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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赤果果的威逼利诱,不,根本就没有利。
这件事做成功了,对于老骨头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而对她来说,则是百害而无一利。
玉环紧咬着牙关,伸手接过老嬷嬷强行塞到她手里的一剂药。她知道,那一剂药中的一点点就足以送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归西,重新投胎。
老嬷嬷似笑非笑地拍了一下玉环的肩,转身打开门,外面的太阳光投射进来,玉环觉得是那么刺眼。
这是一件很难办的差事。不管是办得好还是办不好,都是要命的事情。
“我给你两天时间,但是你要清楚,这种事情,越早越好,要是你手里这东西被人发现了,那我可就保不了你了。”
话音落下,老嬷嬷大步离去。
玉环只觉得头部晕眩,脚下一阵发软,正想坐下歇会,却没想到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那一剂药掉在地上,还好包装紧密,药粉没有漏出来。
“玉环姑姑?”
外边有人喊她,玉环连忙把那一剂药捡起塞到袖子里,面上强装镇定。可是人却是怎么样用劲都站不起来了。
这一瞧,才发觉自己的一双脚居然都在发抖。
“呀,玉环姑姑,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坐在地上呀?”那来喊玉环的丫鬟正奇怪玉环怎么不答应,进门一瞧就看到玉环脸色苍白坐在地上。
“这几天事情多,身子乏力,这双脚有些麻了。你别大惊小怪的,把我扶到塌上去。”玉环面色淡定,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那丫鬟也就不再多言语,扶着玉环躺到床榻上。
“你这么急匆匆来找我做什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等腿恢复了些,玉环这才开口问道。
“我差点忘记正事。”那丫鬟一拍脑袋说道:“大夫不是重开了一副方子吗,平时那安胎药都是您亲自去看着熬得,这时间差不多可以开始熬药了,可是您这身子……”
“你去准备药材就是,我歇歇就来。”玉环摆摆手让那丫鬟退下,一只手伸入袖口里,指尖是纸制的质感。
她的眼角流转着一丝阴狠的光线。
没错,夏沫是很无辜。但是她也是无辜的。
更何况,夏沫来日方长,还能再怀几次,可是她玉环的命可就只有一条。所以……只能对不起了,夫人。还有那未出世的小少庄主。
心中主意已定,心竟然安定许多。这种事情她玉环也不是没有做过,再冒险做一次又何妨?
下了床榻,玉环便没有再犹豫,直接往正殿的膳房方向走去。这膳房里都是辰少的人,她得想个好法子才能看准时机做事。
老骨头说的对,这种事情,越早办越好,越是拖延时间,稍不留神,就会越是会出差错。
玉环步履匆忙,在拐弯处差点还撞上了刚送完大夫回来的芷茹。
“姑姑,你这么着急走是要去哪儿?”芷茹随口问了句。
只是玉环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听芷茹说了什么,只是自顾自继续快速前往膳房。芷茹撇撇嘴,只想着走个路也差点被人撞,只能自认倒霉呗。
玉环步履匆忙,在拐弯处差点还撞上了刚送完大夫回来的芷茹。
“姑姑,你这么着急走是要去哪儿?”芷茹随口问了句。
只是玉环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听芷茹说了什么,只是自顾自继续快速前往膳房。芷茹撇撇嘴,只想着走个路也差点被人撞,只能自认倒霉呗。
太阳高挂,正是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
丫鬟们上完最后一道菜后,芷茹这才走到内室把夏沫交出来。这里的僵尸都很爱干净,故而饭前洗手是最起码的功课。
洗完手后,芷茹把毛巾递过来,夏沫这才想起玉环怎么不见人影。
“你说玉环姑姑啊。”芷茹接过夏沫擦过手的毛巾递给后边的丫鬟,带着夏沫在饭桌前坐下:“说起来我也没见过她。”
“夫人,玉环掌事是在膳房看着您的新药,之前您的安胎药也都是玉环掌事亲自看着人煎药的。”有丫鬟见夏沫问起玉环,连忙答道。
“那真是辛苦她了。”夏沫不作他想,自顾自开始吃饭。
这被人看着吃饭的日子久了,也就没有开始时的那种动不了筷子的尴尬感了。
而另一边,玉环按照步骤,煎好药之后拿给那些故意喂养的小白鼠试药,小白鼠试完药之后,又由地位最为底下的罪婢试药,所谓罪婢,指的是患了罪,但不至于处死的婢女。
这一切做完后,她方才端着药往夏沫的寝宫走。
平时就算端盛水盛地满满的碗也不会把碗里的水给漏出来,可今天,这一双手抖得厉害,才半碗多一点点的药都差点给漏了出来。
“姑姑,您是不是还是觉得身子使不上劲?要不我替您端药吧?”那之前看到玉环瘫坐在地上的丫鬟好心地说道。
“也好。”玉环点了下头,让那丫鬟端着药。
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要是以前,这下点药的事情她做起来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现如今……
大概是因为以前自己的立场都是为辰少好,就算不是为了辰少,也不会危及到辰少,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既然她为老嬷嬷做事,就相当于为老夫人做事。为老夫人做事,就是等同于跟辰少作对。
而且直接受害者,是辰少最宠爱的夏沫。
但是……
玉环一只脚已经跨入夏沫的寝宫。
但是,她别无选择!
