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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矩领了命出来搜东西,就从东厂叫来几个管事太监,他们不在宫里伺候,弯弯绕绕的关系虽然也少不了,但是没有那么多厉害的牵扯。
二十个圆帽皂靴,一色的褐衫的掌班齐整整站在的跟前,眼神精明能干都带着肃杀气,陛下不爱用东厂,这好不容易有个活计,怎么也得办漂亮了,才能得陛下的信任。
东厂提督跟着也来了,陈矩看着他,“怎么着,这么点小事,你还得来跟我抢功不成。”
“哎呦我的哥,这话从何说起。”东厂提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廖成汉,职位尤在陈矩这个掌印太监之下,“再说,这事哪里是功,明明就是一件捞不着好处还得惹一身臊的麻烦事。”
“这上头娘娘可说要查到什么地步吗?”廖成汉压低声音问道,原来是来探口风的。
“娘娘没说。”陈矩说,“我这带人去查,也先别查别的地,就从咱们这一波人查起,你要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趁早去收了,别到时候说我不给你面子。”
“哎呦,那看样子得查挺严啊。那宫里得多少人翻船啊。”廖成汉装模作样的感叹道。
“你管多少人翻船?你还怕没人使唤,赶紧走走走,被在我跟前捣乱。”陈矩说。
陈矩领着人,从他的屋开始搜起,他的屋里要说完全没有违禁东西,那是假的,但也不多,只两件心爱的,毕竟芳若也不是常来他这屋,陈矩留着她一个肚兜,还有一串玩着用的银铃铛。
他就坐在桌子边好整以暇的喝着茶,搜查的人搜出这个小木匣,看了一眼后,又关上重新放回原地,片刻后说,“这屋干净,下一个屋去。”
“可查仔细了。”陈矩说。
“仔细了。”查人恭敬的说。肚兜和银铃铛,还真不算个什么。陈矩有个相好的,只他几个心腹是见过是谁,其余人隐约知道,但也没个准信,毕竟来往少。再加上陈矩现在这个地位,这种事扳不倒,反而要招来报复。
“得,去下一间。”陈矩说。
后宫太监寂寞想整点乐子,这不是什么秘密,但凡手里有些权利的,多半都爱和小宫女闹,过过嘴瘾,这太监没了根,不代表就跟和尚一样无欲无求了。太监对钱对权对女人,那种渴望和普通男人没什么分别,甚至更强烈。
这上面老太监不带好,底下的人就跟着学,冯保倒台后,朱翊钧也没对其他人痛下杀手,所有有资历的老太监不在少数,这搜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一人不一点不觉得,等搜了半拉宫,堆起来的东西就可观了。李太后听闻陈矩在查太监,一路摧枯拉朽,除了启祥宫,就没有干净的宫了。
但这也不能怪陈矩是包庇皇后,陛下身边也查出来有人,但是皇后本身就不太爱用内监,这好不容易得用的人都一门心思扑在如何伺候娘娘身上,自然没有那么多别的歪事。
李太后觉得崔尚宫的手脚慢了,就让人去带话,让她带着嬷嬷先从启祥宫的宫女查起。
王容与正和陛下下着跳棋,顾言晞进来,“娘娘,崔尚宫带人来了。”
“嗯?”王容与疑问,她抬头看天色,已经是半下午了,“这个点过来是就查到启祥宫了,还是才开始从启祥宫查起啊?”
“崔尚宫说是从启祥宫查起呢。”顾言晞说,“带着嬷嬷来的。”
“那就去吧。”王容与说,“有些小宫女要是害怕,你就在边上陪着点,没什么事。”
顾言晞出去后,王容与对朱翊钧说,“可能是佳贵人跟母妃说了,母妃现在在找那个小宫女呢。”
“那找不到怎么办?”朱翊钧噗嗤出声。
“你还说。”王容与说,“母妃又不是个蠢笨的,要是查不出来,多少就能猜到是我,我都不好意思想。”
“你不好意思什么。”朱翊钧说,“左右不过我们夫妻之间的情趣,难道母妃还能把你叫过去,问你是不是扮成宫女去伺候我了?她也不好意思问啊。”
“哎。”王容与说,“我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我以后可怎么面对母妃啊,我这么正经的一个人。”
朱翊钧乐不可支的笑起来,他搂过王容与,“那那天你开心吗?”
“正经不正经另说。”
王容与娇嗔的看着朱翊钧,“我才不会和陛下说开心呢,不然陛下以后还拉着我胡闹。”
“那就是开心了。”朱翊钧笑,“朕也很开心,你那天来的这件事就让我挺开心的。”
“陛下别召佳贵人来了。”王容与说吗,“这每天请安,其他人对她冷嘲热讽,明捧暗酸的不在少数,佳贵人也不好受,每天这么搬来搬去也是煎熬,眼看着人都瘦了。”
“那不是我立个靶子在那,别人就不会冲你来了。”朱翊钧说。
“冲我来就冲我来。”王容与笑道,“我受了陛下对我的好,还怕别人知道不成。她们尽管来,我怕了就算我输。”
“娘娘好气魄。”朱翊钧笑道。“那便依你。”
“我希望佳贵人是后宫最后一个新添的妃子。”王容与道。“我是不会把陛下推给别人,又何必再来几个在后宫寂寞度日的女人。”
“你就如此信朕?”朱翊钧温柔的看着她,“朕对自己都没什么信心。”
“现在陛下的心还在我这,我就得先说了。”王容与说,“等到陛下的心不在我这了,我和陛下之间的一应许诺自然就都算不得数,那到时候,就陛下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无权干涉。”
“若是朕做了不好的事,你就不愿意做朕的皇后了?皇后的权利也不要了?”朱翊钧问。
“皇后的权利只在执掌宫闱。”王容与说,“不在限制陛下的行为。”
“如果陛下变心了,我也不想掌管宫务了,陛下就让你新的心头好掌权吧,历代帝王都是这么做的。”王容与说。
“那你去干什么?”朱翊钧说,“也不伺候我了,宫务也不管了,那你每天做点什么呢?”
