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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发觉了那封信的缘故, 程悠悠接下来的整一顿饭都吃的心不在焉, 每道菜只有最初尝的时候凭直觉说了几句感想, 后来就只顾闷头吃饭了。
等到谢佻洗完澡吹了头发再回来, 发觉桌上已经空了几个盘子,顿时惊诧地看向程悠悠:
“徒弟, 你在飞机上没吃吗?”
程悠悠被她这么一提醒, 跟着停了筷子, 下意识抬眸去看了看面前的空盘, 正想说点什么, 结果开口就是一声:“嗝~”
胃部后知后觉地传来了已经满载的警告。
她霎时间苦了脸站起来, 有些发愁地单手撑着桌面,另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完了,师父, 我好像吃撑了。”
因为章散和李思围在她旁边让她觉得挺不适应的,所以早在浅尝了一圈点评完之后就将这两人从餐桌边打发走了,吃饭的同时发着呆的下场就是——
一个不小心吃多了。
超过了平时的饭量。
以至于她起身之后觉得走路都得扶着点什么才行。
谢佻看她的傻样儿只觉得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找了这么个傻徒弟,让她在这儿等着,自己回房去帮她拿点消食片来。
程悠悠赶紧摆了摆手, 示意自己没那么夸张,把谢佻拉回餐桌边, 指了指剩下那些基本没动过的饭菜, 让她趁着还有点热气儿赶紧吃。
自己拎着黑色带铆钉的缪缪背包往这个大房间外走去, 打算回隔壁的自己那间房。
谢佻看着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半晌后轻摇了摇头——
感情一事,是旁人最帮不上忙的了。
……
当初订酒店的时候总共订了两间大房,两个男生一间,三个女生另一间。
里面除了公用的客厅、浴室之外,还有放着卧床且带了房门的小房间,能够很好地让他们各自拥有独立的空间。
程悠悠回到自己那间,同客厅里在喝酸奶的尤瑾然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匆匆回了自己那间房,墙边还静静伫立着她带来的那个手提箱,跟她离开时的位置一模一样。
尤瑾然接收到她的视线时正想叫住她,结果她走的太快,只能作罢,打算手里这杯酸奶喝完再说。
房间里。
程悠悠将背包随便地放在了旁边的座椅上,半蹲着身子,一条腿的膝盖抵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将箱子侧放下来,拉过拉链打开。
然后翻到隔层那边,又拉开了两层拉链,从最里面拿出了一本墨绿色封皮的本子。
那是她的日记本。
因为高三的时候压力很大,偶尔会在日记本上写东西,所以这本子里用很多幼稚的笔触记录了当时的生活,同时,里面几乎详细记载了当年她和洛子衿的大部分相处时光。
有一段话的简短,也有好几页叙述的篇幅。
本子的封皮过了很多年还很新,一直被她妥善对待,甚至几乎不离身。
然而那本子表面用透明胶布裹了一圈又一圈,代表着当初的她并不想在短时间内开启这个日记本——
她以为自己会直到老了的那天才有勇气打开它。
直到敢去面对自己当年那样炽烈的,带着初恋时的青涩羞赧,却近乎勇往直前的感情。
封上这本日记的时候,她想着等日后再打开它的那一天,自己一定能够微笑着看当年的那段暗恋了,说不定还能跟别人茶余饭后的时候聊一聊,自己当年喜欢的那人有多风光。
然而这段过往从未在她的生命里淡去,那个人也再一次走到了她的近前。
程悠悠抚了抚日记本墨绿封皮上的透明胶布,出于设计,那本子表面该是有些凹凸不平的花纹,但都被这胶布所挡,变得平滑光整起来。
她四处看了看,从旁边座椅上的背包里摸出了一串钥匙扣,钥匙之间挂了个小小的指甲钳,中间用来磨指甲的部分头头是尖锐的。
于是她将那尖锐的部分扯了出来,在笔记本的侧面比划了一下,然后用力戳了进去往下划拉。
笔记本的封皮比里面的纸张要宽,所以侧面的胶布也并没有粘紧每一页,留了些镂空的地方,正好被整齐地划开。
想要扯干净上面的胶布是个大工程,程悠悠干脆也不去费这个劲了,只是把这本子的封胶到能打开阅读的地步。
里面刷拉拉掉下来无数花花绿绿的纸片。
