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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来,于人杰受到的震撼不在我之下,因为他全程是掉着下巴在听的。甄萌见他听得痴了,调皮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挥了挥手,想让他回过神来。
结果这家伙猛地站起,酝酿了半天,压着嗓子骂道:“我去他表姑妈,合着我又被绕进来了。不干了不干了,这活太要命。小爷我榆木脑袋,跟你们这帮人玩不了宫心计。”
叶姐姐斜眼看了看他,冷笑道:“从来也没人逼你。既然进来了,你以为自己还脱得开身?”于人杰见她语气傲慢,上前就要发作,被甄萌央求着拦下。
叶姐姐不再理他,面向邹易道:“你既然负责把他带进来,为什么又要瞒着他?”见邹易笑而不语,她似乎有些不悦,转而看向我,兀自喃喃道,“茅公到底怎么想的?”
说话的当头,火堆噗地灭了。我看看时间,已是夜里十二点多。大家商议着先歇息,有事明早再说。两拨人分守上下半夜。我原以为见到甄萌,又听了这么多以前闻所未闻的奇事,应该无心睡眠,不想到了后半夜,我才躺下来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邹易提议大家一道赶路,被叶姐姐拒绝了,说是人多扎眼,容易被盯梢,还是散开些比较合适。我们想着也有道理,于是把二叔的住址告诉她们,先行一步。
昨晚睡眠充足,加上有于人杰在前头开路,我们赶起路来比昨天轻松许多,没多久就下了山,远远地望见一座小小村落,掩映在四面环山树木林立的狭长山谷里。
村落人家不多,除去被树木遮挡的,差不多也就十来户左右,要找到我二叔应该不难。我深吸了口气,调整心情,跟在于人杰身后,沿着流水冲刷形成的干涸河床往下游走。走了两三百米,河床开始积水,我们于是从左侧上岸,拔开岸边齐腰高的杂草,就看到一条田间小路,笔直地通向村口。田间有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汉,正赶着水牛在犁田。
我们朝老汉走去。老汉察觉身后有人,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微微有些错愕,估计是没想到会有外乡人找到这里。于人杰上前给老汉递烟,老汉没接,指了指腰间的烟斗,问我们大老远地跑到这么个偏僻的小山村做什么。听得出来,他语气不是很友好。
我说我二叔住在这里,过来找他有点事。老汉看了我一眼,问我二叔叫什么。我如实说了。老汉突然脸一沉,挥手道:“走走走,没事拿我老人家消遣。该干嘛干嘛去。”
我猜想里头一定有误会,忙着给人赔不是,问老汉我哪儿冒犯了,说出来下次好改正。老汉依旧面沉如水,扫了我们一圈道:“村里确实有个叫曾仲闻的,前几年才搬过来。可再怎么看小曾也就稍长你们几岁,哪可能是你二叔,最多也就是兄长。”
我们面面相觑。我心道难道弄错了?这村里的曾仲闻,不过是个跟我二叔同名同姓的外人?可就算我会弄错,书信不会错,而且查士祯想来应该跟我二叔是旧识,他也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应该是这老汉脑子糊涂记错了,我自我安慰道。
丁湖漠然道:“不管是不是,既然来了,总得见见。”我们都点头赞同。老汉见我们行事古怪,摇摇头,推着犁耙离开。我把二叔的书信拽在手里,莫名地有些担忧。
我们到了村口,同样没看到村牌。和其他山村一样,村里少了很多青壮力,应该是出门务工去了。偶有几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从我们身边经过,偷眼瞧我们,见我们回看过去,立马捂着脸逃走。我们循着地址,径直来到二叔居住的土屋前,发现房门却是关着的。
我问对门的阿婆这屋子的主人上哪儿去了。阿婆耳朵不太灵光,听了三遍,这才颤颤巍巍地指着半山腰村公社的位置道:“村长嫁姑娘,都吃酒克咯!”
