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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兮自进了雪香里之后,就一直带着暗济和木香缩在回廊旁边儿,不笑不说话,装柱子装的特别形象,所以,说实话……凤景兮还真没看见她!!
毕竟,屋外头,凤老太太和凤浮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屋里面,贝姨娘依然高亢的嚎叫着,凤景兮心里又慌又乱,眼神四处乱飘儿,在凤老太太没示意之前,她哪有那闲心去看凤宁兮啊!!
不过如今,一眼瞟见了‘正房嫡系三姐姐’,凤景兮满腔的慌乱一瞬间就变成了高胀的怒火,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点,她双眼瞪的铜铃也似,伸手就去推凤宁兮,“你到这儿来做什么?兴灾乐祸是吗?我告诉你,我娘肯定会平安生下弟弟的,你就是使在多的手段都没用……”
她斥着,面颊因怒火而染上粉红。
凤景兮年轻虽然小,但却随了贝姨娘,体态纤细,身姿却高佻,站在凤宁兮对面儿,比她足高出半个头,暗含了恨意,使劲儿伸手去推她,也确实是没安好心!!
要知道,凤宁兮是依在回廊木栏上的,而那木栏的高度,却正正的在跨部左右,这个位置极是微妙……眼见凤景兮推她的部位是肩膀,但凡推中了,凤宁兮立足不稳,平衡一失往后倒……
腿硌在木栏上,一个‘大翻盖儿’在所难免!!
要知道,回廊木栏后头是鹅卵石的小路,那凹凸的质感,粗糙的石头表面,只要摔着了,就绝对没好儿!
丢人不说,一个弄不好还要摔折骨头的!!
蹙着眉头闪身躲过,凤宁兮一把推开挺身立在她前面儿,虎视眈眈瞧着凤景兮就想出手的暗济,心中亦有些恼火!!
不过,没理会叫嚣的凤景兮,她面目阴沉,猛然回头望向凤老太太,仿佛委屈,又仿佛质问,“祖母,四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能是什么意思?她不过是急了,没有什么恶意……”一旁,没想到凤宁兮会找上她,凤老太太眉头一皱,心中烦乱,语气有些僵硬。
本来她就有点怀疑贝姨娘摔倒是安怡所为,凤景兮受了惊吓,斥骂两句不过是人之常情,虽然是斥骂嫡长姐……这多少都有点儿过份之意,但凤老太太并不打算处罚……
到底,雪香里母女受了‘委屈’,且贝姨娘还是她的嫡亲侄女,肯定是要偏向一些的!!
总归,凤宁兮又没摔倒,亦没受什么实际伤害,说上两句,又能怎样?“你贝姨娘摔了,景兮心里害怕的很,这才有些慌了,宁兮,你身为嫡姐,这等时候是要包容她些的……”凤老太太这般说着,又转头望向凤景兮,温声道:“景兮,你也注意些,知道你不是成心的,但是……”
她一带一过,仿佛就想这么了结,只是,还未等她的话说完,一旁,凤宁兮突然开口打断她,眉头紧紧蹙着,她满面严肃,几步走到凤景兮身边,她根本没曾追究其骂她之事儿,而是瞬间转换了角度,扬声厉斥道:“景兮,你刚才管谁叫娘呢?”
“口口声声‘你娘’,‘你娘’,哪个是你的娘?屋里面躺着的那个……”她伸手,指着依然隐隐传出嘶喊声的正屋里,“那是你娘吗?咱们这样的人家,懂规矩些,可唤她一声‘姨娘’,但真论起来,她连官档都没有,就是个奴籍之辈,且还是官奴……”
“官奴是一辈子都不能赎身的,她的身契还祖母屋儿里放着,衙门中还有记载……谁都抹不去的!!你就算是庶女也该明白,你是我娘的女儿,怎么偏偏自甘下贱,口口声声对个姨娘称‘母’?”
