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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儿原以为是独孤斩月,脸上的肺腑之笑瞬间隐退,换上刻意的灿烂假笑来替代。
“虫儿妹妹……”梅姑娘扶着拐杖,跛腿蹒跚而来。
四男与之一一礼道,均看虫儿一眼后,留出房间给美人相会。
四破悖而只看梅姑娘,炯朗的目光,多有深沉的凝重。
虫儿虽受重伤,却意外得到四人的真气灌输,伤处并不疼痛难忍,但是为了博得同情,只能伪装虚弱坐卧床头,僵着脸招呼梅姑娘坐下。
梅姑娘果然同情心泛滥,看虫儿病怏怏的模样,居然红了水目道“昨夜亏得妹妹相救,斩月才能免被伤害。”
虫儿的小良心,被她的善良给狠狠撞击一下。
稳住……稳住……
“姐姐客气……”。
你的男人,就是我的男人。
虫儿控制好气息奄奄的要死模样,再接再厉道“如果姐姐当时身在现场,定也会奋不顾身扑上前去保护庄主。”
梅姑娘疑看一眼。
虫儿立马改嘴道“独孤庄主义薄云天,为人侠义,不管是男女老少,都不能眼睁睁看他被伤害。”
梅姑娘疑云浅消,再谢道“无论如何,虫儿救了斩月是实事,非但如此,还将我腿里的毒素尽心排除,虫儿以后可就是我柳舞梅的大恩人,请受我一拜。”
梅姑娘软腰一拱,十足的诚意令人动容。
虫儿赶快阻止她的大礼,双手搀扶她的手腕,静心一摸。
脉象触摸有扭动之感,时强时弱,时虚时芤,气血热黏,“密络绛”的毒效已然发挥至极。
只差她的左腿燥痒难耐,第三层“雪里红”便可以粉墨登场。
观其眼底淡青,最迟也该后日发作。
妖兰果然言而有信。
梅姑娘与虫儿互礼不让,幽碧好声劝戒,说虫儿体力不支,梅姑娘方勉为其难地重新坐下。
虫儿想着,如今斩月已经猜到自己是雪若,再回想他昨夜的嘶声厉吼,觉得自己或许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边和梅姑娘笑着,边偷一打问道“不知今日姐姐怎么没有带隐浓出来。”
做贼心虚,担忧行风不见了一个大活人,会不会查到自己头上。
梅姑娘笑道“那妮子前几日休了假,说回家一遭,故计半月后才回来。”
可怜隐浓再也回不来了。
虫儿心里噗通噗通小鹿乱撞,紧张得脸色也变作苍白。
梅姑娘突然看她有些异常,以为虫儿是乏力袭身,笑着叫她躺下休息。
顺承她的美意躺下身子,梅姑娘转头突然道“好妹妹,今日来还有一事相告,斩月昨日找我商量,决定将婚事提前在后天,姐姐看见妹妹重病在身,险些忘记了。”
提前了?
虫儿脑子仿佛被锤子重击,晕晕乎乎爬起来给梅姑娘道喜。
梅姑娘笑眼里洋溢着幸福的桃花,言辞隐隐道“终于等及这天了……”
腻看虫儿一眼,招了隐浓,施施然离开了此处。
虫儿“呃……”地倒回床榻。
男人有男人的战场,女人有女人的战场。
男人的战场多在天地,女人的战场多在后院。
男人天争地斗斩获的是兄弟。
女人宅里纵横击毙的是闺蜜。
虫儿盘腿坐在行风隐秘的一处草林,参杂泥土芬芳的自然气流如波似浪,有些淡淡的薄雾尚未散去,远远看去若有若无,像是仙女舞动的轻纱。
柔柔的阳光洒在林间,郁郁葱葱的叶子便有了深深浅浅的绿。
此时此刻,虫儿最需要的就是静。
死一般的心静。
早晨梅姑娘走后,她就寻觅到这处树林,四道气流突然乱了方寸,在全身奇经八脉肆意游走,杂如阡陌,搅得五脏火一般焚烧。
问过青芜,他说独孤斩月临别送的几句话,既是功法要诀,又是修气调息的心法口诀。虫儿盘腿赤脚坐于草甸,充分利用大自然的馈赠。
放下杂念,意识放到呼吸中,深深的吸气,缓缓的呼气,在一呼一吸之间,感觉心跳的平缓,身体的安宁,缓慢的呼吸,去寻找呼吸的顺畅,静观身体的感受。
让一切的烦恼远离自己。
四道横冲直撞的气流渐平了狂躁的波动,随着意念的操纵,如山涧的清亮溪流,潺潺源源,流向身体每一处细枝末节,滋润每一个虫儿未曾打开的末梢。
