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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七班家长会终于结束, 老杨特别点了几个家长来办公室单独交流。
桑苑是让老杨放心的好学生。
按理说现在没有她外婆的事情了,但老人家还是惦记,想要和老杨交流一下。
桑苑陪着老人家在办公室外面等待。
透过窗子,能看到办公桌边站着的是田娆。
还有她那个浓妆艳抹的母亲。
***
老杨撇了下漂浮的茶叶,打量一眼:“田娆是独生子女吗?”
田母点头:“是。”
“家里没有别的兄弟?”
“没有,不瞒您说,咱们一大家族,就她这一个小辈。”
老杨一只手端着杯子, 一只手把田娆成绩册拿过来。
“你们孩子, 成绩正好是B等, 也就是二本院校生。我觉得她努力一下,还是有希望上一本线的。”
他严肃起来:“但要注意的是,第一,高三把篮球一类的运动暂时放一放,心思收回到学习上来。第二……”
老杨斟酌一下才慢慢说。
“还是要和男同学保持一点距离。我观察过她一段时间, 好像没什么女生朋友, 经常都和男生勾肩搭背的。”
田母表情立刻尴尬。
老杨怕自己刚才说话会打击到女孩,又赶紧补充。
“老师知道你不是个坏孩子, 也没什么坏心思,但是男女生交往还是要有界线的。你们这个年纪很危险, 肢体接触要尽量避免, 说话也最好注意分寸。”
田娆一声不吭, 就鼻子微不可察地皱一皱, 眼睛往天花板上看, 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
老杨还在说:“你看你同桌桑苑,我们班第一名,性格好,是个随和的女孩子,你也可以试着和她交交朋友是不是……”
那个看起来默默无闻却在周睿和陆之遥之间周旋得风生水起的同桌?
那个和纪亦之间漂浮着若有似无暧昧的同桌?
田娆背着手,等老杨说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他。
“杨老师,我懂你说的这些,但是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有些女生和男生有越界接触,不是因为她们不懂,而是因为她们太懂。”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和她们根本目的都不一样,我只是把男生当成兄弟而已!”
老杨被她一杵,愣愣:“可是……”
田娆摇头。
“你可以把我当成男孩子看待,我和女生在一起就不自在。”
“为什么不自在?你自己不就是女孩子。”
田娆表情有点讽刺。
“杨老师,你不懂女孩子的团体,她们……算了,反正特能装,也特能嫉妒排挤人。”
她看母亲一眼,冷笑一声:“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田母脸上神色一变:“娆娆!”
她语气极其严厉。
老杨目瞪口呆地在两人之间来回看。
愣了一阵,说:“田娆家长,要关注的不止是孩子学习,孩子心理也很重要。”
他说着又认真瞧着田娆:“我们都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这个年纪孩子就这样,觉得自己什么都懂,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没法接受别人的说法,对不对?”
他摇着头:“等你以后长大了,进入社会了,回头你会发现,你错了很多。”
说着,叹息一声:“我不希望我的任何一个学生,因为现在的错误,给以后留下遗憾。”
田母露出手足无措的样子,刚才惨白的脸色渐渐又憋得通红。
老杨不看她们两个了:“家长,家庭问题一定要解决好,高三非常关键,千万不要影响孩子学习。”
他甩动手腕挥了下手:“出去吧。”
田娆冷着脸,先母亲一步离开办公室。
她妈妈在走廊上喊住她:“娆娆,你怎么能乱说话?”
“我乱说什么了?”她呵呵笑一声,脸慢慢垮下来,“还是我说了什么戳中你了?”
“你……”
她不给母亲把话说完的机会,脸一别,烦躁地皱起眉:“你别管我,我爸会管。还有,你与其管我,不如管好你自己。”
***
桑苑从窗户处走到门边,敲了敲门。
听到声音,田娆视线转动着看了一眼。
见到她同桌的一刹那,她身子就僵硬起来,脸色有如锅底,攥手死死瞪着那边。
仿佛没料到自己说话会被熟人听见一般。
不过不自在只是短时间的事儿,她撇了撇嘴,甩着头发,努力昂着头离开。
不外乎就是班上又多出些风言风语。
反正女生嘴巴都是喇叭,她习惯了。
什么小道消息她们都乐此不疲地传着八卦,非要把别人扒得什么都不剩了才高兴。
田娆神色阴沉。
桑苑压根不看她,在她背后走进办公室。
***
老杨不觉得自己和桑苑外婆有什么好说的。
孩子自觉,努力,成绩基本也稳定了。家长完全不用担心。
只是在桑家老太太三番五次询问怎么继续提升成绩后,老杨举着手指告诫了老太太。
——适当的压力,是动力。可过分的压力,反而会让人失去所有动力。
桑苑既然自觉,就让她自己发展,家长不用自说自话地制定什么远大目标。
他对桑苑外婆说,让桑苑该吃吃,该玩玩,学习他们老师负责,要是没考好,找老师对峙,别找孩子。
话都说得这么满了,老太太没办法,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着头回家。
开学“大礼”都接收完毕,接下来,正式进入高三生活。
桑苑每次走进教室的时候,都会莫名其妙产生一种灰头土脸的感觉。
好像再光鲜的学生到了高三也都变成面朝书本背朝天花板的可怜人。
大家桌上都是厚厚一摞试卷资料,风扇的风偶尔无力地翻一翻他们书页。
老杨让值日生每天除了写课表,也写一句励志语上去,最好是写英文。
这学期值日是从周睿的位置上轮起,过了两天就轮到桑苑。
她写:
I leave uncultivated today, was precisely yesterday perishestomorrow which person of the body implored.