“难不成,你连候府小姐,千金贵女的名声都不要了,要让旁人认为我西北候府不分尊卑,自家姑娘不认嫡母,只以姨娘为尊?”凤宁兮高挑长眉,语气虽然平淡,但却气势如宏,压得凤景兮连连后退,就连凤老太太都皱起眉来。
“祖母,就像您说的,景兮是我的亲妹妹,她生母姨娘生子,她心中担忧冲我发散两句,我身为长姐的确不该跟她计较,我只当她不懂事儿小孩,宽容宽容亦无不可,但,她称贝姨娘为‘母’之事,我却是不能容的!”
抬头,双目直视凤老太太,凤宁兮半点都不退让,一脸的‘义正言辞’,“她若只是说我,我什么都能容下,毕竟,做为嫡姐,若这点肚量都没有,那成什么事儿了!!只是,如今她认姨娘为母之事,我却不能忍,到底咱们西北候府除了我们四房外,还有大姐姐和二姐姐在,但凡有个一星半点儿的闲言传出去……咱们西北候府成什么地介儿了?”
“外头商户人家,都是尊正妻嫡室,在没有庶女当着长辈的面儿,管姨娘称‘母’的,咱们凤家堂堂候府人家,难不成连商户都不如了?竟半点规矩都不懂!!”抓住凤景兮一句失语,凤宁兮放点不放松,好一阵穷追猛打,直把个凤景兮噎的直翻白眼儿。
就连一惯偏向凤景兮的凤老太太,都她被怼的哑口无言。
凤景兮称呼贝姨娘为‘娘’这事儿,说实话——其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她素来嚣张惯了,而安怡亦容忍她。所以,直接管贝姨娘称‘娘’,凤景兮在雪香里,甚至偶尔在凤宁兮面前,一般都这么叫的,只不过她张狂归张狂,却不是智商有问题,从来没当着长辈的面儿这么唤过。
她也知道,这并不对。
但是今日却是不同,因为焦急慌乱,她当着众人,包括凤老太太和凤浮的面儿,直接开口管贝姨娘称了‘母’,还偏偏让凤宁兮当场抓住,并扯上了凤安兮和凤观兮的名声,以及西北候府的教养……就算凤老太太和凤浮在偏向她,也不好不处理了……
“我,我,我……”张着嘴,维持着‘伸手推’的姿势,凤景兮直愣愣的呆在当场,根本不知该如何回嘴。
她素来嚣张任性,仿佛天不怕地不怕,可说到底,亦只是个十五岁女孩,从来无甚急智。
被人义正言辞怼到门前,除了干张嘴外,凤景兮竟想不出旁的法子来应对。
且,不止是她,就连凤老太太和凤浮,都对凤宁兮的质问无言以对。
毕竟……人家占着理了啊!!
挑的都是真毛病,没有半点不对的地方儿,又是扯上西北候府的声誉,又是拉着女孩儿们的名声……凤老太太到底是一家主母,就是在偏向贝姨娘这一门儿,心里也明白的很,凤景兮不过是庶出女,那前程,跟嫡出的就是没法比!!
凤宁兮就算了,凤观兮亦无父无母之孤女……但凤安兮,却是被凤老太太捧在手心儿,当成西北候府复起希望的!!要是真因为凤景兮一时失语,便毁了她的名声,凤老太太怕是自尽的心都得有!!
“宁兮,你妹妹她是急昏了头了,这才忘了规矩,你莫太计较,一会儿我说她啊……”一旁,凤浮咧着嘴角打了哈哈,嬉皮笑脸的,妄想把这事儿混过去。
“爹,看您这话说的,我娘都没计较的事儿,我计较什么。不过是人多嘴杂,怕传出去外头有人说嘴罢了!”凤宁兮瞟了凤浮一眼,皮笑肉不笑,“毕竟,今儿是贝姨娘生产,雪香里进了这么多人,谁知道哪个嘴碎,爱嚼个老婆舌什么的……”
西北候府早没往日风光,府里给贝姨娘准备的,不管是产婆还是奶娘,都是特意在外头新买进来的,贫民出身,基本没学过什么礼仪规矩,且,尤其是产婆子们,接生完人家收了喜钱儿,是要转身就走的……
出了府门,人家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西北候府且管不着!!