“我就对花流泪,望风哭泣呗。”王容与眨巴着眼说。“直把最后一滴心血熬干了,一撒手就算完。”
“不许说了。”朱翊钧变了脸色,“越说越过分。”
王容与又主动卖乖的在他脸上亲亲,“当然,我是信陛下不会对我这么无情的。”
“我听不得你说这些。”朱翊钧正色说,“你也别总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嗯,我不会了。”王容与应的好好的。
启祥宫的宫人都是完璧,崔尚宫带着嬷嬷去到下一个宫开始检查,自然有人先把这结果报道李太后处,李太后皱眉,这怎么可能?
但是去的嬷嬷都是李太后的心腹,她们也绝对不会隐瞒她。
难道是佳贵人在说谎?
不,这也不可能。李太后摇头,她和她说这样的谎言,有什么用处呢?
难道是她来的时间短,错把翊坤宫的宫人当做启祥宫的宫人了?
再等等,这盘查宫女,也要问是因为什么失的身,若是因为陛下,总会露出来的。
清查后宫的事一直持续了三天,后妃们请安时也颇有怨言,觉得不便,也有宫里查出那腌渍物的,哭唧唧的对皇后说,妾一想到伺候妾的都是这些人,晚上睡都睡不着,娘娘可要替妾做主啊。
“那你的意思是全换了?”王容与说,“这次查出这么多人来,这一下要补缺,也不知道够不够,本宫先记下了。这事闹的大了,是有些不方便,你们也克服一下。”
“还有那宫女,竟然跟太监厮混,妾是断不能容忍这样不洁的女人再在妾身边伺候了。”后妃又说。
王容与点头,“要换人的就都去跟崔尚宫说一句,说要换的,人手没那么及时跟上,也不要跟本宫抱怨。”
查太监自然最后还是要查两宫太后那。
查宫女,六局的宫女自然也要查。
芳若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陈矩也着人来找过她,若不是行,先告病出宫也行。芳若却让人回,管好你自己的嘴,我能应付。
芳若想着,来查六部的嬷嬷该是老熟人,没那么严厉,多使些银子就是。
但是因为一个尚宫被查出非贞洁之身了,恼羞之下,竟然是不准嬷嬷徇私,想着她自己不好了,其他人也别想好。
芳若犯难时,崔尚宫把她叫到身边,“我如今手里缺了人手,你来帮我。”
崔尚宫作为六局之首,自然是最后一个查验的,芳若便也跟着她一起,进了房,嬷嬷只围着看了一圈便在册子上她们的名字后写着洁。
芳若看着她,不知道她是无意间帮了忙,还是知道了什么特意来帮助她的。
太后已经依附太后住的太妃们,按说都是孀居,王容与原本想说就算了,别查了,查出来有什么名声也不好听。
但是李太后不让,说满宫都查了,就慈宁宫和寿安宫不查,以后再出什么事,不都是两宫的错。
查,一定要查。
这下倒好,查出这次清查宫闱最严重的事故来,竟然有太监亵玩太妃。
王容与听见报信就立马让人都停了,别往下细究。但已经晚了,太妃一头撞了柱子,其余太妃们也是惴惴不安,想着什么法子自证清白,嘤嘤的哭了一殿。
王容与过去的时候,头都大了。
李太后听到信,这已经查出来的不是清白的宫女,没一个跟陛下有关系,太监玩女人还玩到太妃头上,还是寿安宫中的,她眼皮子子底下。李太后白忙活一场,自己想知道的没知道,还把自己弄进了脏水,平白得了一身臊。
干脆病了。
王容与这边安抚了太妃,那边忙叫把这次清查宫闱的事叫停了,到此为止,不用往下查了,把查出来的整合整合上禀了这事就算结束。
该罚的罚,该出宫的出宫,该补缺的补缺。
这么大的事瞒不住陛下,父皇的女人被亵玩,和自己的女人被玩是一样的屈辱,再加上陈矩上陈的明细,那五花八门的狎具,让朱翊钧大开眼界的同时,更为气愤。
这些个阉人,比朕还会玩,还玩的朕的宫女,真是得意不死你们。
皇宫用阉人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后宫的纯洁。
王容与还在寿安宫中时,启祥宫的人就来求助了,娘娘快回去吧,陛下快把启祥宫都砸了。这边脱不了身,那边又催着,王容与都想像李太后一样,干脆一病了之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