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翻到286。
陆之遥视线一路跟着她,从她拿起粉笔,到她走下讲台。
——我所荒废的今日,正时昨日殒身之人所祈求的明日。
他听到自己心脏疯狂地跳动。
***
正式开学的三天前,学校请到了博喻05届的优秀毕业生,在电视上给大家做动员。
05届毕业那年,他们正好高一,因而好几个有名人物,现在都有印象。
他们在电视上看到好几个熟面孔。
伴随着班上同学惊喜的窃窃私语,桑苑和周围其他人也时不时说上几句话。
田娆一个字都插不进来。
她高二下期才转过来,根本不认识这些大两届的学长学姐。
她只抿着薄薄的嘴唇,嘴角那个弯钩不那么翘了。
到第四个上台的学姐时,桑苑和李露明显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那女孩留着半长的黑发,模样绝对称不上惊艳。
脸不胖,骨骼却圆圆的,五官都给人一种很舒坦感觉。
她笑着说:“我叫方棠,05届15班学生。”
“我应该是大家眼中拖后腿的人。以前读初中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能考班上第一,超厉害。进了博喻才知道,原来人上有人,和我有相同想法的人应该不少吧?”
“直到高三之前,我成绩在博喻都是凤尾的状态,但是,高三时我成绩顺利达到了A 。我没什么诀窍,就是比别人更能吃苦,更能努力!”
“觉得为时已晚的时候,恰恰是最早的时候。现在开始努力也不迟。暂时还处于中下游的同学们,希望我的成功能够带给你们信心。”
想到之前纪亦那里听来的零零散散的八卦,桑苑不免一笑。
方棠学姐少说了一个特关键的地方。
她不是自己一个人努力,而是被林澈哄着努力。
据说高三时把林澈一个艺考生,活生生急成文化课学霸。
所谓说曹操曹操到。
她刚刚想到林澈,林澈就出现在了电视上。
他出来的一瞬间,走廊上有奇怪的起哄声,来自女生。
林澈还好奇地看着镜头问:“真的也要采访我?”
他说话的时候,有单边的酒窝,眼尾弯着——纪亦母亲这一支人都有着一模一样的笑眼。
长相虽和纪亦有相似的点,又完全不一样。
他是让人看到第一眼就想赞叹英俊的人。
纪亦则是更加温润的俊秀感,不夺目,却能在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极大的魅力。
所以为什么刚入校的高一女生热衷于陆之遥、周睿等人,高二却集体推崇纪亦。
所谓的惊艳时光与温柔岁月。
工作人员点头后,林澈才对上镜头,一本正经:“我觉得我是今天最大的异类,我说的话艺考生听听就行了,本部的学弟学妹随便玩玩手机听听歌,不用理我。”
他这样说了之后,周围人都笑起来。
就连原本百无聊赖的田娆嘴角也重新扬起。
这话根本就是吊胃口,只会造成反向效果。
林澈说的大部分和艺考有关,不过有那么几句也是共通的。
接下来上场的其他几个学长学姐,入手点各有不同。
正到一半的时候,他们教室门被敲了敲,循声望过去的学生俱是一愣。
又有赞叹声啧啧响起——林澈站在门口。
他往里面张望一眼,对老杨笑笑:“老师,我找下你们班桑苑。”
第六十五章
班上有些好事的学生顿时“哦哟”着起哄。
一道道视线暧昧地投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只因为对方是个特别好看的男孩。
不管谁和一个特别好看的男生在一起,都会勾起别人的好奇。
陆之遥眉头皱了起来,田娆倒是一脸饶有兴味。
——又是这位成绩好、性格好还默默无闻的桑苑同学。
桑苑走出去。
退到班上同学看不到的墙后,打了个招呼。
林澈笑笑,看一眼走廊,确定下周围没有会突然跳出来的老师,然后把手里东西递给她。
“给你的。”
桑苑指了指自己鼻子,有点不确定。
等林澈点头之后,她犹豫着接过来。
“这是什么?”
