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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墙上,喜禾手背搭在脸上。
突然弯腰干呕。
难受的不行,喜禾弯着腰,喘了几口气。
迎面被一块手帕捂住脸,她下意识的按住,鼻尖萦绕的手帕上的味道再熟悉不过。
攥着手帕直起身,喜禾说:“你不要碰我。”
陆呈川只当她担心被人背后嚼舌根,没在意。
双手滑进口袋,陆呈川轻飘飘的说:“那你打电话叫人来接你。”
他转身走出几步,又停下来,没打算真的丢她一个人在这。
而喜禾已经蹲在地上,垂着头,卷发也垂到身前,闷闷的道:“没人来接我……”
陆呈川的脚步停下来。
他逆着光看那个蹲下的女人,一只手搂着自己的脖子,说完刚刚那句话之后不知道又在嘀咕些什么。
陆呈川郁郁的心情似乎也被这外面清凉的夜风吹散不少,他在她身前站定。
喜禾看着视线里出现男人的鞋和裤脚,直直的仰着脑袋看他,迷蒙着一双眼睛,“陆呈川……”
她喊完又低下头,抓着陆呈川的裤脚踉跄着站起来,边动作边说:“陆呈川怎么可能在这里。”
“走了,天黑了。”
小声的说着,喜禾歪歪扭扭的准备走。
在身后的陆呈川木着一张脸,舒一口气,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喜禾真的醉了,不然她面对陆呈川绝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傻乎乎的心里抱有希冀的。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最后忽然停下来。
转过身指着陆呈川,皱着一双秀气的眉,声音委屈巴巴,“你这个人,明明不想管我,还跟着我做什么?我明白了,你就是明明讨厌我讨厌的要命,还要给我希望。”
陆呈川的眉角跳了跳,上前抓着她的衣领将她转了个圈,拎着往停车的地方走。
喜禾抓着他的手腕,费力的跟上他的脚步,“你放开我!你干什么?我要喊救命了!”
撞上男人的后背,喜禾捂着额头,睁开眼看着一脸山雨欲来的男人,即使是头脑不清醒,她也看得出男人眼底的不耐。
“你再不老实点,我就把你扒光了扔马路上。”陆呈川厉声道。
喜禾安静下来,一路跟着他。
要上车的时候,喜禾扒着车门,就是不肯上。
陆呈川觉得自己肯定也喝醉了,不然就该把这个麻烦的女人扔在这里,还管她死活做什么。
他不再看她,扶着方向盘,就差没直接吼出来,“要做什么?”
喜禾耷下肩膀,眼巴巴的看着他,“我的包包还没有拿。”
陆呈川拍了下方向盘,鸣笛的声音在停车场响彻。
喜禾被吓得一激灵,扒着车门的手也滑下来。
她以为这男人要发脾气,果不其然,听见他说——先滚上来。
好凶的人。
喜禾抓着安全带,小心翼翼的看他。
后者的目光与她撞个正着,寒声道:“放在哪里?”
安全带被她抱着,不出声。
陆呈川想起来她撞进她怀里的时候,手里就是空的。
陆呈川打了个电话,说了位置。
真是麻烦的人。
陆呈川搁下手机,降下车窗,点了支烟。
还没抽两口,就听见副驾驶上的人咳了咳。
陆呈川一个眼神扫过去,喜禾捂上了嘴巴,末了又觉得自己太无辜,“是你的烟太呛人了。”
男人弹了弹烟灰,瞥她一眼,“真希望你清醒之后还能记得这些事情。”
喜禾靠着座椅,低下头,似醒非醒的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呈川侧过身,隐晦漆黑的眼底倒映着喜禾的模样。
“梁喜禾,”他用手指隔空点点她,见她抬起头来,便俯身捏住她的脸颊。
手上的力气大,喜禾拧着眉,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突然动起手来。
陆呈川注视着她,这张即使离开了两年也没怎么有变化的脸,不得不承认,她不假惺惺的笑着的时候,还真没什么不一样。
可她有着这张娇艳又年轻的脸,怎么就能做出那些事来?
