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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支持正版, 么么么么哒~ 周思甜一怔,随即涨红了脸,和所有靠海生活的渔家一样,清河镇自古以来就有女人不能上渔船的传统。她怎么可能会出海!
李铮从周思甜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他耸耸肩, 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也不会。”
李铮从来没有想过把船留下来。他和周思甜都不会捕鱼,渔船在他们手上也只是浪费。而且他很明白, 虽然今天镇上的人大都站在他们这一边, 但那只是同情李铮年幼丧父, 人们对于那些弱小的事物总是愿意伸一把手,以显示自己的强大及优越感。
然而同情是一时的, 利益却是永恒的。八二年的清河镇虽然脱离了吃大锅饭的时代, 但生产队还没有解散, 生产队组织全镇渔船出海捕鱼, 渔船一天收获的海货, 自己留一半, 上交生产队一半, 上交部分再由生产队按劳动积分分配给各家各户,这是从大锅饭到按劳分配的一种过渡阶段。
正如刚刚杨胜也就是那个精瘦中年男人所说, 现在正是海货肥美的时节, 全镇上上下下所有船都在满负荷运作,渔民们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出海, 将整个大海都搬回来。
李父的船虽然是属于李家私人的, 但是刚刚从大锅饭时代走出来的人可不会这么想, 他们只知道如果李家船出海,获得的海货一半是要交公的。换句话说,李家船一日不出海,公中的存货就会少一份。
因着李强刚出事,这一日两日镇上的人不会说什么,日子要是久了……李铮一点都不想考验八十年代的人性。
所以,船必然是要交出去的。然而交给谁,怎么一个交法,那便有讲究了。
“小铮,你说,你见到爸爸了,是真的吗?”周思甜看着李铮,只觉这一场病后,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个弟弟了。不过对她来说,李父的事情才是最紧要的。
周思甜虽然是李母带过来的,但是李强为人忠厚,待其如亲女一般,周思甜与李强的关系,比之其与李母还要好上不少。
李铮抬头望向面露紧张希冀神色的周思甜,眼中闪过一丝暖色,还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他丝毫没察觉,自己这张稚气的脸上却挂着慈祥的笑意,是多么得不协调。
“见到了。”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爸爸他还说了什么!”周思甜急忙追问。
“他让我们照顾好自己,还说,不管是船还是其他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不要太过看重。”
周思甜一怔,随即点点头,是啊,这像是爸爸会说的话。至此,她对李铮的最后一丝不满也随之消散。要把船交出去就交出去吧,小铮才是爸爸最宝贵的遗物。想到这里,周思甜看向李铮的目光不由又柔和了几分。
李铮不知道自家继姐的心理变化。他奇怪的是,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家却没有一个亲戚出面,按理说八十年代的宗族观念还是比较重的,更何况他们家还有艘船,这在这个时代可算得上一笔大财富了。
“小铮,你身子刚好一点,晚上就不要去祠堂了。我去守着爸爸。”虽然俩小私心里不认为父亲已经死了,但镇子上的大人们言之凿凿,说死在海上的不办丧礼不下葬是不能投胎的。
因此,周思甜将李强旧时衣物放在棺木里停灵在祠堂,只等头七过后选时辰下葬。
李铮摇摇头,“我去。”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理应给人磕两个头。没等周思甜拒绝,他已经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秋日的夜晚来得格外早,明明只是下午四五点钟,太阳已经不见了踪影。八十年代的小镇没有城市的灯火通明,整个镇上的路灯数量一个巴掌就能数明白。两姐弟一前一后走在小镇唯一一条水泥路上,听着此起彼伏的自行车车铃发出的“叮铃铃”的声响,沉默不语。
祠堂倒是灯火通明,踏过高高的门槛,布置简陋的灵堂寂寥得可怕。一个身着褐色上衣,黑色大脚裤的妇女正蹲在地上折着纸钱。
“妈,我给你带饭来了。”祠堂外传来年轻人咋咋呼呼的声音,“咔嚓”自行车往祠堂口那棵大树下一靠,一个和周思甜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子带着几个铁盒跑进来。
见到李铮和周思甜两人,他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李铮,你能走了?”