她把纸袋打开,往里面看。
林澈挑着眉毛笑:“我和棠棠放假去日本玩,纪亦死缠着我求我买的,队伍可没把我排死。”
他说出“死缠着”“求我”几个字的时候,脸上全是憋不住的得意。
看得出来因为打击到纪亦,而心情倍好。
男生牢固又脆弱的友情啊。
纸袋里有几张碟,还有纸片书刊一类的东西。
桑苑看了几眼就合上,有点为难:“这些周边不少钱吧,我还是……”
“别别别。”
林澈摆着手打断她:“我已经敲诈过那小子了,你要是有啥想法就直接去和他商量。不过也没什么好商量的,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对吧?”
林澈笑容多出几分促狭。
还别人起哄呢。
他林澈也是爱八卦爱起哄的头号人物。
桑苑和他不太熟,点点头:“谢谢学长……”
林澈笑意更浓:“你该叫我表哥。”
纪亦从来不叫他表哥。
从小到大,不管他怎么要求,那混蛋都“林澈”来“林澈”去。
没占到弟弟的便宜,就只能从弟媳身上占回来。
桑苑一抿嘴角:“谢谢表哥。”
林澈心里顿时舒畅了,弟媳比弟弟懂事一万倍!
他对她挥挥手:“我就先走了,棠棠还等着我。那个……你们学习加油!”
桑苑走回教室,好奇的视线再次凝聚到她提着的东西上面。
她低头回到座位。
电视上最后一个学长正好说完动员词。
一个个活生生的例子提醒他们:
熬过这一年就是胜利。
成绩尚且没浮起来的,还有机会。
颓丧的都应该打起精神了。
打盹困乏的人也该醒醒了。
黑板右下角的鼓励语已经换成新的。
The time is passing。
时间在流逝。
***
家长会后,班上并没有和田娆有关的风言风语就此掀起。
每一天还是风平浪静地度过。
田娆偶尔会探究似的凝视她同桌,然后从平静渐渐过渡到意难平。
她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尖锐鸣叫,大声质问,为什么?
她有时候莫名会生出种希望流言碎语往她身上攻击的感觉,然后她又赶紧把那种感觉给扔开。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桑苑捏着她把柄却不说出来,只是为了打心理战,让她不得不低她一头。
可她无视她的样子让她觉得很不堪。
那姑娘态度自若,她却仿佛成了卑劣的小人之心。
如果那些评价女生的话没被桑苑听到,也许她不会这么不自在。
可被桑苑听到后,她觉得对方一切行为都甩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田娆茫然疑惑,打发着不舒心的高三时间。
某日她在打水的时候遇到了纪亦。
那男生正垂着眼角喃喃背诵《马说》,背错的时候就笑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他在整个几近灰色的高三年级中,难得保持着光彩照人的质感。
她突然想到昨天电视上和教室门口出现的林澈,有双和他几乎一样的眼睛。
她走到他身后,趁他注意力游移的时候猛地一拍他!
然后在他吓了一跳的表情中笑着说:“那天叫林澈那个,长得和你挺像的,不会是你亲戚吧?”
纪亦回过神,笑了笑,并不答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这对谁都亲切的男生看她的时候,眼神居然带着点警惕。
连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起,仿佛她下一次开口就会吃了他似的。
田娆烦躁起来。
她意识不到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其中有无故意的成分。
她说:“那林澈还来我们班找了一趟桑苑,好像送了她点什么东西。”
她还记得上学期郊游时,纪亦被桑苑恶作剧地摔到地上。
等他爬起来后,没过一会儿,就把脑袋埋在了桌上。
他们看不见纪亦的表情,却能看见他空闲的那只手紧紧攥着。
他们无法理解他握紧的拳头到底代表什么含义。
说生气,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说高兴,可自虐般的往手心掐上红印子,也不太像是高兴。
总之——很特别。
纪亦懒散地发出单音节:“噢。”
他漫不经心的态度看不出所以然。
田娆突然有点难过,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我怎么觉得,你一直都挺开心的。”
别人——譬如她,在大环境下早就笑不出来了。
不可否认,沉重的学习中,乐天派的纪亦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可也正因为他和众人不太一样的乐天态度,让人不禁为此纳闷。
纪亦在她发出声音后停顿了一会儿,终于多说了几个字:“被喜欢的人督促着学习,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儿吗?”
她眉心不自然地动了下:“那你没有不高兴的时候?”
“有。”纪亦慢悠悠的列举,“喜欢的人不高兴时我不高兴,喜欢的人瘦了时我不高兴,喜欢的人被欺负时我不高兴……”
田娆截口打断他,语气微恼:“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情绪吗?你能不提到喜欢的人吗?”
