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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容与知道李肱说这话的意思是她不吃御赐之菜的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去的,点点头,便让他出去了。
竟然不止安排了一个。
王容与哑然失笑,是有多无聊。
第二天送的石锅烤肉果然也送回来的,王容与未雨绸缪的让人准备了嫩白菜叶,裹着有些过的烤肉和酱菜,吃的也挺开心的。梅冬姑姑在边上看着,哑然失笑,“陛下要是知道娘娘吃的这么开心,又该生气了?”她原本只帮着王容与处理宫务,并不近身伺候,但是陛下跟皇后娘娘闹矛盾了,这事让她不得不站出来,就是娘娘不爱听,就是忠言逆耳,要该有她来说这些话,其余那些宫女,不管大小,无论亲近,都不敢开口。
“他自己想不开要生气是他的事,难道我还要陪着他不开心?”王容与说。“梅姑姑莫要多说,本宫也很不开心呢。”
梅冬的一腔忠心为主,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午膳过后,皇庄的马车进了坤宁宫,梅冬领着无忧去入库,李肱领着章若云进来。章若云俯身大拜,“民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见着故人,王容与的心情很好,让人看座后,“近来可都好?”
“都挺好的。”若云爽朗的笑说,“这是年底上供的册子,哥哥还担心说宫里什么没有,若还把菜啊米啊这些送进宫,娘娘还要麻烦处理。可我想着送的东西都是娘娘吃惯的,宫里就是再有山珍海味也不是那个味,于是一个也不减,全拉进宫,娘娘不会怪我吧。”
“我怎么会怪你,我还要谢你呢。”王容与笑道。“我现在就想着这些味道。”
“城外的暖庄,原就是种着娘娘喜欢吃的菜,宫里虽也每天有新鲜蔬菜,但不一定是娘娘喜欢的,若是娘娘同意,暖庄就两三天往宫里送一次生蔬。”若云说。
“这事我让李肱去安排,也不用那么频繁,频繁了招眼。”王容与说。她翻着册子,生蔬牲畜五谷杂粮是一页,干海产干山产各种干菜水果干是一页,各色药材是一页,各色皮毛和布料两页,此外就是器具摆设,还有各色宝石和新打的首饰,最后是现银。王容与突然笑了,“还给我拉了一车炭进来?”
“我想着宫里的炭都是有数的,娘娘怕冷,多拉点炭,想怎么烧就怎么烧。”若云说。“新媳妇进门头一年总是各种小心,娘娘也是第一年进宫,要是不好意思让人送炭过来怎么办?”
“你想的真周到。”王容与说。“但是你什么时候看我委屈自己了?”
“娘娘不委屈自己,我们在外面就都安心了。”若云说。“娘娘看着现银就该知道,远朋生生意不错,哥哥与我一刻都不曾懈怠。”
“辛苦了。”王容与说,“我也准备了大大的红包,犒赏你们两个。”
“这上面所有关于吃的都送进宫了吗,还是?”王容与问。
“有些是全进宫了,有些还余了点。”若云。
“你把没有的标一下,余下的,送到永年伯府去。”王容与说,“让家人和我吃着一样的东西,仿佛我还在家一样。”
若云闻言就红了眼眶,王容与看她,“怎么了,你可不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人。”
“不瞒娘娘,我刚才听着娘娘的话才真切的明白,娘娘真的是娘娘了。”若云说的云里雾里,王容与却懂她,娘娘不只两个字,是距离,是回不去的距离,是只从嘴上说出就觉得遍体生凉的距离。
若云领了赏赐后被李肱送出宫去,王雅量在宫外等他,若云有些意外,王雅量说,“知道你今日进宫送皇庄出息,我下值后就顺便等你,接你去家一趟,永年伯府也要送孝敬给皇后娘娘,和皇庄的出息比较一下,看还有没有什么漏的,可以补上。”
若云说,“娘娘今天吩咐了,说皇庄上也要送些东西到永年伯府,不若我今天先回去,明天再送东西过来时再登门拜访。”
“也行。”王雅量说,却没挪动步,“上马车吧,我既然等了你这么久,也不能白等,我送你回去。”
王容与亲自去库房,把今天新送进来的东西要过目一遍,好在梅姑姑知道,这些东西是要送一些出去的,没有直接进库房,而是在中转库房里,王容与一路看过来,心里就有了成算,皮毛和上好的山参,宝石盆景儿让人打两个寿字络子挂上去,两份相同,分别送到两宫太后处,余下布料,后宫有品阶的后妃人人有份,因为这次送进来的,王容与还留了几匹自己喜欢的花色,于是还从库房里搬了些出来才够。
按王容与的意思,那么多布料她反正用不完,布料搁久了也不新,每年都有新的来,不如都送出去。还有首饰,王容与头上不喜带多,其余配饰也不喜欢,好在她虽不喜欢戴,但喜欢欣赏,总算还留着点家底,没有都送出去。
郭妃的位分高,东西要多,杨静茹和刘静,和她相好,东西比同为嫔位的贵嫔和兰嫔都要好,王芷溪是亲妹,王容与也不苛刻,布料首饰都是让人挑的漂亮的,余下就是各自运气。大手一挥,王容与享受着阔气,心情也随之好了很多。
坤宁宫的太监那一日都跑断了腿。
王容与在做散财童子的消息自然是第一时间就送到了乾清宫内,朱翊钧闻听皇后娘娘皇庄的出息是拉了好几车进宫,“后宫都有份?”朱翊钧问。
“是的呢。就是储秀宫的侍选,也是人人有份。”张成说,“从坤宁宫到后宫,都挺高兴的。”
“她这皇庄出息挺好的。”朱翊钧说。“朕看了下,朕的皇庄大小,五倍与她,出息却与她的持平,这皇庄的钱都哪去了?”