没等李铮回答,褐衣妇女就已经直起身来,狠狠剜了年轻人一眼,“你这叫什么话,小铮只是发烧,烧退了自然就好了。”
训斥完年轻男子后,她转过头一脸慈和地看向李铮,“既然来了,给你爸磕个头吧,这是最后一日了。”
李铮能从她眼中看出不忍和同情,他点了点头,也没有问这女人是谁,快步走到蒲团前,跪下,重重三个头磕下。
冰冷的石板和额头碰触,一股子凉意从额头蔓延到整个大脑。李铮的眼神从迷惘慢慢变得坚定起来,叔叔,很感谢您儿子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保证我不会虚度这一辈子,我保证“李铮”这个名字会变成其所有亲人,乃至所有华国人的骄傲。
香案上的青烟打了个转,慢慢升腾到屋顶上方,随即慢慢消失在昏黄的灯火中。
“妈,我在路上听说,杨胜那伙子人为了李叔叔的船,带着生产队的人上李家去了!”年轻人拉着妇女在一旁咬耳朵,但是祠堂太安静了,因此即使他们的声音已经很小了,李铮也听得很清楚。
妇女圆目一睁,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这群天杀的,看你爸不在,竟然找上门去了。不行,我晚上回去,得和你爸好好说道说道。”
“就是,爸才是生产队队长呢,他杨胜一个副的整天在那上跳下窜。”
“闭嘴,这话是你能说的!”
李铮的眼珠转了转。他站起来,默默做到了小板凳上,一张一张地折纸钱。周思甜显然外化得多,跪在蒲团前,哭得都抽噎了,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几日的事情。
李铮真感谢周思甜的话痨属性,有些事根本不需要问,周思甜就会“巴拉巴拉”全部讲出来。
比如,李父不是小镇上的原住民,所以在镇上没有一家亲戚。再比如,李父年轻的时候曾当过生产队的队长,后来因为某些原因退出了生产队。还有李母也不是一个普通的民妇,其父曾是京城的大官,全家被下放到清河镇的,这才嫁给了李父,后来在外公被平反前,实在忍受不了乡下的日子,跟着黑船跑到香江去了。
是了,清河镇是后世深市的一部分,与亚洲金融中心香江隔海相望,若是天气好,还能在小镇北边的山坡上看到香江大厦顶楼的旋转餐厅。
李铮和周思甜在祠堂里呆到晚上九点的时候,就被郑妈妈赶了回去,说小孩子身子弱,且明儿个就是下葬的日子,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
在郑家人的帮忙下,李父下葬事宜进行得很顺利,时间又过了两天,李铮看得出镇上人见到他的表情已经慢慢从同情变成了欲言又止,他知道……船的事不能拖下去了。
于是李父下葬后的第二天晚上,李铮带着周思甜到了郑家。郑建国是清河镇生产队的现任队长,他这个队长是还是李父一手扶持上来的,也正是因此,李父与当时就是生产队副队长的杨胜生了嫌隙。
他们到的时候,郑家人刚吃完晚饭,郑妈妈正在收拾碗筷,见到李铮两人,脸上立即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小铮来了,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你家的情况婶婶会不清楚嘛!都拿回去!”郑妈妈见周思甜要把手上的篮子递过来,连忙拒绝道。
周思甜不由看向李铮,李铮笑嘻嘻地将姐姐手上的篮子接过来,放到郑家的饭桌上,掀开篮子的盖头。一股子鸡汤的醇香味四散开来,让在里间写作业的郑晓东也不由探出头来。
“婶婶,这是杨副队长上次来送的老母鸡熬的,我和姐姐两个小孩子胃口小,吃不了这么多,会浪费的。而且晓东哥明年就高考了吧,现在正是紧要的时候,该补补的。”李铮一脸诚恳地说道。
这话就说到了郑妈妈的心坎上,虽明知自家混小子成绩不好,但对传说中能让人“鲤鱼跳龙门”的高考,她还是有点期待的。听说混小子班级里成绩最好的那个,家里可是一天一只鸡蛋供着。
“这……”郑妈妈明显犹豫起来。
李铮也不管郑妈妈,笑呵呵地转头过去招呼郑晓东,“晓东哥,来吃鸡腿。”
郑晓东吞了吞口水,他看看郑妈妈,又看看一旁静立的周思甜,磨磨蹭蹭地走到了饭桌旁。
看儿子的模样,郑妈妈最后推拒的心思也淡了,“吃吧吃吧,给你爸留点!”她没好气地说道。
早晨,为了能顺利见到李铮先生,获得他的好感,丹尼尔六点就到香江最有名的华国传统服饰裁缝店定制了一套唐装,然后又去旺角买了传说中华国人最喜欢喝的茶叶。
但是他没想到,到了李铮先生家中自己最先见到居然是戴维.安多里奥那个讨厌鬼!