她简直怀疑他一口一个“喜欢的人”是故意戳她的心。
纪亦想了想,露出小白牙,一笑:“还真能。我闭嘴的时候就不会提到她。但只要我张嘴,就没法儿不提她。”
她张着嘴,看他弯下腰打水。
贴在身上的衬衫似乎若隐若现能瞧见脊梁骨的漂亮线条。
她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进入博喻半年时间了,可她好像还是转学前在校门口被保安拦住,只能隔着围墙远远眺望的那个女生。
她从没融入这里,她好像被这个世界针锋相对了。
***
高一高二生开学报名的那天,七班终于到了换座位的时间。
收拾东西去教室门口排队前,何瑶瑶侧过头看了一眼。
晃眼的阳光里面,陆之遥轮廓却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蝉声延长着校园的枯燥乏味。
她对着阳光而来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问:“你这学期打算坐哪儿?”
陆之遥耸了下肩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他满脸无所谓。
那边胡诗怡同样转过了头。
不知不觉间,她头发也长了,在头顶扎成个团子,以前的阴郁一扫而空。
她在问桑苑:“我们怎么坐?”
陆之遥收拾背包的动作缓慢了一点。
何瑶瑶声音还是娇气,却异常坚定:“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当同桌了,我和朋友说好了,和她一起坐。”
陆之遥略微拉回神绪:“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高二谢谢你关照了。”
何瑶瑶点点头,把文具袋放进背包。
***
田娆依然冷着脸,视线冰冷。
终于换位置了,她早就想找个兄弟一起坐。
她听见桑苑的声音,轻轻的。
——“可以的话,我更想一个人坐。”
她动作一停。
什么意思?
她想,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吗?原来桑苑也不是那么菩萨心肠?
她目光讽刺起来。
胡诗怡咬了下嘴唇:“可我们班学生是双数。”
如果桑苑一个人坐,势必有另一个学生也会落单。
桑苑叹了口气。
正纠结间,周睿突然站了起来。
他看起来心情特好,眉毛吊儿郎当地挑着。
他用笔杆敲了下桑苑的小马尾,笑起来:“要不要和我坐在一起?”
桑苑基本收拾完毕,她把背包背起来,又拿起箱子,无可奈何地笑着:“我要不去申请个特殊位置坐好了。就在讲台旁边,自成一派。”
别人对讲台边的特殊位置避之不及,她倒是很期待。
周睿问:“你为什么不想和我一起坐?”
桑苑也问:“你为什么想和我一起坐?”
周睿一耸肩:“每周模拟考抄你卷子方便点,而且,我上课不说话,都睡觉,肯定不会打扰你。”
她笑着摇摇头,拿着东西往教室外面走。
陆之遥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这样的事情似曾相识。
***
初中时班上有个和桑苑关系不错的男生。
在老师给他们播放《哈利波特》的时候,那男生悄悄溜过来,蹲在教室柱子中间留出的空隙处。
他小声说:“桑苑,要不要换座位?和我坐在一起。”
桑苑问:“为什么?”
男生冒着颗痘的嘴角溢出笑容。
“咱俩一起坐肯定有意思,你无聊了我给你讲笑话,你嫌安静了我就给你唱歌,多好不是?”
无聊,幼稚。
这是桑苑最喜欢的两个词。
陆之遥发现自己没法把注意力凝聚在哈利波特身上了,酷炫的魔法根本吸引不了他。
他想听到桑苑快点说无聊,可对方迟迟不响应的声音,让他怒气一瞬间尖锐如刃。
那时的桑苑没看蹲墙角的男生,也没看他,更没看哈利波特。
她凝视着不知名的地方,有点说不出是惆怅还是失落的样子。
好在他俩的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座位可不是说换就能换的。
陆之遥松了口气的时候,还有点恼怒。
桑苑成绩中上,有时候说话不留情面,总是淡然没反应的样子都让他不喜欢,但是他却忍受下来了。
就算不做同桌,也该他先把分开的话说出来才对。
他冷战了三天,一直坚持着自己的看法——他是因为桑苑的不知好歹才生气的。
但是……
生气的理由仅仅如此吗?
陆之遥的手突然有点颤抖起来。
他自视甚高的自尊一次次被戳中,把对桑苑的怒气都归咎到骄傲被人侵犯上面。
可生气则已,黑板上一句句警醒说辞如同重锤敲在心上。
时间在流逝;
我荒废的今日,正是昨日殒身之人祈求的明日;
觉得为时已晚的时候,恰恰是最早的时候……
一遍遍浮现,仿佛巨浪冲击着脑海的礁石。
他为什么会理所当然地对她发脾气?为什么又会在她母亲归来后失落难耐?他高二下期到底在故意颓丧给谁看?
他越是深想,心脏就越是悸动。
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
他大步往外走去,脚步越来越急,最后在走廊上看到她背影的时候,跑上去一把握住她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