“让冯大伴去查查。”朱翊钧说。
“是。”张成说。
朱翊钧等到天黑,也不曾见有坤宁宫的宫人送东西到乾清宫来。小气的陛下,又扔了一块砚。偏偏侍寝的美人还不知脸色,满口感恩皇后娘娘。
“送的布和首饰都是很好。”美人说。“妾身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朱翊钧心烦之下,也不用人伺候,直接让人回去。
这个美人也不知道是棒槌还是故意,没有承宠后回宫,和其他姐妹说起,满腹委屈,只是夸了皇后娘娘几句,陛下突然就大变脸,把她赶回来。难道陛下和皇后娘娘真的不合?
朱翊钧一个人在乾清宫生闷气时,一夜里已经足够后宫将帝后失和的情况放大百倍来说。
王容与晨起后听说昨天侍寝美人的遭遇,好不容于散财得来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消失了。“今天给我打扮的憔悴一点,还要去告罪。”
王容与直接免了众妃的请安,众妃到了坤宁宫宫门外,被告知直接回去吧,娘娘已经去慈宁宫了。,
王容与到了慈宁宫,陈太后看见她形容憔悴,“到底和陛下怎么了?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
“儿臣要是知道,现在就不会如此焦灼。”王容与苦笑说,“儿臣今早上才听说昨日田美人的遭遇,才知道陛下对儿臣的意见已经如此严重。”
“如果哪里做错了就去跟陛下道个歉。软软的说上几句,陛下的心,其实很软的。”陈太后说。
“儿臣准备请安后就去乾清宫请罪。”王容与说,“毕竟后宫传说帝后不合,不是什么好事。”
王容与去慈安宫,李太后看着她,“看来陛下这次真的很生气。你之后一直没有去跟陛下请罪吗?”
“儿臣准备等会就去。”王容与说。
“去吧。”李太后说,“陛下很是心软的,你跪在他面前,他就不会生气了。”
“是。”王容与低眉敛目的说。
王容与从慈安宫中出来,也不回坤宁宫了,直接去乾清宫,却是不巧,陛下去皇极殿,今日政务可能繁忙,还没回宫。
太监请王容与先去殿内等候,王容与摇头,就在廊下站着等候。她是过来请罪的,姿态得摆出来,在温暖的地方坐着等候,算什么诚心。
朱翊钧揉着眉心回宫,众臣们商议朝政听的耳朵里都是嗡嗡嗡,昨夜睡的早却没睡安稳,此刻头昏脑涨。
下了辇才看到王容与站在殿外,“妾给陛下请安。”王容与半蹲膝说。
“你什么时候来的?”朱翊钧说,“怎么不进去,站在外面干什么?”
“妾是来给陛下请罪的。”王容与说。
“你有何罪之有?”朱翊钧问。
“妾愚钝,请陛下明示。”王容与说。
朱翊钧冷哼,“皇后若觉得自己没错,就不用来请罪,自会去吧。”
朱翊钧进殿,这个时候该跟着进殿的,王容与知道,她来乾清宫是求和,不是来激化矛盾,但是那一只脚,无论如何都提不起来。
既然听到我的名字都让你觉得不快,那就这样吧,无宠无子的贤明皇后,原本就是自己准备的方向。既是如愿以偿,又何必违背内心的做这种弥补行为。
王容与转身回坤宁宫了,因为是来赔罪,连轿辇都没坐,如今也要一步一步的走回去。
朱翊钧转个身,不见王容与进来,“皇后呢?”
张成几乎是控制不住腿软想要跪下,皇后娘娘的胆子永远在他估算上,“皇后娘娘回坤宁宫呢。”
朱翊钧冷笑出声,“果然觉得自己没错。”
“简直是狂妄。”朱翊钧没忍住拍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