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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禾手机的声音开得不是很大,她拿在手里可以把话听的清清楚楚。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觉得从脚底升上来一股寒意。
音频里的女人把当年的事情都说了,喜禾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一桩桩一件件。
等她全部听完,已经是将近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划动手机的手指微微的颤抖,喜禾给陆呈川打了电话。
男人很快就接起了,有细微的吵杂声,很快就变得安静下来。
喜禾几乎一刻也没有耽误的,抓着手机,“她说的都是真的么?”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
“好,你说。”
“这是当年那个指认你的护工,我查到她那时候莫名其妙多了很大一笔钱,才顺藤摸瓜找到不对劲的地方。”陆呈川顿了顿,“她把事情都说了,我会把这个录音交给警察。”
喜禾扶着墙壁,“可是到底是谁做的?”
陆呈川的嗓音压下来,低低沉沉,“暂时还没有确定的证据,你不用担心。”
喜禾的心里此刻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她从来都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都已经做好了一辈子背负那个骂名的准备了。
“梁嘉禧那边,我让人去警局问过了,和那几个混混联系的的确是她。不过她现在被存意带走了,而且始终不承认,我会再想办法。”
陆呈川突然停下来,“喜禾,你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
有佣人过来,喜禾低下头快速的走开。
走上楼梯的时候掉下一滴眼泪,伸手抹掉,她听着手机里陆呈川的声音:“阿成告诉你了么?今天不要出门。今天过后就不会这样了。”
喜禾一边上楼梯一边流眼泪。
无声无息的,听着陆呈川说话。
面前投下来一片阴影,喜禾停下来,一抬头发现是陆江白。
平静的撇开视线,应着手机里的人,“我知道了。”
“嗯,那我就先处理这边的事情了。”
“好。”
喜禾挂电话的时候陆呈川喊了她的名字,往面前的人望了一眼,喜禾又凑近手机,“怎么了?”
“抱歉。”
喜禾鼻子一酸,差点没有忍住哭腔,咬着自己的手背,尽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无异。
“行了,你去忙吧。”
“等我回去。”
喜禾什么也没有说,结束了通话。
吸了吸鼻子,才侧开身要从陆江白身边走过。
手臂却被男人拉住。
上次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喜禾下意识的挣开,后退了一步,“陆先生,有什么事?”
陆江白被甩开手也不见半分的尴尬,抄进口袋里,走近她,“和二哥吵架了?看起来也不像。”
“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就和我没有关系,万一是因为我怎么办?”
喜禾冷着脸,不去看他,“是你想多了。”
陆江白已经站在她面前了,低下头,“那天我们在花园说话,被人看见了。本来这样没什么,不过要是被误会了那也不是什么小事,我总得问清楚。”
“我问心无愧,所以不怕。”
陆江白轻笑一声,“这样就好,我也不想被人多想。”
经历过上次的交谈,喜禾对他的好感度已经降为零了,这时候也同样。
没有再接他的话,就打算走过去。
陆江白却再一次的挡在她面前,“梁小姐,我是不清楚二哥最近具体在忙什么,不过好像也是和你有关。不过看你们最近的相处好像不太好?”
“你知道?”
陆江白轻挑了下眉,“你说哪件事?”
喜禾撇了下嘴角,“他最近在忙的事。”
“哦,我的确知道点,好像是你两年前的那场案子。”陆江白往别处看,“说起来你当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是怎么平息的你知道吗?”
两年前离开京州之后,异国的种种不适应和怀孕的原因,让喜禾极少去找自己的事情去看。
一方面是不想再增加心理负担,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想起来让自己难过。
后来情况好一点只知道销声匿迹了,喜禾只当是正常的,没有新鲜的料去发酵,最后只能归于平静。
不过陆江白现在提起,好像有她不知道的情况?