还有这个自称是李铮的少年,丹尼尔比了比他的身高,看起来比他十三岁的弟弟还要小,如果他是李铮先生,那他就是林肯了!
“戴维,你看看你,脸上的胡茬还有没刮干净,还有你身上这件衬衫,穿了好几天了吧,都有臭味了,你好意思穿着这一身来见先生?这是对先生的不尊重!”丹尼尔大声说道,他觉得既然戴维.安多里奥在这里,那李铮先生一定在家。贬低对手,表现自己,这是丹尼尔一贯的套路。
戴维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他和丹尼尔算是老对手了,两人多次交手,互有胜负。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如今是罗氏亚洲区执行副总裁,而丹尼尔只是辉瑞亚洲地区业务总监兼香江地区负责人,他已经赢了。
本着赢家的大度心理,戴维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坐吧,丹尼尔,欢迎你到我家做客。”说着,他还特意指了指客厅墙上自己的生活照,笑得格外灿烂。
丹尼尔眼珠都快瞪出来了!还真是戴维.安多里奥的脸!!难道这里真的是他的家?!为什么!!为什么李铮先生的论文回函地址会是这个家伙的家!!!
丹尼尔几乎是飘着坐到了沙发上,他目光呆滞,神情恍惚,直到看到李铮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丹尼尔才猛地想被针扎一样跳起来。
“你……你,不会真的是李铮先生吧?”丹尼尔感觉嘴巴有些干涩。
李铮无奈地耸耸肩,也不怪丹尼尔,他这个外表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
“丹尼尔先生,如果你是找《论催化剂在药物制造中的作用》这篇论文的作者的话,那么是我,没错。”
丹尼尔捂着胸口,上帝啊,您今天是没听到您虔诚信徒的祈祷吗?
“噢,尊敬的李铮先生,我是辉瑞的丹尼尔,丹尼尔.沃森,辉瑞很欣赏您即将要发表在《微生物》的论文,论文里提到的几种酶对药物结晶的聚合作用,不知道您是否有更详细的研究……”丹尼尔不愧是丹尼尔,辉瑞的王牌交际家不是浪得虚名的,只是短短一瞬,他就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态,微笑地和李铮搭上了话。
这下,戴维坐不住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呢,怎么能让这个家伙抢了先。
“李,我们先前合作得很愉快。你提供的小技巧对罗氏的帮助巨大,虽说你看在我们伟大的友谊上,将技术免费授权给罗氏使用,但作为你的朋友,我怎么会不考虑你的利益。五十万美金随时能到你的户头上。”
戴维着重突出了“伟大的友谊”这五个字,看向丹尼尔的眼神中,充满着得意。
丹尼尔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们这个圈子就这么大,戴维.安多里奥因为找到了克服“肖厝安”生产线缺陷的方法而升职的消息早就传到了不少人的耳朵里。难道……向戴维提供这个方法的人也是这位年轻的小先生?
丹尼尔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他找到了一个天才,一个真正的天才。在制药行业,研究和实验才是第一生产力。你以为这些全球知名的制药企业每年拿出数以亿计的美刀捐赠给各家实验室是为了什么?为了人类科学进步?为了慈善?骗鬼去吧。
自然是利益,利益驱动资本。这才是资本主义的本质。一个天才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无限可能,如果在天才诞生之初就与他建立良好合作关系,那好处无疑是巨大的!