陆呈川拍拍她的脸颊,“真醉了也好,你这样顺眼多了。”
喜禾拍开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我是喝多了,但不是傻了。”
陆呈川扯出一抹极浅的弧度,坐回去,把烟叼在唇齿间,不言不语。
一直到停车场出现别的身影,这期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来的人是骆闻溪,她手里拿着喜禾的手袋越过陆呈川,看见喜禾坐在副驾驶上。
“陆先生,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
陆呈川夹着烟接过包,“多亏了闻溪小姐。”
闻溪着急的喊住他,“陆先生,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从监听器里听到喜禾和关遇的对话不对劲的时候,陆呈川就打算让手下强行进入他们的房间里。
出门的时候却看见骆闻溪。
他对于这位关遇捧在心尖尖上的女人有些了解,当下有了主意。
关遇早先在京州小有名望,是因为他是挂在骆家名下的养子。
骆家就骆闻溪这么一个女儿,养着关遇,不是没有目的的。
后来关于名门骆家一夕之间倒台的消息即便被封锁,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还是不胫而走。
这两个人的事情无人知晓,只不过很久之前骆闻溪找上过他,希望他帮忙查骆家和关遇的事情。
陆呈川自然而然拒绝了。
但是今晚他知道要让喜禾全身而退,需要她的帮助。
所以陆呈川允她,只要把喜禾安然无恙的带出来,他可以提供线索给她。
这不过是一场交易即兴而为罢了。
陆呈川侧过脸来,不经意的道:“这么说吧,搞垮你们家的人不是他,但是经过了他的同意,或者是说,默许。”
年轻的女孩眼神一震,抿抿唇,不确定的又问:“是真的吗?”
陆呈川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骆闻溪蔫着脑袋,陷入自己的世界里,车从她眼前开走了。
……
……
喜禾歪着头靠在座椅上,她晕乎乎的,觉得眼皮也越来越重,抱着自己的包昏昏欲睡。
在红灯前停下,陆呈川开了点车窗透气,注意到喜禾垂着的脑袋,他的眼神深了些许。
“梁喜禾,”他喊她,然后话落就见那个女人迅速的抬头,眼睛还是懵着的状态。
张着嘴发出啊的一声。
陆呈川转过脸去,“住在哪?”
喜禾撑着额头,有些难受,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说了个地址。
没有几分钟又歪头下去,久久没有动静。
陆呈川在她公寓的楼下停了好久,烟也没停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麻痹掉不该出现的想法。
最后一根烟扔掉,陆呈川下了车,车门关上发出嘭的一声,叫里面睡着的女人吵醒。
两分钟后,喜禾开了车门。
她一眼就看见另一边站着的陆呈川,眼底有万千的思绪翻腾着,最后咽了咽口水,哑着被酒水过度浇灌的嗓音,“谢谢了……”
陆呈川朝她看过来,神色冷淡,“嗯。”
没再看她,陆呈川转身刚拉开车门,就听见一小声尖叫。
那个刚刚看起来还正常着的女人,摔倒在门口的阶梯上。
喜禾觉得倒霉,她胃本来就疼的不行,现在上个台阶都能摔跤。
瞥了眼流血的小腿,喜禾面无表情的捡起自己的手袋,身后冷不丁的响起男声:“连脑子都喝没了么?”
“……”喜禾捏紧了手袋,瘸着腿别扭的走完了几阶台阶。
这么一磕虽然意识清醒一点,但肢体还是不太受控制,差点歪倒。
陆呈川身侧的手指动了动,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喜禾揉揉脸,连路都走不直,眼看就又要撞到门上,陆呈川几步过去扶住她的手臂和腰身。
她刚一动,陆呈川就沉着声音,“想摔在这就自己走。”
男人将她抱了起来。
喜禾难受的闭着眼,灯光晃的她眼睛难受。
听见陆呈川说话,“几楼?”
“22。”
进了门,完全是女性化的房间让陆呈川的脚步一顿。
呼吸间都是淡雅的香味,完全是喜禾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气味。
将怀里的人放在沙发上,陆呈川解松了领带,手搭着胯,“医药箱在哪里?”