有的是她上课的时候嫌无聊、又不敢讲话,所以撕下在小卖部买的漂亮信纸跟洛子衿传的纸条;有的是心血来潮时想记点东西,却又把日记本忘在宿舍了,只好临时在草稿纸上写下来,过后撕了夹进日记本里。
在这无数花花绿绿的纸片里,夹了一份枫叶花纹的皱巴巴的信。
边角还沾了点褐色的不知名的液体干掉的痕迹。
——那是程悠悠当年鼓起勇气向洛子衿递出的情书,被对方单手揉皱扔进垃圾桶后,她自己去捡回来,重新抚平上面的痕迹,但沾上了里面外卖盒子的油,所以怎么都不可能再弄干净了。
上面的皱褶就像是对方这个举动在她心上留下的痕迹。
永远也只能将表面恢复的勉勉强强,其实里面一直就很难看。
她慢慢地拿起那个信封,纸张因为保存多年又不见光,材质变得有些脆,所以她的动作也放轻了很多。
仿佛重新捧起那颗摔得粉碎,又自己一点点黏回去的玻璃心,虽然已经满是伤痕了,态度还是小心翼翼的。
因为怕摔了第二次。
她将那封信放到座椅旁的桌上,又从黑色背包里拿出来那封粉红的信,并排摆在一起。
左边那一封皱巴巴的,另一封崭新不已。
时隔多年,程悠悠确实不太记得自己都在信里写了什么,但是最关键的表白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她盯着信封,又想起高三时候的某天下午。
……
那天是高考结束之后,成绩还没出来,高三学生们回学校填档案资料的一天。
洛子衿家里有事,所以先离开了,后来教室里只剩下蒋镇轩和她。
男生笑嘻嘻地将一封情书递到她这里,好言好语地拜托她交到洛子衿的手上。
那个信封还是她和蒋镇轩高考前一块儿去逛书城的时候买的。
学生时期,不论是学霸还是学渣,应该或多或少都有挑文具的兴趣。
程悠悠每次在假期都很难把洛子衿约出来,尤其是去书城,毕竟洛子衿的文具都不需要她自己来操心,至于挑书城去学习,那更不需要了。
因为她觉得在哪里刷题都是刷,并不需要特意找个书城之类的地方来学习——平常在班上的时候也是这样,无论周围的声音是老师在讲课,还是其他同学课间聊天,她都能完全沉浸在自己刷题的世界里。
而程悠悠恰好跟蒋镇轩在这方面的爱好还蛮像的。
那一次也同样如此,她挑了几本新的笔记本,买了一盒中性三菱笔的笔芯,又逛到了信封信纸的区域。
虽然没有对象能够让自己写信,贴上邮票再寄出去,但是她就是喜欢收集漂亮的信纸,感觉这是自己学习生涯里那点为数不多的文艺情怀的体现。
有好几叠信纸,但一眼让她看到的就是那薄薄的只剩下一叠的枫叶信纸。
枫叶色的底,上面还用淡金色的亮粉点缀了花纹边框。
就是让她一眼相中。
等到她拿着那叠信纸回去时,蒋镇轩正在结账,一眼觑到她怀里那叠信纸,开口夸了一句:
“诶这个信纸好看,你在哪里拿的?我也要一份。”
程悠悠‘啊’了一声,回道:
“可是这个是最后一份诶……”
蒋镇轩也没多可惜,只是笑嘻嘻地跟她说道:“没事,那你一会儿分我一张,我拿去做纪念。”
程悠悠并不会嘲笑他这种近似娘-炮的爱好,反而很乐于跟他分享自己的东西,闻言只点了点头说好。
后来果然也分了一半给他,包括里面送的枫叶信封也给了他两份。
只是没想到蒋镇轩拿那信纸写了情书。
程悠悠说不清自己看到那封情书时是什么心情。
复杂的不得了,混合着羡慕、嫉-妒和自卑。
人家的喜欢就是可以这样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而自己和洛子衿当了整一年的同桌,却胆小的不得了,连句喜欢都不敢说。
面前那封信明晃晃映衬出她的胆怯。
却又仿佛让她看到了自己和洛子衿之间存在一座透明的拱桥,只是之前阳光太好了,几乎让她看不清,以为她们俩之间隔着的距离怎么都无法缩短。
她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答应的了。
只是揣着那封信回家的时候,感觉自己包里装了个炸-弹,脑子里纷乱的都只有这一件事——
蒋镇轩要找同桌表白了。
如果她的同桌答应了……
那么,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程悠悠甚至都感觉自己只要一闭眼,耳边响起的就是婚礼进行曲,穿着婚纱的洛子衿和穿着西服的蒋镇轩手挽手从红毯尽头走来,而她届时甚至不知道旁边的观礼席上有没有自己的位置。
这想象的画面头一次让她觉得不甘心起来。
明明她比起蒋镇轩,跟洛子衿相处的时间更多……
心底有个小人儿叉着腰喊道:
“同桌会教我做数学题,虽然经常嫌我笨吧,但是她也只教我啊!”
