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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五毒教的祖宗终于回去了!!
五岳剑派的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祈祷有生之年再不要见他们出山。
黑木崖下那场绝对的碾压, 给所有在场的五岳剑派精英弟子们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他们清楚地认识到, 只要这神秘高手在日月神教里待一天,他们就一天不能达成夙愿。
若这人是大奸大恶之人也就算了,五岳剑派的人自诩正道卫道士, 又怎会轻易屈服于强大的武力。
问题是,直到萧昊大摇大摆的带着五圣从黑木崖上下来, 这些人才意识到, 那天晚上对他们做了那种事的人究竟是谁。
瞧瞧那枚金光闪闪的指环!那苗人一颦一笑一抬手一回头, 都像是带上了明目张胆的威胁意味,叫他们要像他身后那些毒物一样, 乖乖的不要动。
五岳剑派的人怂了。
衡山派态度微妙,之前也是他们最先站出来为五毒济世救人一说辩解;嵩山派有口难言,他们大部分弟子都受过五毒教的恩惠, 跳出来喊打喊杀实在有失颜面;恒山派是一群吃斋念佛的尼姑,在五毒约束了百药门这件事上, 还抱着比较欣赏的态度;泰山派和华山派便是有那份心,在左冷禅的迟疑中,也不好站出来公然煽动大伙儿一起去找五毒的麻烦。
而且五毒在江湖中的风评, 在嵩山派的“力挺”下,早就口碑不错, 要和他们正面敌对起来, 五岳剑派也要掂量掂量, 那些曾经被眼前这位苗家阿哥救过的江湖人会不会不遗余力反过来仇杀他们。
这苗疆人帮谁不好,怎么偏偏要到黑木崖上帮日月神教!
那一晚绝对是五岳剑派死都不愿想起的耻辱。
幸好对方只为阻止他们,并未下杀手,否则他们当真凶多吉少。
他们不知,这要感谢衡山派的刘正风,要不是看在他给曲洋报信的情面上,可能五岳剑派在那一晚之后就不存在了。
众人纷纷猜测,难不成黑木崖上有这祖宗的病人?
可黑木崖有杀人名医平一指,什么病人连他都解决不了,要五毒这位祖宗亲自出山?
很长一段时间,这都是困扰五岳剑派残余弟子的一个谜。
无论如何,这只来自南疆的蝴蝶终于飞回了他该在的地方,这是整个江湖的人都乐意看到的。
五岳剑派势衰,日月神教近年来大张旗鼓扩张势力,俨然是江湖头号邪派,江湖人无不谈之色变。
五毒教依然时不时有出来中原玩耍的弟子,可是却大多是些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了,再没人见过当年那般惑人心神的苗家阿哥。
众人惋惜之余,纷纷揣测起如今江湖第一高手的东方不败,和十二年前那晚出手力挫五岳剑派的祖宗比起来,究竟孰高孰低。
东方不败对江湖上这些无意义的评价毫不挂心,在权力的巅峰俯瞰了这么些年,愈发对这些年少时意气风发满腔激愤去追求的东西不屑一顾了。
他活成了很多年前他想要活成的模样,强大,智极,拥有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无上权力和地位,信手搅动着江湖纷争。
他是武林的王者。
可是他并不为此感到开心。
人之一生,不过沧海一粟,他能够凌驾于人的这份强大,放在天地之前,却又太渺小了。
他知道自己缺什么。
那是记忆里很多年前,在黑木崖的后山上,蓝凤凰和任盈盈年少不知愁玩做一团,他看着一张白纸似的兄长,为蕨菜的神奇而讶然。
雄心壮志总有冷却的时候,但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回味起来,却永远充满暖意。
可能是浑浑噩噩的时候一声远在天边的“哥帮你……”,也可能是夜半时分依然灼灼燃烧着的如豆灯火。
萧昊说的没错,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他们回苗疆的拜火节上,萧昊和五仙教世代守护的那面古镜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一年,两年……第三年的时候,蓝凤凰私自溜进了忘忧谷,带回了神谕和一只紫色的蝴蝶。
祝融大神诏令萧昊去了另一个世界,就同原先的老教主一样。
神明的世界并非凡人能够轻易触碰,这唯一的血亲大概也从世上消失了。
之后他常常做一个梦,梦见长长的、黑暗的道路尽头,有人提着一盏灯,笑吟吟地站在那里,对他说:
“若能提灯为你照亮一点坦途,哪怕只有一步两步也是好的。”
梦醒了,小小的紫蝶停在他肩头,无声扑闪着翅膀。
他翻开贴身放着的那本小册子,长长叹出一口气。
萧昊让他找一个能全心信任的人修习吸星大法……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这一天?
他终究会对权力失去兴趣,而眷恋起相互扶持的温暖。
他曾发过誓,若普天之下,能有一人,真心实意的对他好,他一定把整个天下都捧到他面前。
如今他坐拥天下,这个人却是再无缘得见了。
他肩头的蝴蝶动了动,忽然跌跌撞撞地往外飞。
东方不败吃了一惊,匆忙罩上衣衫跟上那只蝶,行色有些无措:“你去哪儿?”
