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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不要入赘,尤其是苗族的蛊女。我表哥色迷心窍,现如今,三十出头的年龄,头发花白,面容憔悴,变得神志不清。
结婚的头几天,我接到了表哥的电话,他说他要结婚了,新娘子是个苗族姑娘,好看的一下子能掐出水。
表哥是舅妈从邻村抱养回来的,表哥命苦,没几年舅舅和舅妈都相继离世。所以年纪稍长,他就出去打工了。我和他几年没联系,没想到他都要娶媳妇儿了。表哥说,他没文化,条件差,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真是祖宗保佑。
表哥话语激动,说着说着却叹了口气。原来,这桩亲事,表哥是要入赘到女方家的,他再三嘱咐,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连我父母也得先瞒着。
我还挺诧异,表哥一个粗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机了?
表哥电话里说,结婚家里也不来个人,说不过去呀,叫我独自回一趟贵州。
答应下来后,我收拾了行囊,怀着一股莫名的愁绪,踏上了旅程。
想想表哥那黝黑、粗犷的汉子,和一个褪去苗服的娇滴滴小苗妹纠缠于床榻,我还是啧啧了一声。
回到贵州后,也没回家看望父母,就匆忙的去找表哥。几经波折,来到雷山县,之后老乡来接,又坐了半天的拖拉机,傍晚黄昏时才抵达苗寨。苗寨修筑在山顶之上,盘山路蜿蜒曲折,山间生长着一些矮墩墩的灌木,小雨过后,青草混合着泥土的气息之中夹着股子淡淡的腥臭味。我抬头向山顶看去,苗寨笼罩在昏暗的光晕中,显得特别神秘。后来我才知道,深居山林的苗人叫生苗,会施蛊的。
站在山脚下发愣的片刻,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我内心一紧,急忙回头。
老乡皮笑肉不笑看着我说:“你是张东辉他弟吧?胆子够大的哈。这几年毒蛇虫蚁闹腾的厉害,你还是趁日落之前抓紧上山。顺着这条山路走上去,你表哥就在路口等着你了。”
说罢,急急忙忙上了拖拉机,突突着离开了。
说好的送我上山,不讲信誉,这什么人呐!
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血一般的余晖笼罩着大地。我站在人生地不熟的荒郊野岭,心里有些打怵,咬咬牙,在乌鸦啼鸣的伴随下,心惊肉跳的向苗寨走去。
苗族居住竹楼,零星分布,点着昏暗的油灯,上山后,我环顾四周,心骤然一紧,原来这里还没通电!
夜幕下,远处朦胧走来一道黑影,待黑影接近,我松了口气,是表哥。
表哥话不多,说了声来了,我点头,他接了我手里的包裹,走在前面带路。看他容光焕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奔三十的人看起来比我这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都精神。只是,我很好奇他这么沉闷的性子,是怎么勾搭上人家小姑娘的?
久别重逢,我们俩兄弟都不善言谈,气氛有些尴尬。到他家,怪异的是,我那“表嫂”也没出来接待。岳父岳母,两鬓花白,踉跄着走路都不利索,简单张罗了些饭菜。我是真的饿了,狼吞虎咽的也没吃出啥味道。
此刻,我才恍然大悟,苗寨蔽塞,吃的用的都从地里抛,这一大家子人都没什么劳动力,不找表哥这样的壮小伙入赘,日子还真没法过。
晚饭过后,我看向表哥,表哥有些尴尬,说坐了这么长时间车,累了吧?不过还不能睡,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表哥的终身大事,不便推托,我就答应了下来,心里有些嘀咕,这大半夜的,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打进他们家门,我还没有见到表嫂,于是便问了表哥。表哥愣了一下,叹息着说:“你嫂子足不出户,冷冰冰的,不懂人情世故,你别放心上。”我当然不能和我表哥计较这些,连着说不会不会,心里却想,我这未来嫂子也是够奇怪的。
我表嫂是生苗,有很多讲究,婚礼前天晚上,有个“一破”、“一种“的习俗,破的是灾,是虫,种下的是双亲的祈祷,以及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月凉如水,整个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灰。岳父岳母坐在门外的石凳子上,面色苍白,抬头望着月亮,他们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表哥和我站在院子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楼上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夜幕里,一道倩影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血红色的苗服,苗服上挂着配饰,身材纤细高挑,胸脯鼓起的情怀圆融饱满,两摆开的岔口很大,修长光滑的美腿露了出来,非常诱人。我心想,表哥真是好福气。
表哥凑在我耳边小声的说,那就是我未来的嫂子,名字叫李念儿,脾气古怪,说话留点儿心。
我点头的时候,李念儿已经走到我们头顶。她弯腰伸下白皙玉如的胳膊,将一个红线捆着红绫的牛皮纸包裹递了下来。我抬头,与她四目相对,愣住了。她面容清秀,皮肤雪白,唇红的似要滴血,但是眼神却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我感觉自己在她眼里就像是一件死物,我连忙移开眼睛,但是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她眼神冰凉透骨,却穿着一身火红的苗服,她美艳不可方物,却令人生畏,无法接近,这么一个矛盾的结合体,真令人琢磨不透。
拿了包裹,表哥又上楼取来香烛、糯米、黄裱符篆、还有一个黑色塑料袋,塑料袋子圆鼓鼓的,散发着浓郁的腥臭味,我捏着鼻子问表哥里面装的什么。表哥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袋子,眼冒精光,激动的说,福荫,这里面都是福荫,种下去开花结果,享不尽的人间艳福。
乖乖,香烛和符咒,祈福还是做祭?袋子里装的既不是金银疙瘩,又不是绝世奇珍,表哥的眸子里尽是贪婪的神采,至于吗?
我疑惑的时候,表哥已经拉着我往出走了。离开时,我和表哥的岳父母打招呼,俩个老人没搭理我,死死盯着天上的月亮,呢喃的说:二呀,啥时候回来?
我靠,神叨叨的。
我打了个冷颤,表哥拍拍我的肩膀解释说,老人耳朵聋的紧,说啥都没用,赶紧办正事儿,过了午夜十二点可就不吉利了。
我死死盯着表哥,眼睛都发直了,究竟要去干什么,有这么玄乎?
自我来了这苗寨,就遇到了诸多怪异的事情,不日就要大喜,未来嫂子关门避客,目光冰冷,她的一双父母更是和丢了魂似的,死死盯着天上那月亮,至于表哥,行为古怪,我从他的脸上没看到一丝大喜之前应该洋溢的喜庆与幸福。而是一种激动、贪婪、近乎癫狂的病态。
我和表哥走出院子时,已近深夜,苗寨的竹楼已经全部下灯,苗寨静谧,安静的如同死地。夜风吹拂下,丝丝的凉意透过肌肤深入骨髓。冷的我打了一个激灵的同时竟然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吓的叫了出来。
沐浴在月光下的竹楼显得凄冷、阴沉。
竹楼下,一个人杵在那里,面色苍白,目光呆滞,机械的向我挥手作别,那人正是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