“同桌在班上说话最多的人就是我了!”
“同桌肯定是最喜欢我的!”
最后一句喊出来的时候,自己都能发现自己的色厉内荏……
然而她竟然就这么被自己说服了。
如果洛子衿注定要跟班上的谁交往的话,那……为什么那个人不会是自己呢?
就算、就算洛子衿不喜欢她,那也不会让她太难堪的,她还是可以退回来做朋友,做那人一辈子的好朋友,对吧?
如此想着,程悠悠回到家里之后的第一时间就给蒋镇轩回了个电话。
“对不起,镇轩,那封信……”
“嗯?”蒋镇轩不知道在跟谁一块儿玩,背景里的音乐声震天响,发出的声音几乎让她听不清。
后来他走到了安静些的隔间里,开口又问了程悠悠一句怎么了。
“对不起,我想了很久,觉得表白这种事情还是应该自己来。我没办法帮你把这封信递出去,真的很抱歉,镇轩。”
程悠悠拿着家里的座机电话,几乎每道歉一句就要鞠个躬,让从房间里写完作业出来倒水的程锦路过时,向她投去个疑惑的目光。
对面的蒋镇轩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
那笑声明显的让程悠悠即便隔着背景里颇有些遥远的音乐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她听见蒋镇轩意味清晰地问了一句:
“跟那些没关系吧,是你不想帮我递,对吧?”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锐利了,几乎直直地刺到了程悠悠内心深处不愿意告知旁人的,自以为藏的很好的小心思。
她一时语塞,只得又重复了一遍道歉:
“对不起。”
程悠悠是真的觉得很抱歉……很抱歉和他喜欢了同一个人,所以没办法违心地帮他,怕自己多年后悔得青了肠子。
“我下次把信还给你,我没有拆开来——”
道歉完之后,她只能选择物归原主。
然而蒋镇轩却轻哼了一声,回了她:“不用,你帮我扔了吧,下回我写过新的。”
说完,蒋镇轩先挂了电话。
从那通电话开始,他们俩之间就隔了一道隐约的隔阂,程悠悠知道他们俩再也没法象之前一样。
不知不觉中,从朋友变成了……情敌。
她回到房间里,拿出自己从以前到现在买过的所有的信纸,想要挑出最漂亮的那一叠,记录下自己的心思和那无法诉诸于口的表白,然后亲手交给洛子衿。
只有这样的郑重其事,才能体现出她对洛子衿的重视。
然而遗憾的是,半天之后她发现,哪一叠都没有枫叶那叠好看。
程悠悠咬着下唇纠结了半晌,心情复杂地选择了那份枫叶的信纸,然后在旁边的草稿纸上一字一句地写下腹稿,又涂涂改改许久,才仔仔细细地将内容誊抄到崭新的枫叶信纸上。
也许越是刻意,写出来的字反倒没那么好看,她看着自己誊好的那张,觉得不尽满意,又在稿纸上把每一个字都反复练过十多遍,才拿出第二张信纸,一个字、一个字地继续往上码。
写着的时候,脑子里不知怎的想起课文《阿Q正传》里面的主角来,他上刑场前画押时觉得自己一定要画出一个最漂亮的圆圈,然而最后却变成了一个Q。
然而现在程悠悠明明写的是情书,为什么也要跟上刑场一样?