感觉仿佛有一滴露珠滴落在自己的眉心,顺着眉心来到面颊,再从面颊流淌到肩膀,顺着手臂滑过指尖,落入身下的净土,渐渐带走了一身的伤痛,越来越轻,越来越轻,仿佛化作了一朵白云融进了蓝天。
他要结婚了……提前……后天……
这个念头鬼魅一般钻进虫儿的脑海,本来融进气血的四道真气反噬弹出,开始更加急迫地攻击每一处穴道,越想压制,这股躁力越肆虐,越想澄空大脑,脑子里越将独孤斩月的婚事推在浪尖。
怎么会这般着急,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等到梅姑娘病入膏肓,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以自己会一辈子替梅姑娘除毒的代价,换取独孤斩月放弃迎娶梅姑娘的心愿。
虫儿昧良心布在梅姑娘腿上的剧毒,也不过是想让他继续留下自己来。虫儿处心积虑大费周折,也不过以此作为筹码,让他暂时放弃婚约。
她会留在行风天天被他们的恩爱折磨,她会留在行风夜夜被自作自受的相思嗜骨。
只要他不娶她,虫儿就咬牙忍住一切。
可是如今,既然都知道自己是药人雪若,为什么要把她推给四破,他可以再用金甲子吸她的血啊,可以再叫她用血滋养着梅姑娘啊!
他只要说,虫儿就照办。
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还是要提前结婚呢?
四道乱气突然没了章法,一同攻击虫儿的胸口,越袭越猛,汇聚做一股巨的的红浪,妖魔般袭击胸口,几乎喷裂而涌。
胸口的皮肉如同被地狱的冥火炽烤,连同后背的伤一起在身体里颠倒乾坤。
该死……
凭空得了千年的真气,虫儿好像完全消化不掉,再加上心神难以凝集,怕是要走火入魔?
呃……
胸口如同被撕裂一般,虫儿低头一看仿佛有道血光如火如魔,从红痣所在的位置烈火烹油,居然将衣服灼焦一个黑点,似是要着起滔天巨火来。
拿食指去堵塞胸口的漏洞,手指穿过焦黑的衣服,居然摸到皮肤,似乎原先普通的红痣不再平整,仿若突起的一块臃痂,火一般的红光从胸口瞬间传染至指尖,整根食指通体赤红无暇,里面每一根血筋被烧得清晰可辨。
胸口的能量突然消失殆尽,转而食指如同烧红的铁棍,皮肤红艳艳燎眼,却丝毫没有滚烫的温度。肌肉却完全相反,熊熊的热度连骨头也要烧碎。
能量转移?
密密的冷汗从额头滑至眼睫,虫儿已经痛得快死去一般,那根火烧的食指膨胀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疯了一样折磨她每一寸神经。
咬紧牙关,拿出穿心,眼前的冷汗模糊了视野,看来……
只有切断这根手指,才可以得到解脱。
剧痛湮灭了虫儿的理智,闭紧眼睛一刀切下。
自穿心划破手指的瞬间,道道染血的殷红万丈喷发,编织做惊艳夺目的红网将穿心层层包围,穿心在虫儿指尖突然“咕咚”一声,似乎发出渴望难耐的吞咽。
呃……
被穿心异常的反应怔呆,平素里冰冷的“穿心”突然活了一般,从手指的伤口里咕嘟咕嘟地喝起血来。
只是刹那,食指里所有的能量被“穿心”喝个精光,而温润的刀刃由原先的玉冷,渗透丝丝谜红的血丝,青光里透着少女的粉红。
看来它饿了许久,今日总算吃到合口味的食物。
“真是把奇刀,喜欢饮食人血……”
傲狠没有人性的话语,洪钟震耳。
虫儿恐怖地将穿心抛出老远,这匕首也随自己放过不少人的血,为什么今日如此诡异,竟然吃起血气来。
想来给自己过气的人均是世间武艺极强的高手,难道“穿心”只吃这些人的血气不成。
被穿心吃抹干净,手指的红热旋即消退。
虫儿大气不敢粗喘,小心翼翼地将“穿心”提回,用指尖戳动穿心的锋刃,再无诡异瘆人的吞咽声发出。
细细再看穿心,它的颜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果真在玉隙里隐透着细微的红丝,多了红气。
哪一天,待武艺精进时,它该不会吃掉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