我们道了谢,往村长家走去。走到半路,见几个面生的小伙子端了酒碗往山下走。看到我们,几个人脸色明显一变,旋即做出微醺的模样,相互搀扶着从我们身旁经过。于人杰挨到我身旁,在我耳边低声道:“小心点,这些人不像是村里人。”
我们相视点头,假装不在意,继续往村公社走。到了小广场,果然见着几十号人围着七八张圆桌在推杯换盏。一个身穿发黄衬衣戴着圆眼镜的中年男子在挨桌敬酒,应该就是村长。见到我们,村长先是一愣,跟着就笑呵呵地招手喊我们入座。
我们也不含糊,各出了两百做礼钱,让村长迎到里屋一张只坐了三个人的圆桌前。那三人同样看着面生。见到我们,每个人脸色俱是一变,手便悄悄摸到了腰间。
我们佯装没看见,冲三人点头示意,在他们对面落座。三人作笑回礼,依旧僵坐着不动。于人杰坐在最左,与那三人中的一人只隔了两个座的距离。村长并没发觉异样,满脸通红地指着桌上的酒菜直说“照顾不周”。见我们拿起筷子,他这才醉醺醺地离开。
我很少遇到这种情况,用脚踩了下自顾吃得欢的于人杰,小声问他怎么办。于人杰边吃边含混不清地回我:“该吃吃该喝喝,他们目标跟我们一样,应该不会蠢到现在发难。”我见丁湖和邹易也都若无其事地喝酒吃菜,无可奈何,端起酒碗假意喝了一口。
酒过三巡,新郎新娘端着酒碗来敬酒,我们都起身回敬。新人穿着少数民族结婚用的礼服,虽然看着朴素,但在所有宾客中仍显得格外抢眼。那三人中有个块头稍大的,估计喝高了,起哄让新人喝个交杯。新郎新娘百般推却,那人就是不依。眼看新郎脸色挂了下来,于人杰腾地站起,骂了句“我操你姥姥”,拎起身边的木椅就朝那人扔过去。
那人全无防备,被砸了个人仰马翻。其余二人霍地站起,拔出了腰间的砍刀。
于人杰让我和丁湖护着新人离开,和邹易冷冷地跟那两人对峙。
我刚要移步,丁湖拉住我道:“来不及了。”我扭头一看,就见原本散坐在屋外圆桌中的几个小伙子,此刻都靠了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短刀,杀气腾腾地怒瞪着我们。
眼看火并在所难免,我心中莫名地又紧张又兴奋。当初在体校我就不是省油的灯,仗着打小被我爹打磨出来的好底子,和“肥猫”几个在校园里横行霸道,少有敌手。这些日子,我尽干些爬山涉水钻洞的体力活,没什么机会施展拳脚,心中早已饥渴难耐。
我大致数了数,除去被这阵势吓得酒醒了大半的围观村民,这些人足有十来号人。我们四人中就于人杰带了刀,硬拼的话肯定吃亏。“擒贼擒王。”丁湖在我耳边低声道。
我点点头,说了声对不住,让村长把新郎新娘带走,偷眼看这些人的反应。除了正对着邹易那人面色不变,其余提刀的小伙子都作势欲前。
“就你了!”我大吼一声,冲那人的胸口就是一脚飞踹。结果我脚尖还没碰到那人,左右四把短刀就往我腿上招呼。我见他们上当,急忙缩回,甩手扔了把椅子过去。丁湖心领神会,用快得我几乎没看清的速度,忽而绕到那人身后,照着他的脊背就是一肘。
那人应声倒地。他身边的人回过神来,正准备朝丁湖扔刀,于人杰猛喝一声,推开缠在自己腰间的小伙子,一把将圆桌甩了过去。
领头那人刚要站起,冷不防被圆桌桌沿砸中腰部,哀嚎一声,又重新摔回地上。其他人眼看老大受伤,无心恋战,手忙脚乱地上前帮忙。我们趁机从里屋逃了出来。
到了屋外,我看到于人杰和邹易都受了伤。邹易还好,只嘴角乌青一片;于人杰伤得比较重,胸前和右腿被划了两道血淋淋的口子,跑起来一瘸一拐。我们慌不择路,逮着有道儿的地方就跑。那伙人反应过来,从屋里跳出,提了刀在身后骂骂咧咧地追。
村子太小,土屋错落的距离都比较远,我们无法带着这伙人在房屋间的甬道兜圈子。眼看他们越来越近,于人杰大骂道:“去他妈的!你们快跑,小爷我跟他们拼了!”
我刚要劝他别冲动,猛觉得脑后生风,还没来得及反应,丁湖直接一脚将我踹飞。与此同时,一把砍刀“咣”地一声,砸在我身后的石阶上,石屑飞溅。邹易苦笑着抹了抹嘴角,捡起砍刀,懒洋洋地拦在我们身前。从我的角度看,浑如天神下凡一般。
那些人似乎也被他的气势镇住,面面相觑,一时倒也不敢上前。我看不到邹易的表情,但能察觉到他心里其实也没底,因为他身子在微微发颤。
这么僵持了几秒钟,那伙人骂了声娘,举起砍刀又冲我们扑来。邹易和丁湖一左一右,互看了一眼,正准备硬冲上去,头顶竹林的位置忽而传来一声呵斥:“都住手!”
我们扭头看去,就见一个包着墨蓝色头巾,穿着青黑色对襟短衣的年轻男子从林中缓缓走了出来。他眼中寒光毕露,冷冷地俯视我们,开口道:“找人就找人,打什么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