她在书桌前皱了皱眉头,把脑子里充满的高考知识点甩出去。
可是几天之后——
发生的一切恰好证明了她当时的预感。
程悠悠亲眼看着洛子衿将那封信在自己跟前揉成一团,然后就那样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连带着将她小心翼翼的期冀和攒起来的那丁点儿勇气击得粉碎。
等到她的背影被拐角处吞没,程悠悠一步步挪到那个垃圾桶边,低头去看垃圾桶,视线却模糊得无法聚焦,哪怕使劲眨眼也只能换来一瞬的清明。
她从垃圾桶里翻出自己那份被遗弃的心意,坐在曾经那块逃课时最喜欢去的空地上,将信封按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一点点抹平,好像这样就能抚顺自己胸口那阵随着呼吸漫上来的尖锐疼痛。
可是信封边缘在垃圾桶里沾上的污渍却无法被去除,她用手指在那块已经略干的污渍上搓了半天,发觉一点效果都没有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圣瓦伦庭’那里的风还是像以前一样大,从外头呼呼地吹了进来,想要把她的悲伤带到另一人的身边,却始终没追上离去那人的衣角。
……
尤瑾然敲了敲程悠悠的房门,在门口耐心地等着跟她商量事情。
不多时,门开了,站在门口的人眼睛有些红地看着她,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状态哪里不太对。
尤瑾然推了推眼镜,正想跟她说一下《灵均》剧组近期要上综艺宣传,邀请她参加的日期,然而话到了嘴边,变成了关心:
“你……还好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程悠悠之前回来的时候还高高兴兴地坐在饭桌旁,吃着章散和李思给她准备的庆功宴,结果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她躲在房间里哭?
尤瑾然身为女人的第六感提醒她,她所负责的主播遇到了麻烦的情感问题。
于是她绞尽脑汁想了想,试图找出程悠悠在最近的时间内接触最多的人,想了半天章散和李思都不像是怀疑对象,而且程悠悠只跟谢佻去了趟米国……
等会儿,程悠悠刚到首都的那天晚上,好像出门去见了谁?
尤瑾然心中有了数,再想开口跟程悠悠说两句时,跟前的人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将她让进了房间内,开口问了一句:
“怎么了尤姐?最近是不是平台又有什么事情?”
尤瑾然却没往里走,反而道:“刚才章散还做了蜜桃果冻冻在冰箱里,这会儿应该好了,你要吃吗?”
她感觉得先让程悠悠吃点儿甜的,抚慰一下可能受到了伤害的心,如此才能进一步跟她谈谈感情问题。
这个提议和程悠悠此刻的心境不谋而合。
感觉自己这会儿确实值得吃点甜品提升一下心情指数。
于是她跟着尤瑾然往客厅走去。
彼时谢佻也已经在隔壁用餐完毕,回来见到她从冰箱里拿出几碗果冻,‘哟’了一声,诧异道:
“我徒弟这是终于暴露出了兔子精的原形?”