“这,这……”凤浮被噎的两眼发蓝,一摊手,无奈望天。
“唉,景兮啊,这事儿你姐姐说的不错,确实是你的不是,祖母知道你是担心你姨娘,不过,到底是一时失了口,一会儿子,你去怡然阁给你嫡母赔个不是,在罚你两个月的月钱……”凤老太太长叹一声,虽然罚了,却不过是轻拿轻放。
“祖母……”凤宁兮讽笑着插嘴,还想在加两把火,结果屋内,贝姨娘确实是疼闺女的,就这么个当口……
“哇,哇~~~”孩童刺耳的哭声响起,人家竟然生了!!
万人瞩目的孩子出生,院里人在顾不得旁的,什么处罚,哪个失嘴,一瞬全都不管了,就连凤宁兮都皱着眉头,往前探了探身子!!
“生了个什么?”一直守在凤宁兮身边儿,眼看她怼天怼地的暗济,期望的小声嘟囔着。
千万是个男孩儿……万一是女娃儿的话,以后不好操作啊!!
搅风搅雨的力度都不够!
就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屋内大门突然打开,满头热汗却还扬着笑脸的产婆,双手合什的走出来,喜气盈盈的道:“恭喜老太君,恭喜四老爷,姨奶奶给贵府添了男丁,足有七斤六两重的大胖小子呢~~”
“哦?生了男孩儿吗?怎么不抱出来?”终于膝下有子,不会没儿子送终,凤浮大喜过望,几步冲上去就往屋里探身。
“你这孩子,多大岁数了还这么急?天气如此寒冷,刚下生的孩子抱出来……万一冻着了怎么办?”一旁,凤老太太眉开眼笑的一把拉住凤浮,“你且等等,咱们去厢房把身上捂暖了在进去,别在带着寒气冻着孩子……”
“是,是,是,娘说的是,是儿子莽撞了!”凤浮笑的见眉不见眼,扶着凤老夫人就进了厢房。
院内一行人,包括凤景兮在内,也都满面喜色的跟了进去。
“姑娘,咱们怎么办?”暗济站在回廊下,侧目问凤宁兮。
“跟进去看看吧,总归没瞧见孩子,我这心里就不落地。”凤宁兮沉吟片刻,觉得没看见真实证据(鸡鸡),有点白来一趟之感,便举步往厢房方向迈去。
“诺。”暗济和木香自然跟随。
进了厢房,凤景兮虽不满她跟进来,可到底方才被怼的够呛,亦不敢在说什么。呆了半晌,暖了身子,一行人便离开,顺着小门进了正屋!!
凤老太太急步上前,走进屏风后头,瞧了瞧刚给孩子喂了奶,已经累的昏睡过去的贝姨娘,又寻问了她确无大碍后,才在凤浮的连声催促下将孩子抱了出来。
七斤六两的小男娃儿,洗的干干净净裹在细软红绸的襁褓中,睡的昏天黑地,小脸儿泛着刚出生孩童的皱纹和红润,说真的……一点都不好看。
“弟弟长的可……”真丑啊!!凤景兮头一个探头过去,然后抽了抽嘴角。
“小孩子家家,刚出生时都是这样的,等满月时就缓过来了!”凤浮志得意满,上前欲从凤老太太怀中抱过孩子,还仔细问她,“娘,真是个男孩儿吗?儿子也有后啦!”说着,就去解孩子的襁褓。
“那还能有假,娘早就看过了!”凤老太太笑着嗔他,却也没阻止。到底凤浮四十多岁了,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放肆些亦是应该的。
伸手解开襁褓,孩子仿佛不适的动了动,大红的肚兜扯开来,映呈着下头那一小点点儿异常醒目。
“儿砸,你可算来啦!!”凤浮猥琐的伸手摸了摸,笑的见眉不见眼。
立在茶叽旁边,透过屏风瞧着这一切的凤宁兮,亦忍不住长长的吐出口气。
“得了,东风已至,咱们先回吧!”她转头,对满眼精光,兴奋不已的暗济和略带慌乱,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木香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