他开始有些羡慕戴维这个好运的家伙了。
“五十万美金,戴维,我记得罗氏随随便便给捐赠给一个毫无产出的实验室的金额,也不止五十万美金。你这是在蔑视李铮先生吗?”丹尼尔火力全开,虽然被戴维那小子抢了先机,但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哦!你这个挑拨人心的魔鬼!李,你要相信我,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戴维确实能为李铮争高的金额,但当时为了突出自己的工作能力,戴维并没有这样做。他本以为李铮找到克服“肖厝安”生产线缺陷的方法完全是巧合,却没想到李铮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又发表了这么一篇有价值的论文。戴维心里满是懊恼!
李铮看着充满□□味的两人,嘴里发出一阵轻笑。
“好了,戴维,丹尼尔,我知道你们的目的。我很明确地告诉你们,关于药物催化酶,我确实已经研究出了其中一种。”
“哪一种?!”戴维和丹尼尔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两人视线相交时,似乎有火花在跳跃。
“是‘但诺丁’,‘但诺丁’是一种提取自动物肝脏的化合物结晶,正如我论文里提到的,但诺丁分子的转化率其实不低,限制其产量的主要是结晶转化率。能提取分化而不能顺利结晶,或者结晶品质不够好,这是但诺丁产量底下的最大问题。”
但诺丁!这三个字重重敲在两人心脏上。与“肖厝安”生产线不同,但诺丁可是常规药,而且是利润极高的常规药!
“李铮先生,您所说的催化酶,真的如论文里所说,能将药物也就是但诺丁的产量提高30%-50%?”丹尼尔目光炯炯地盯着李铮。
李铮眯了眯眼,他身子向后躺了躺。即使明白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少不了要被人怀疑。但真遇上这种事了,还真是糟心啊。
“我想,我在论文中已经阐述得很明白了,而且你来之前,辉瑞没有评估过论文的真实性和可行性吗?”
丹尼尔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熟读心理学的他自然看得出李铮身体语言表达的不满,更何苦李铮的话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亲爱的李,你实在太了不起了,但诺丁可是罗氏的二十种重点药物之一,您的催化剂将掀起一场产量革命!”戴维的好话不要钱一样地往外冒。
这也是上辈子李铮和戴维能一直保持着良好合作的重要原因之一,他们这些个站在某学科顶端的专家学者,名也有了利也有了,就爱听一个好话,越夸张越羞耻越好。他们经常表面上谦虚地推拒,心里高兴得飞起,“表里不一”得很。
好吧,李铮承认他们也许仅仅是他,毕竟他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
“李铮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您知道但诺丁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丹尼尔急忙解释道。
李铮微笑不语。
丹尼尔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对着李铮鞠了深深的一个躬,“非常抱歉,李铮先生,我丹尼尔.沃森正式向您道歉。”
李铮的身子慢慢从沙发背上离开,商业谈判就是如此,你退一步他进一步,反之,你进一步他便会退一步。
“丹尼尔先生言重了。那么,我们现在可以来谈谈这个催化酶的价值了。罗氏和辉瑞在香江都有但诺丁的生产线,两天后天气不错,我可以亲自在生产线为两位演示。”李铮道。
丹尼尔目光一闪,“李铮先生有没有自己的实验室?这催化酶制作可是需要精密的仪器。如果您需要,辉瑞可以提供最高级的实验室和相关试剂。”
李铮拿起茶杯在嘴边抿了抿,“这就不劳烦丹尼尔先生了,我自己能搞定。”如果进了辉瑞的实验室,恐怕他这催化酶成分就不是卖而是送了。
丹尼尔耸耸肩,他本就没指望李铮能答应,他只是隐晦地提醒李铮一下,毕竟戴维.安多里奥看起来和这位小天才关系不错,万一小天才少了一个心眼,让罗氏捡了便宜,他非买一块豆腐撞死自己不可。
“那我便两日后,再来找李铮先生。”丹尼尔一边说着,一边从沙发上站起,同时他将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出来。
“李铮先生,这是辉瑞的诚意。不管两日后是否能与您合作,您永远是辉瑞还有我丹尼尔的好友。”
李铮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