程悠悠眨了眨眼睛,侧头去看她,然后蓦地意识到自己的眼睛状态可能不太好。
她揉了揉眼睛,用软乎乎的声音跟自己师父解释道:“刚才在房间里追了个剧,所以才会这样。”
谢佻之前才刚从章散和李思那里听说了‘情书’的事情,哪里会相信她的说辞,只不过这会儿看她状态不是很好,也没多说,只是走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仿佛大人在安慰自家伤心难过的小朋友一样。
程悠悠忍了忍才没让自己眼中的热意再次泛出来。
装作低头去拿冰箱里的果冻。
冻在普通小碗里的蜜桃果冻晶润Q弹,每个碗底下还贴心的垫了个白色瓷盘,程悠悠把盘子洗干净之后,将果冻倒扣在白盘里,顿时就出来一颗圆溜溜的、底部还能清楚见到蜜桃果肉的淡粉色果冻。
如此将三碗果冻都各自摆在白盘子里之后,她抬头看到了尤瑾然镜片下担忧的目光,将对方的那盘递过去之后,她轻笑了笑回道:
“我真没什么,尤姐你有事情就说吧。”
“之前你参演的《灵均》定档了,明年4月份上映,下个月剧组会上橘子台的王牌综艺,你届时要把时间空出来一下,这个综艺还是有利于提高你的知名度的。”尤瑾然见她情绪还算稳定,便将自己之前的腹稿直说了出来。
程悠悠点了点头,端过一碗蜜桃果冻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认真回道:
“好的,我会准时参加。”
……
直到走进了房间,背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之后,程悠悠没端着盘子的手才抬起按了下微微又些发胀的眼角。
然后她直直地仰头看着天花板,直到眼中的温度降低了些许才重又回到桌前,放好果冻之后,低头去看那两封信。
白盘子边缘放了个小银勺,方便自己吃果冻。
她拿起勺子挖了蜜桃果冻的一角,放进嘴里的时候,视线落在洛子衿的那封粉色信封上。
入口即化的冰凉清甜在唇上渐渐漫开,还吃到了里面绵密清甜的果肉,咬下去之后甜甜的汁液在齿间溅开。
仿佛终于做好了决定,她放下勺子,正打算去拆洛子衿给的那封信时,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她只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觉上面跳动的是‘同桌’二字,拇指自然地滑过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
“到酒店了吗?”洛子衿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程悠悠轻轻点了一下头,应了一声:“嗯……”
“我送了你一样东西,在你包里,你看到了吗?”电话对面的人背景音跟自己这边一样安静,让她毫不费劲地就能将洛子衿清冽的声线听得清清楚楚。
甚至连语气里的一丁点儿试探都听的很清晰。
程悠悠眼中出现些许笑意,还是回了一句“嗯”,只不过这次,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补充道:
“我还没有打开看。”
她还不敢打开来看。
洛子衿在另一边抬手揉了揉眉心,尔后叹了一口气,认真道:
“对不起。”
“没关系。”程悠悠第一时间就接上了她的话。
那天下午亲手把信封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时候,哪怕洛子衿没有道歉,程悠悠也已经决定原谅她了,不然后来也不会再去首都找她一次。
“我当时看到那个信封,以为你是在帮蒋镇轩递情书,所以才很生气地把它扔掉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洛子衿迟疑再三,还是把那时候的想法解释了一遍。
虽然她这个解释来的太晚了。
哪怕她就是在生气之后,给程悠悠在暑假的时候打个电话讲清楚,也许后来大学的时候,她们俩还有机会圆之前的梦。
上天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过了。
所以现在洛子衿决定不管以后还会发生什么,现在她都要将人攥在手心里,再也不放了。
程悠悠听到她的话,怔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填资料的那天下午……你看到了?”
原来洛子衿看到了蒋镇轩把情书交给她的样子。
洛子衿应了一声,开口道:“我当时校牌忘在抽屉里了,回去拿。”
电话那头倏尔沉默了。
这沉默让洛子衿感到不安。
但是她光是站在程悠悠的角度设想了一下填志愿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就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疼,继而浑身血液里仿佛都滚了刀子,血流到哪儿,那尖锐疼痛就蔓延到哪。
洛子衿闭了闭眼睛,低声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悠悠。”
程悠悠听到她的声音,握着手机倏然清醒过来,唇角慢慢出现个自嘲的弧度,她用力捏了捏手机,还是只能回一句:
“没、没事……”
她笑了一下,自顾自地往下接道:“是……是我太笨了,我应该换一张纸的。”
换一个信封,原来当年递出去的心意就能正确传达到洛子衿那里。
明明在笑,她却听到了‘嘀嗒’、‘嘀嗒’的声音,程悠悠慌忙低头去看,发觉那粉色的信封纸上溅开了两朵水花,将那小块的粉色染的更深许多。
她赶忙拿起信封甩了甩,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蠢的无可救药的人是我,哪怕你当时要给我个炸-弹呢,我也应该眼也不眨地收下,对你说句‘谢谢’。”
洛子衿的声音清楚地从那头传来,让程悠悠擦着眼泪再一次笑了出来。
她摇了摇头,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像是喟叹一样地说道:
“是我太倒霉了……”
明明已经很努力了,表白的时候很努力地鼓起勇气写了情书,后来又很努力地想要跟上已经考到北影的洛子衿的步伐,哪怕误会对方跟蒋镇轩在一起了——
于是想着,退而求其次吧,起码要在事业上能有与她比肩的那天,可是结果却在洛子衿正式登上荧幕的那一年,生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病,连自己的父亲病重都无法探望,终于休养好了之后,权衡再三,退出了这艰难险阻丛生的一行。
直到八年后,一场综艺才将那已经拿下了金像奖最佳女主角的人又送到了她的面前。
洛子衿垂着眼眸反问了一句:
“……是吗?”