喜禾屈起受伤的腿,眼神迷蒙,“医药箱……卧室里……”
陆呈川瞥了她一眼,往里面走去。
陆呈川开了两扇门,才看见一间主卧。
依旧是和客厅相似的布置,简洁又摆着一些小摆件,显得不那么空旷。
他没做过多的停留,看见茶几下面的台子上放了一个医药箱。
走近了才发现茶几上还摆着几瓶大大小小的药瓶,都是没有标签的。
陆呈川捏了一个转了一圈,还是放下了。
回了客厅,开始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这会儿已经靠着沙发靠背像是睡着了。
裙子比较紧,她似乎不舒服,所以把裙摆往上拉了拉,露着匀称紧实的腿,另一只磕伤的小腿上红色的血迹明显。
陆呈川拿过外套搭在她的腿上,而后蹲了下来。
从医药箱里很轻易的找出医用酒精,用棉签浸湿,而后看了睡着的喜禾一眼。
给她清理伤口。
酒精碰到伤口有些疼,喜禾皱着眉表情难受,哼唧几声,就要把腿挪开。
陆呈川另一只手摁着,迅速的给她把伤口清理了。
找了大号的创可贴贴上,陆呈川才一样样的收拾好起了身。
而沙发上除了一开始疼到的女人,这会儿也没了动静。
陆呈川转身去了厨房。
男人的脚步刚消失,喜禾就睁开了眼。
腿上搭着的外套,因为够大,所以连着她的腹部也被盖着。
外套下面的手慢慢收紧,喜禾的眼睛转了转。
进了厨房的陆呈川洗了手,然后开了冰箱。
冰箱里塞得满满的,但是大部分都是即食食品。
陆呈川看了一会儿就面无表情的关上了。
十分钟后端了个碗出来。
冒着热气的醒酒茶放在茶几上,陆呈川安静的站了一会儿,给她的手机调了正常音量然后用自己的手机打过去。
突然的手机铃声响,喜禾惊了一下,迷迷糊糊的看着沙发边站着的男人。
哑着嗓子,“怎么了?”
陆呈川指指她面前的碗,“喝了。”
揉着头发,喜禾坐直了身子,看了眼自己的腿,抓紧了他的外套。
“你怎么还没走?”
陆呈川俯下身,一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圈在沙发里,“你希望我走?”
喜禾皱鼻子,“你别靠这么近。我喝就是了。”
“酒醒了?”
“好一点了,”喜禾垂着眼,“我没想到关遇会在酒里动手脚。”
陆呈川看着她的头顶,“廊色是他一手办起来的,这些手段他很清楚。”
捧着碗,喜禾的眼神沉寂,“你一直都有听我们在说什么?”
她耳朵上的东西,现在还戴着。
“你说酒有问题时,我就离开了房间,”陆呈川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你喝的东西有问题,所以是个未知数,硬碰硬行不通。”
喜禾没问他如果不是有人中途出现她要怎么办。
而是喝了一口醒酒茶,问道:“你让我接近关遇,是为了什么?”
喜禾觉得自己应该还是醉着的吧,不然为什么还要问这个问题。
她希望陆呈川怎么回答呢?
恐怕都不会让她好受半分。
垃圾篓里有很多烟灰,陆呈川想起她抽烟时的模样。
喉结滑动,“实话说,因为你的身份,关遇不会对你起疑。而我们需要调查一件秘密的事情。”
喜禾忽然转过头看着他,“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找我,我想知道的是,你的目的。”
“这是公事。”
她明白的,他做的都是机密的。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她根本不会多问一句,而现在,关遇和她说的那些,完全搅乱了平静的水面。
喜禾迫切的想知道,陆呈川是不是真的调查的事宁随月父亲的事情。
“关遇和我说,陈智那个人和宁随月的父亲有关。”喜禾捏着指尖,“陆呈川,你要我帮你调查的是,和宁随月有关的事情?”
客厅的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
不知道哪个字眼成了这两个人的死穴,一旦提起,所有的和谐和融洽都成了泡沫。
喜禾没有听到回答,她用力的抓着手边男人的外套扔到他身边。
起身,自嘲般的笑笑,“陆呈川,今晚我以为我们明码标价的把事情分开谈就没事了,但是我发觉我就是个傻子。谁都能不知道,但是你不可能不知道,我讨厌她,我很讨厌宁随月。”
“梁喜禾,你喝醉了。”陆呈川皱眉。
“你就当我喝醉了好了,”喜禾指着心口,“你想帮她就让她看到啊,要是被关遇怎么了你还可以去救她不是吗,你凭什么要找我?舍不得她还是看不起我?”