蝴蝶是不会回答他的,它慢吞吞地在前面翩然飞着,一路向西,到了华山,像是终于飞不动了,落在山石上休息。
年轻的少侠逗弄似的托起它,惊奇道:“思过崖寒冷极了,你这小家伙是怎么跑上来的?快下山去,不要冻坏了。”
东方不败落在他面前,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面无表情伸出手冷冷道:“还我。”
令狐冲吓了一跳,手一松那只蝴蝶就自个儿飞回了东方不败肩头,兴奋似的蹭来蹭去。
为了练功不得不常年清心寡欲,导致东方不败如今的气质清冷出尘,灼眼的红衣穿在他身上非但没有张扬艳俗的感觉,反而生出一种奇诡邪异和高冷霸气之间微妙的融洽感。
令狐冲怔楞地瞧着眼前这个雌雄莫辩的人,犹豫道:“阁……下?”
东方不败瞧出他根骨不错,是块习武的材料,迟疑着看了一眼自己肩头的蝴蝶,眉头锁了起来。
令狐冲瞧出他不高兴,以为自己喊错了,脸色微红道:“额,姑、姑娘……?”
东方不败一记眼刀瞪过去,斥道:“你叫谁姑娘!”
令狐冲听出他声音是男子,松了一口气赶紧道:“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兄台,思过崖是华山禁地,你这么贸然上来,要是被我师父瞧见了……”
“这里是思过崖?”东方不败眉头皱起,盯着令狐冲道:“你是华山派弟子。”
令狐冲像模像样地冲他抱了抱拳:“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
“你在本门禁地瞧见我,怎么不出手?”
“啊?”令狐冲微微一愣,没反应过来。“你不是追着蝴蝶来的吗??”
东方不败瞥了他一眼,反手就把他拍晕了。
根骨不错,可惜是个傻的。
就当没见过。
这之后几个月,就像是孽缘似的,东方不败常听到江湖中有关令狐冲的消息。
他淡定在后山的小院里喝着茶,无欲无求的心境令他终于脱出了江湖纷争,他把教务都交给了杨莲亭打理,自个遁入深园,静静等着某个西湖底下的人来结束这一切。
表面上对杨莲亭百般纵容,这背后的麻痹意味,也就只有他自己拎得清楚。
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蓝凤凰逗着长得快跟萧昊那只一样大的呱太,笑道:“我爱救拉个斗救拉个,反正五宝花蜜酒灌不死他,你训窝做撒子嘛。”
东方不败凉凉道:“你比令狐冲年长,一口一声好哥哥,也不害臊。”
蓝凤凰“呿”了一声,举手投足落落大方,“他帮我拐回了盈盈的嘛,嘴巴又甜,当然要谢一哈子。平一指那老头儿早就瞧我们五仙教的方子不顺眼咾,我给他添点儿麻烦,让那老东西再天天儿吹嘘医术。”
东方不败放下茶杯,淡淡道:“你又不是补天,我让你们去瞧他,又不是让你砸你阿哥的招牌。”
蓝凤凰咯咯笑道:“反正他经脉受不咾啥子大补之物,又和向问天走得啷个近,早晚要被带到西湖且。你都找了啷个多年咯,难得一个顺眼嘚,就搞哈儿嘛!”
东方不败冷哼一声,甩脸道:“我才不搞断袖!!”
蓝凤凰讪讪岔开话题:“盈盈内次回来乖了好多哟!她答应我了嘞,见了阿爹之后斗乖乖儿跟我回苗疆!”
东方不败挑了挑眉,“这么多年了,她心眼还这么多。”
蓝凤凰却道:“我才管不到哦,反正我开心的很,你得捞吸星大法,也要开心起来。”
东方不败默然。
要是令狐冲知道他从负伤到走投无路到迫不得已修习吸星大法都是自己在背后精心谋划,怕是等他和任我行一起杀上黑木崖的时候,要大吃一惊。
到那个时候,再来判断到底合不合适也不迟。
他没有等太久。
自小在名门正派长大,跟他这种隐瞒身份的魔教人称兄道弟,对方甚至还是天下第一的大魔头,看来并没有那么容易接受。
东方不败失望有余,却也没有更多的想法。
他本想一口气将任我行几人统统杀了,却又觉得,到底在这世间是孤身一人,活着也没什么趣味。
长剑穿胸的时候,他感到解脱。
可是很意外,他没受到任何损伤,甚至安然拔出了那柄剑,连一滴血也没流。
那个困扰了江湖人多年的谜似乎终于解开了。
五毒的教主十二年前在东方不败身上做了个足以称为惊世骇俗的试验。
他成功了。
东方不败笑了起来,他杀了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的任我行和向问天,拎小鸡似的带着令狐冲跳下了黑木崖。
此后,便是令狐少侠和东方教主不得不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