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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灯猛地暗了。
又突地亮起, 幽蓝与洁白相汇,像是误入一个冰雪世界。
一抹银色的身影由远而近,投影落在她身上,给她罩了层轻烟。
长发及臀, 淡淡的灰, 披散在水色的银光里, 女子皮肤白,白得近乎缥缈,连唇色都淡如冰雪, 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吹走了。
这是一个光站着,都能让人感到惊艳的美人。
弹幕也同时刮起了一阵妖风:“6666”成了通关密码。
“小姐姐赛高!”
“666666666666666”
“没人知道七号是谁吗?!”
没人知道。
七号开嗓。
长发被不知打哪儿来的风吹起了一丝, 低低的诉语响起, “let it go, let it go……”
清而透的嗓音, 带着一丝怅然, 带着一丝无奈, 娓娓道来, 道在耳边, 沉入心底, 她一开嗓, 再没人去注意她身材如何,身份如何, 她的嗓音仿佛自带一股天然魔力, 让人无从抗拒, 被卷入,被吸引,跟着她走过沉郁的过去,高音突地暴起,直入云霄,带着穿透世俗、超越自我的激昂,挣脱一切枷锁、一切束缚,饱含着无从顿挫的力量,打破一切,回归一切。
我们被生活所抛弃,于是假装先抛弃生活。
我们抛弃了生活,可又在峰回路转里,找到了自我。
苦难无法阻挡我,即便我挣扎求活。
自由,自由。
生活,生活。
随着最后一声调去,屏幕前、屏幕后,都陷入一片死寂。
像是有人突然从从中按下了哑键,人人眼眶含泪,被震撼,被感动,胸中激勇,却又无从说起。
就在江溪弯腰谢幕时,体育馆猛地爆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比之前哪一个参赛者都来得多,都来得齐,仿佛唯有这样,跳出胸口的心才能得到安放。
弹幕也从死寂到疯狂,刷得飞快。
人人都在问:七号是谁。
可似乎谁也不知道。
路人直接转粉,而各家墙头粉更是大部分叛变,表示:“我要投七号小姐姐!”
“死丫头片子。”
黑暗里,唐谷揉着发酸的眼睛,笑骂。
旁边硬要挤来一起坐的新任迷弟李槐先此时鼻涕眼泪一把下,哭得像个大傻子:“水水太棒了。”
卢皓坐在屏幕前,悄悄湿了眼眶子,心道:原来,原来……
可原来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只觉得那颗心,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生疼生疼的。
这是一首几乎人人耳熟能详的歌,人人都会哼唱几句,却又人人都唱不好,技巧不够,音域不宽,都会唱出一个四不像。
江溪做到了。
她炫技式的爆破拉高音,在内行人眼里,是功底深厚,知名音乐人挑不出刺;可真正决定一首歌高度的,绝对不是技巧,起码不止是技巧,江溪将整个人生沉入进去,赋予它厚重,赋予它饱满……赋予它生命。
要感动他人,就要先感动自己。
江溪下台时,是红着眼眶的。
她绝没有想到,在舞台上的短短一刻,竟像是回顾了过去的整个人生——也正因此,这首歌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
音乐无国界。
这个盗版横行、浮夸名利的世界,太需要震撼人心的音乐了——即使只是翻唱。
人们在反应过来后,拼命安利,有之前听过三千水唱歌的人提出质疑:
“怎么我觉得,这像是三千水的声音?”
“真的假的?”
“可怕。”
“同可怕。”
可无论多少人不肯信,在对比过之前的两段音频后,也没有人能否认:三千水的声线,太特别了,清透与撩人并存,沉郁时震撼,怅然时揪心。
这三首风格完全迥异的歌曲,全部出自一个声音。
别人仿也仿不来。
“之前说假唱的、录播的打脸了吧?”
“打脸 1。”
“打脸 2。”
“你们是不是忘了,人家三千水可有个牛逼哄哄的金主呢。”有人出来不服,并且将楚某的身家资料放上来,特地注明:此次假面歌手的最大赞助商。
这下为江溪说话的路人粉又哑了。
即使三千水的声音是真的,歌是真的,可如果放得是录音棚修过音的,与这些现场表演的相比,也是不公平的——就像拿高配劳斯莱斯与低配奥迪一样。
谁能为一个用不正当手段上位的女人站街呢?
唐谷看着李槐先将个pad按得噼里啪啦,一脸义愤填膺,凑过去一看,一个名为“睡水水”的小号正上蹿下跳着跟网上那些黑粉互喷,忙得不亦乐乎。
“楼上恐怕是三千水本人了。”
“附议。”
眼看李槐先还要再跳,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跟这些键盘侠计较什么?一会有他们愧疚的时候。”
“唐哥?”
李槐先一下子变成了狗腿子:“您跟我说说计划呗?”
唐谷卖了关子,只示意他继续看台上的表演。
只是七号珠玉在前,之后的表演无论多花哨,多好看,观众的热情都好像被抽离了一般,除了本人粉丝捧场地鼓鼓掌,整个体育馆都显得很冷清。
直到十六进八的票选时,才开始重新热闹起来。
正如主办方坚持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连票选环节,也是完全透明的。
“下面有请所有参赛选手上台!”
江溪顶着十五双异样的眼光,沉默地上了台。
一号到十六号一字排开,可在七号时,左右都不约而同地空出了一大段。
有颜值有实力的歌手早就去了娱乐圈打拼,继续留在主播圈混饭吃的,要么颜值不够,要么身材不够,综合起来,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曲一一郁闷地瞥了她一眼,深恨自己流年不利。
她是六号,除了脖子不够长,身材比例也不算差,可一站七号旁边,硬生生矮了一截,原来看着还算得体,现在被比成了土村出来的土妞。
不白,也不高。
弹幕此时已经变成了群嘲。
“23333333333曲一一打脸不?之前粉丝还一个劲狂吹人美腿长气质佳,这牛皮吹破了吧?”