清了请嗓子,她抬高音量道:“夫人,药已经熬好了,该喝药了。”
夏沫正翻着类似于人间的《史书》一样的明界史书,上面许多字她不认得,但大致能够连同上下文猜出来,故而阅读速度虽然是慢了一些,但是理解上是没有问题的。
原来,这明界千万年来还没有人尸通婚的前例。
她开始隐隐担心自己肚子里怀的孩子能不能出生了,能出生固然是好的,可这孩子……如果是人不是人,僵尸不是僵尸,那可该如何是好?
听到玉环突然响起的声音,陷入沉思的她被惊得颤了一下,手里的书差点掉到地上。
玉环见状,连忙上前先夏沫一步捡起书。
“夫人,你怎么喜欢看《光史》这类书啊?这些书,只要那些个老先生们才会去翻的。” 老先生:相当于老头子
夏沫脸上显得有些尴尬,只好故意问了句:“那你都喜欢看什么书啊?”
“通常是《尸女传》《女经》这类书,偶尔也会看看从人界传过来的《论语》《小学》这些书。”玉环如实回答,眉目中并没有任何异常,一个转身,端过那丫鬟手里的药。
“还是先别说书了,把药先喝了吧,夫人。”玉环端过药来,红褐色的液体随着玉环的动作,荡漾着层层细波。
夏沫接过药,作势吹了两口,正要尝尝这新开的药是不是确实好喝多了,玉环却突然喊了她一声。
“什么?”夏沫此时正端着碗,嘴唇离那碗不过一尺距离。
玉环的额头上渗出丝丝细汗,因为手用力紧握成拳状而骨节微微泛白。
“药是不是太烫了?还是再凉一会儿再喝吧。”她干笑着,夏沫觉得满头雾水。
这药端到手里的时候只是稳的,不但不烫,还稍微凉了一些。
“已经不烫了。”夏沫举起碗,没有看到玉环的手握地更紧了。
她想要阻止夏沫喝药,可是,已经到这一步了……她好不容易在所有试药步骤都过了之后,装作自己亲自试药,把药粉趁机洒到药里。
可真的在夏沫要喝药的时候,她心里是那么后悔。可不管再怎么后悔,再怎么想阻止,她的喉间干涩,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是张了张嘴,然后垂下眼帘,藏好心中所有的杂乱情绪。
这些堕胎药的药效不会很快发作,退出房门后,她还看着手里的空碗静静地发呆。
“姑姑,把碗给我吧。”
有丫鬟想拿过碗,可玉环却因为想事情想得太入神而没有听到,直到那丫鬟喊了玉环第三遍玉环才回过神来。
那丫鬟拿过碗关切地问道:“姑姑,您若是身子还不舒服,干脆就向夫人请假休息几天好了。”
“我不用,做你的事情去吧。”玉环摇摇头,走到台阶前眺望远方。
不久前她还害死了自己最亲近的丫鬟,可如今那丫鬟去了,却是连一个提起她失踪的人都没有。不仅因为正殿的人事调动本来就快,还因为这冷漠的人心啊。
即使你前一刻还跟人嘻嘻哈哈地聊天,后一天却人间蒸发,那些跟你嘻嘻哈哈的人也不会多问一句。
几个时辰过去了,夏沫说是觉得困,想要午睡,就睡下了。而玉环则一直静静地站在台阶前,望着下面的层层台阶,她的内心无限哀戚。
直到天边泛起金色的晚霞,玉环才走到房门,让丫鬟叫醒夏沫。
夏沫不睡就是不睡,一睡就能睡好长时间。本以为那些丫鬟会尖叫着跑出来,却没想,夏沫活蹦乱跳地走出来。
“夫人?”玉环心里吓了一跳,还好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睡了一觉之后她的精神变得很好:“把你说过的那些什么《尸女传》借给我看下呗,被你之前这么一说,我突然来了兴趣。”
“是,我现在就去拿,您稍等。”
敛下心中情绪,玉环脚步匆忙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住处离夏沫的寝宫并不远,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一进门,玉环就看到老嬷嬷正端坐在茶几旁,一脸像奸商似的笑。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老嬷嬷,您是把我当玩笑使了么?”玉环的脸上染上怒意。
“玉环掌事别生气嘛。”老嬷嬷站起身来走到玉环身边,一只手搭在玉环的肩上说道:“这是老夫人的命令。”
“老夫人?”玉环心里凉了半截,她还不想完全跟老夫人那只千年老僵尸站在同一条战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