“陆先生能告诉我当然好,不说也无所谓。”
不知道这句话里哪个字眼好笑,他就笑了起来。
一向妥帖儒雅的男人倒是第一次在喜禾面前这么笑。
干净的眉眼舒展开,发自内心的觉得好笑,“以前就知道梁小姐的性格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倒是现在才体会到。”
喜禾忍住没翻白眼。
性格不一样,是比别人更刁钻吧。
没心情在这跟他闹,喜禾直接的说:“不说的话就请让开。”
“说,既然你不知道我当然要告诉你了。”陆江白收敛了一点笑意,“毕竟二哥在背后做了那么多你都不知道,我看的也挺急的。”
神经好像被他吊着,喜禾的唇线抿直。
“虽然你可能会觉得他没有帮你,甚至逼你离开京州挺招恨的,不过你走之后所有关于你的新闻两天之内全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几家为首的媒体都被封杀了。”陆江白竖起一根手指,“一个月,那之后的一个月我每晚都能看见他房间的灯亮一整夜。”
“不知道你会怎么想啊,不过不至于以为会有别人帮你做善后吧?”
手心被指尖掐的生疼,喜禾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思绪保持清醒。
脑袋里嗡嗡作响,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如果是在以前,她会嗤之以鼻:就算是他后悔好了,那也不及她经历的十分之一。
她在他身上花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为的不就是他的眼里能有她一点位置么,不过这都太迟了。
可是现在她说不出来。
虽然的确这些在她的位置看来的确不起眼,但是大概只有她自己才会明白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和心情。
喜禾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不然她表面上的冷静一定会露出马脚。
她推开陆江白,任由他在身后又说了句什么,也头也不回的跑上了楼。
……
……
陆呈川让手下带着何培莉去了警局。
两年前那场的案子,如今有真相开始浮出水面。
在何培莉在警局的时候,陆呈川接到了怀风。
他上了车,看见一边正襟危坐的男孩,一直压抑的心情有些许的放晴。
“准备好了么?”
怀风用力的点头。
前面的阿成发动了车子。
“我们现在去见那个阿姨,之后的一切按我们说好的来。”
怀风紧张的抖着嗓子,“叔叔,真的有用吗?”
陆呈川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有没有用要等做了才知道。”
阿成在前面说,“老大,其实何培莉已经澄清了当年的事和太太无关,我们还要这么做吗?我觉得不太保险,毕竟有点荒诞。”
“不是一定要她说出来,何培莉已经作证是她给了她钱,那这件事肯定要在她身上重新调查。”陆呈川抬眸望向后视镜,“我只是想试探她。”
阿成闭上了嘴。
怀风拉了拉陆呈川的衣袖,“叔叔,如果是那个阿姨做的,那她就算是罪有应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心狠的人。”
听他说这么一番话,陆呈川弯下嘴角,“嗯,你说的对。”
一直到宁随月的住处,车才在隐蔽的地方停下来。
陆呈川把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戴进怀风的耳朵里,把他衣服后面的帽子戴上,用力按了下,“看你的了,我叫你走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要管,只管跑出来,我们会在外面接着你。”
这种事情在大人看来可能就是小事一桩,可偏偏他们办不成,有些时候就是需要看起来弱小的人。
陆呈川布置好了一切,就等着宁随月回来。
她今天会回宁荣以前住的老房子,而这附近的已经被陆呈川清空了。
说来也不过是小儿科的办法,阿成其实都不太看好。
老大要是想帮太太讨回来,有很多种办法,都比这种方法好。
而且也没什么作用,最多只是吓宁随月一下而已,还白白让怀风去冒险一趟。
可陆呈川不这么想。
宁随月见到怀风就会想到那个已经去世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她的反应已经那么激烈了。
况且何培莉坦白之后已经可以确定那时候是她下的手推给喜禾,如果看到自己去世的弟弟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恐怕反应会比之前还要更甚。
陆呈川想,即便她不会说点什么,至少让她觉得害怕,那么要是之后再做什么也会更容易。
还没等多久,连接怀风身上的监听器已经有了动静。
一开始是有些尖锐的噪音,能听清一点声音,阿成竖起耳朵,大气也不敢出。
渐渐的传来怀风的声音。
小男孩捏着嗓子,已经在陆呈川面前学过几遍贴近齐星夜的声音响了起来,“姐姐,姐姐,你不认识我了么……”
怀风的话甚至都没有说完,就听见宁随月的尖叫。
陆呈川的眼神慢慢有了变化。
……
怀风躲在宁随月必经之路的角落里,看见了人就抱住她的腿,学着齐星夜的声音一声声的喊她姐姐。
宁随月开始还以为是谁的小孩,可是看见那张和齐星夜有几分相像的脸,再听见他说的话,整个头皮就开始发麻。
两年前亲手害死齐星夜的画面在脑海中回放,夹杂着耳边的叫喊声。
一瞬间宁随月以为回到了两年前。
尖叫着甩开抱着自己的男孩,宁随月想也没想的就往楼梯上跑。
怀风摔了一跤,忍着疼追了上去,“姐姐!你不要我了吗!这两年都没有人看我,我好想你!”