“讲真,不看人品如何,三千水这腿是真逆天,人资料上写的169,恐怕不止吧?再看曲一一的168……hmmmm怎么就那么喜感呢?”
“楼上是三千水请来的水军么?好歹我们一一书香门第,不像某些潜规则上位的贱人!”附图,附图。
“曲粉真有趣,你跟她比相貌吧,她跟你比才华;你跟他比才华吧,她又跟你比家底。”
陈琪将这场骂战从头看到了尾。
她是学音乐的,最懂音乐代表了什么,那是心内的一首歌。曲一一没有撼动过她一丝一毫,但江溪的歌,却实实在在地感动了她。
她从歌中看到了江溪的沉重和挣扎、黑暗和困苦,也看到了自由和希望,却绝没有看到过一丝一毫的龌龊。
陈琪不由自我怀疑起来:或许,人们眼见的,也未必真实?
人一旦起疑心,就会去寻找蛛丝马迹,从那铁板钉钉里寻求或证明或推翻的证据。
就如电脑后无数被江溪所感动的观众,也试图去从铺天盖地的黑料里去寻找真相。
****************
台上已经开始唱票了。
八个直播平台,十六个参赛者,个个心揪了起来。
台下唐谷,也忍不住捏着斗大的拳头,为江溪暗暗捏了把汗。李槐先在旁边神经质地碎碎念,“水水一定过,水水一定过……”
跟苍鹰似的嗡嗡嗡,可这时唐谷也没顾上嫌他烦人,紧张地看着台上。
十六个柱形图此起彼伏地追赶,林雨霏霏、交糖不打、曲一一、乐乐不快乐遥遥领先,展示出了粉丝基数的庞大,其余十二人则是在同一水平线上竞争。
三千水……
垫底。
江溪始终很从容,始终很安静,连脚尖的位置都没有变动过一下。
好像这世间没什么事能影响到她。
曲一一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可转念一想三千水注定淘汰,又觉得她十分可怜了。
一个雏儿,哪里知道主播界内的条条道道呢?
怪只怪她太傻太天真。
昨夜照片被拍,对方联系自己助理,她花了整整一百万才买回所有底片。
三千水来历不明,未必不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曲一一干脆就转手黑了一把,流传出去的模糊图经公关团队几番推送,三千水立刻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一个黑料博主,路人缘这么差,不黑她黑谁呢?
曲一一半感慨半心安,想着一会回去还得给公关团队再加一份奖金。
唱票快截止了。
比起其他主播的动辄十几万,甚至如曲一一之流的百万,三千水只得了寥寥的八千票——其中两千票,还是唐谷自掏腰包买的。
结果几乎毫无悬念了。
曲一一收回视线。
正在这时,三千水一直不动的柱形图猛地飙升,像是打了鸡血般井喷!
八千,一万,五万,十万,二十万,三十万……
李默声音激动得拔高:“……八十万!恭喜三千水!”
曲一一猛地抬头,却见到旁边一直不见动静的三千水突然歪了歪脑袋,朝她勾了勾嘴角:“多谢。”
那笑容甚至有一点可爱,有一点俏皮,就好像是个纯真的孩子。
曲一一看到大屏幕上属于三千水的柱形图,猛地超过第七,进到了第六。
投票时间截止了。
原本有望晋级的第八立刻提出抗议,嗓子尖利得几乎让耳膜刺疼:
“我抗议!七号参赛者数据攀升过快,不符常理,建议彻查!”
而此时网上,早已经翻了天了。
正如江溪预估的那样,这世上,不总是人云亦云的傻子,还有一大部分理智而清醒的聪明人。
三千水的数据,与曲一一脱水过的数据,被摆在一起做了比对,包括楚天过去的一段采访。
“楚天身高178,三千水168,视频虽然模糊,但也是穿了高跟鞋,怎么三千水才到人肩膀?”
“高跟鞋为三宅一生的经典款,曲一一曾经在一次直播中穿过,链接在此,不谢。”
“曲一一女神清纯人设崩塌,楼下粉丝别轮,楼主匿了。”
不论曲一一粉丝如何辩解,路人却更相信眼见为实——何况证据链一清二楚,无从辩驳。
尤其经由几个向来可信度极高的博主转发,曲一一这潜规则被爆反泼脏水的一系列行为几乎是立刻坐实了。
黑过江溪的吃瓜群众顿感备受欺骗,跟风黑过江溪的正义键盘侠心中愧疚,加上三千水触人心弦的音乐,愧疚、愤怒、复杂,种种情绪撞击,最后全部化成了对江溪巨大的好感,以及刷票的热情。
于是就出现绝地反弹的投票成绩。
很讽刺的是,这一批经历过跟风黑人,又自我救赎的黑粉,将成为江溪第一批也是以后最忠诚最坚定的粉丝力量。
——俗称,另类的虐粉。
这世上从没有坏到底的坏人。
绝大部分都是平凡人,没有绝高的智慧,可以从铺天盖地的信息里挖掘真相,却有着无穷无尽伸张正义的野心,同时更有着知错就改的朴素的善良——不够好,却也绝对不够坏。
李默驳回了原来第八的查票诉求,强调:“投票结果,绝对符合公平、公正、公开原则。”
江溪弯了弯嘴角,藏在面具下的眼睛像是剔透的黑晶石。
“现在,请获得八强资格的参赛者,揭下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