声音太低,让脑子里思绪太多的程悠悠一时没听清,发出了疑惑:“唔?”
洛子衿这一回的声音清晰了许多,咬字清晰地回道:
“我说,我、喜、欢、你。”
程悠悠:“!”
简单的几个字,却传递出近乎振聋发聩的效果。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喉间却一阵阵发堵,眼中刚退下去的热度又漫了上来,这回连‘抬头法’都不管用,双眼就跟坏掉了的水龙头一样,哗啦啦地往下出水。
她听到洛子衿在对面说:
“既然你表白总是要遇到这样那样的意外,那就我来说好了。”
“我喜欢你,从很多年前、从高三跟你当同桌的时候,就喜欢你。”
“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洛子衿一口气将心中藏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听着耳边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跳声,心想:这才是自己的风格啊。
单刀直入,不给对方任何躲避的机会,清楚地说出自己的心意。
其实她早就该这么做了。
如果能早一点的话,程悠悠受到的委屈,会不会少一点?
程悠悠抬手捂着嘴,以为这段时间跟洛子衿的相处已经很让自己满足了,可是没想到在听到她的表白时,依然会这样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
仿佛其实多年前下午的那场委屈并没有哭尽,只是在心底掩到了今天,于是山洪爆发似的彻底坍塌。
洛子衿听到她闷闷的啜泣声,再一次慌了神,心想果然是自己挑的时机不太对,这下好了,别人的表白都是皆大欢喜,轮到她就总是将人惹哭。
其实她原本计划得很好,打算到了程悠悠生日的时候再说,又或者是挑个别的什么好日子——郑重其事地说出这句话,而不是象这样显出几分仓促,甚至还得隔着电话。
但是她忍不住了,她一天都不想再等,自从那天被小路打断了她和程悠悠的相处之后,洛子衿就意识到,程悠悠等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
久到自己多拖一分一秒,都是对对方的浪费。
但是……
现在看来,她好像又……想错了?
恋爱知识贫瘠的洛学霸再次在心里唾弃了自己的准备不足,这会儿人又不在她跟前,她甚至没法抱着亲一亲哄一哄,只能隔着手机低声安抚道:
“不哭了,是不是我这么说太随便了,我明天、不对,我现在就过去——”
说罢洛子衿想了想自己的安排,真的认真思考起了当面表白的可能性。
程悠悠不断地摇头,开口回道:
“没有,不是不是,我、我是太高兴了……”
她以为自己等不来这天,所以当这份惊喜如她所愿骤降到她的面前时,她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原来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也像她一样。
“就跟做梦一样……我来首都帮你庆生那天晚上,梦里你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程悠悠赶紧擦掉眼泪,只是回答的声音里始终带了点鼻音,好像那点儿委屈还没散去似的。
洛子衿听到她的话,失笑道:
“笨蛋,那不是梦。”
程悠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所以,她其实在早前就已经听过了洛子衿的表白?
她不自觉地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听见洛子衿在那边轻笑着回答:
“是啊,那你要答应我吗?”
程悠悠抬手摸了摸那份粉红色的信封,像是摸着自己崭新开始的一段感情,听着自己缓和声音,珍而重之地答道:
“好。”
我愿意做你的女朋友。
她们俩隔着手机一并笑了出来。
窗外属于夏末的灿烂日光,好似她们这段不知疲倦的、热烈的爱,一直从八年前的夏天延伸到了今天。
而窗内的桌上,那颗甜滋滋的蜜桃果冻,还静静地躺在白色碟子上,仿佛早预兆了幸福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