耳机里响起笑声,怀风低着头,没忍住自己也扬起嘴角,嘴上却还在喊着姐姐。
宁随月没注意眼下被绊倒,眼见着身后的男孩追上来。
老旧的楼梯间采光十分的不好,灯也没有亮,昏暗的光线中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的男孩条件反射的就往后退。
“你不是齐星夜!我不认识你,滚开!”
怀风在她面前蹲下,拉起她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放,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是我啊,你摸摸,我是星星啊。”
宁随月闭上眼睛,另一只手也被拉了起来,放在他的额头上。
“你摸摸看,这里好疼,都是血,都裂开了怎么办,姐姐,我好疼,你摸一摸啊。”
眼前出现血腥又残忍的画面,满目红色的血,像以往每个夜里都出现的一样,包裹着她的身体,将她淹没。
宁随月干呕了一声,一睁眼看见离自己极近的男孩,奋力的挣扎着。
怀风还在说,想着陆呈川告诉过他的,极为冷静的一遍遍跟她说着。
“我好冷,姐姐,你能不能抱抱我,我的头也好疼,带我回家好不好?你不就是来接我的么?姐姐,姐姐?”
宁随月的妆容花了,说不清是冷汗还是眼泪,紧闭着眼睛,往后躲,“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我不是故意的!”
“两年了你还不肯放过我吗,你倒是要我怎么做?!”
“星星,我会去给你烧很多东西的!你别再来找我了,我知道错了,别再来找我了!”
怀风听见耳机里的话,抬头看了一眼楼梯上的监控探头,笑了下,才起身离开。
怀风已经走了好一会儿,宁随月还蜷在原地,喃喃自语。
陆呈川和阿成过来的时候,她还没有缓过神,只不过听见声音,呆愣的抬起头。
刚动了一下,就听他冷漠的话:“这两年不好过吧?真是难为你了。”
“呈川……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刚刚的事情忘了?”
宁随月愣住,“什么意思?”
“警察很快就来了。”
“不,我只是被吓到了而已,我什么也没做。”
陆呈川轻蔑的翘起唇角,“阿成,扶她到家里去。”
宁随月没有想到,陆呈川这简短的一句话,竟然有那么多别的意思。
她被按着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客厅的电视上面就已经出现了刚刚在楼梯间,她摔倒之后的画面。
声音被调的很大,所以不管是她的声音,还是男孩的声音,在此刻都格外的刺耳。
她发着抖,陆呈川也一句话不说,录像就在这么放了一遍又一遍。
每放一遍她的脸色就白下去一寸,像魔怔了一般,这些画面和声音交织在脑海里回放。
宁随月掀翻了茶几,狼藉一片,她喘着粗气,“你算计我?”
“这不是算计,这就是小孩的玩笑而已。”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陆呈川踢开落在脚上的纸,神色淡漠,“我说了,这是小孩在玩,不过是你做贼心虚。警察过来也只是因为有了新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