有些胡言乱语。
喜禾心里清楚,但她收不回来,就当是喝多了好了。
不然什么事都憋着多难受。
陆呈川上前一步,“第一,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你合适。第二,我不是为了她。”
喜禾也不知道哪里好笑,但她就是被逗乐了
宁随月找到她病房里和她说的那些话她都历历在目。
本来她一点都不用放在心上的,可他们的事情为什么要拉上她?
“你想怎么说都行啊,”喜禾挑眉,眼里因为笑着蒙上一层水意,“如果关遇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和我说?“
“这本来就是普通的事情,”陆呈川下颚的线条绷紧,“是你想复杂了。”
喜禾抬手,“OK,OK。”
她开始摘耳朵上的耳坠儿,“你不用解释了。我喝醉了,明天早上都会忘得,你不用担心。”
陆呈川看着她堪称粗鲁的动作,眼底的温度也一寸寸的降下去。
他攥住她的手腕,“够了!”
从她手心把小小的耳坠拿过来,力气大的要将那小小的东西捏碎。
“和你没有关系就不要白给自己添麻烦,”陆呈川掀眸,语气冷冷清清,“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喜禾的目光落到别处,“陆先生可以离开了。”
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这时候已经被搅得安宁不再了。
就像喜禾上次说的,一说话就吵架。
陆呈川记得。
他知道她酒还没有完全醒,也就不打算和一个思绪不清楚的人在这纠缠。
捞起外套拍了拍褶皱,陆呈川冷淡的话搁下,“关遇的事情,有结果我会告诉你。”
喜禾张了张嘴,想说不用,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她背对着陆呈川,听见门开的声音。
而后竟然听到唐如故惊讶的声音。
“陆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喜禾不知道怎么慌了一下,跛着腿走过去,不知道怎么解释。
反倒是陆呈川,格外的淡然,“梁小姐喝醉了,我送她回来。”
虽然是很普通的回答,但是放在这三个人面前,就完全说不过去。
唐如故挨着门,“那就麻烦陆先生了。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喜禾不能喝酒,如果有下一次,希望陆先生也能像这次一样好心。”
陆呈川侧身看向身后站着的女人。
头发因为刚才睡着还有些凌乱,脸颊和唇色都红着,反应还有些慢。
看着没有平时的精明。
陆呈川想到她靠近时身上的酒气。
不能喝酒。
为什么不会拒绝。
心下沉吟,陆呈川面无异色,“多谢唐医生告知,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电梯送下去,唐如故收回视线。
从口袋里掏出两瓶药,“这是你给我的药,我检查过了,都是安定。”
喜禾脑袋还沉沉的,她接过药,打开看了看。
都是安定。
这意味着什么。
喜禾是知道自己母亲去世之前在吃什么药,肯定不会是这么多剂量的安定。
那么这些药,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联想到梁嘉禧多次的欲言又止,喜禾觉得自己母亲的死,或许不是那么简单。
她正发着呆,唐如故敲了敲门,“喜禾,你和陆呈川发生什么事了?”
喜禾握着药瓶,嗓音淡下来,“没什么。”
“我告诉过你,烟酒切记不能再碰了,你要慢慢戒掉。”
唐如故看她不想说,也不强迫。
喜禾让他进来,摸摸额头,“我在注意了。”
不想再提这些,喜禾摊开手里的药瓶,“你说这种药吃多了会有什么反应?”
“反应迟钝,头晕或者没有力气,严重一点会导致睡眠障碍和产生幻觉等等。”
喜禾的心思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瓶身快要被她捏变形。
唐如故看着她的动作,疑惑的问,“这个药是谁在吃?看起来吃了挺多了。”
喜禾看着瓶身,“这是我在我妈的房间找到的,就放在她的床头。”
她只是这么说,再多的没有继续。
看来梁家有很多事情她是不知情的。
离开了太久,连秘密都随之被灰尘厚埋。
心口像被巨石压住。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陆呈川在调查的事情,牵扯到梁清则;现在连她母亲的去世,都存在着疑点。
喜禾不想和陆呈川有过多的牵扯,当然也不愿意母亲的事情不是那么单纯。
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够劳心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