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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怀心事,一路到下车,诡异的未曾再说上半句话。
申省的火车站在别的市,要去江北市得坐上五小时的长途汽车,随后转搭一小时左右的牛车或驴车,才会到大山村。
经这一番折腾,饶是傅云茵精神还不错,这会也蔫了吧唧。
跟她一样的还有楚千婷及另外四名知青。
今年到大山村的知青共有六人,村支书确认身份后,让人去喊大队长前来领人,也趁着这空档和几人说着:“村里的知青不多,所以没有盖知青宿舍。”
“你们会和先前来的知青一样,和村民一块儿住,且做为居住费用,挣的工分在年底发粮时,拨1%做为房租贴补。”
听到这消息,六人里除了傅云茵,无不愕然。
这年代多是单位分发的家属院,无需耗费什么,知青宿舍想必也是这样,怎么这里就……以一年1%做为房租费用折抵还可以接受,只是跟村民一块儿住,没问题吗?
这问题当即被问了出来。
许是这问题被问了很多次,村支书眼皮都没抬的回:“比你们早来的知青都住的好好的,没有问题!”
对于这斩钉截铁般的回答,众知青们一时默然。
不过下一息又有人问:“管伙食吗?”
“不管。”
几人张了张唇,有些不敢置信。
“那我们去哪吃饭?”
“食堂。”
见个个嫩的跟葱似的青年茫然的看着自己,村支书一反先前的言简意赅,耐心解释,“咱村在自留地发还后就不再吃大锅饭了,所以这空下来的食堂便划为知青造饭的地方。”
“村里知青都在那造饭,详细等你们大队长领你们时,他会告诉你们。”
村支书话一落,便见一名戴草帽的黝黑汉子走了进来。
“村支书,您找我?”
“对。”
村支书应了这声,喊了两个人名,对他俩人说着:“这人是第一大队的大队长,也是你们今后的大队长,有什么事或问题都可以找他,现在跟他一起走吧,他会安排你们住的地方。”
这话才刚说完,还不待人走,又一人走了进来。
那个是头发眉毛都花白的老汉,村支书一见他,又喊了个知青名字,便指着老汉和知青说:“他是第三大队的大队长,你归于第三大队,跟他走吧。”
被点名的四名知青,很快的便和自己的大队长走了,村支书看着剩下的知青,心里嘀咕着第七队的大队长怎么还没来?
正想着,便见一名满腿泥巴的中年人站在门口,村支书也不等对方开口,直道:“卓毅,这三名知青你队的,把人带走吧。”
话落,头一转,对三人介绍,“这人是第七大队的大队长,今后你们归他管,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
卓毅站在屋外看着屋内三个新来的知青,充足的阳光令他得以将三人样貌身形看的一清二楚。
于是他那皱起的浓眉很快的便成了苦大愁深样。
这一个塞一个的脸白肤嫩、胳膊细小,能干得了活吗?
卓毅有些头疼,可真正让他头疼的是,村支书早和他说过今年下放知青三人要划在他队上……他忘了这事,所以现在得苦逼的挨家挨户上门……不对,现在农忙,大伙都去田里,他只能去田里挨个问有人愿不愿意收留新来的知青。
于是让三人上了他开来的拖拉机,将人载去食堂待着,这才去问人。
不过他前脚才踏出食堂门,一名知青却是后脚跟了上来。
“大队长等等!”
楚千婷忙将那被她捏的有点烂皱的书信拿出,递给卓毅。
卓毅疑惑的接过。
紧皱的眉头,随着阅读信件内容而慢慢松开。
“妳爸爸现在呢?”他问,口气关怀。
信,楚千婷看过,可那时当下正心虚着,哪敢再和傅云茵搭话、了解她爸爸怎么了呢,这会听大队长问及,只能怪自己那时蠢了没问。
可这时再怪罪自己,不如先糊弄过去才是!
“爸爸在京市。”
傅云茵在自我介绍时,说她来自京市,楚千婷这么回,倒是中规中矩,没什么问题。
可这没问题的话,落在卓毅耳里,就有问题了。
信里虽没提及什么,可子女不留在身旁反而是送下乡还带了封拖关照的信……当了这么多年的大队长,自然嗅出里头猫腻。
怕是出了事才如此。
只是身为女儿怎么会……
如果早早下乡,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便也说的过去。
卓毅想着,便说:“嗯,既然妳爸爸将妳托我照顾了,叔会做到,妳就放心吧。”
“待会叔就让妳婶子整个房间出来,妳之后在叔那儿住……”话至一半,发现自己都没问过人家是不是愿意就专|制了一切,忙问:“妳愿意住叔这吗?不愿意就……”
楚千婷躁动不安的心,听到这席话,整个都稳了,怒放了。
不愿意住他家?!
怎么可能!
来食堂的路上,大队长载着她们将第七大队所属范围晃上一圈,在无数土坯房衬托下,她自是惦记上大队长家。
大队长家是青砖瓦房!
整个大山村数都数的出来的青砖瓦房!
住那儿她怎么会不愿意!
“叔,我愿意!”她忙不迭的说。
“那就好。”卓毅放了心,也于这时发现,聊了这么会还不知儿时玩伴的女儿叫什么名字,便问着:“叔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妳呢。”
楚千婷正处于被馅饼砸中的晕爽中,想也没想便说:“千婷或婷婷,叔这般唤便行了。”
“喔千婷跟婷……”卓毅突然止了声。
也皱了眉。
他记忆力不错,三名知青叫啥姓啥都知道,所以千婷这名字自然知道姓什么。
儿时玩伴姓傅非楚啊!
卓毅纳闷,只是务农了一辈子的他,心性是纯朴的,并未将这事往对方是拿着友人信来骗他的方向去想,只问着,“妳爸不是姓傅吗,妳怎么姓楚了呢?”
楚千婷心里咯噔了声,暗叫了声糟。
捡到信时,光顾着打主意,怎么就忘了这事了?!
“我、我……我……”她支支吾吾了一会,最后牙一咬,“舅舅没孩子,我妈跟我爸商量,便将我过继给舅舅,我的姓才会……”
有了这开头,之后编起谎言眼不带眨。
且还面色微白,咬了咬唇,委屈的说着,“只是我舅舅出了意外,舅妈嫌弃我……我只能回家,可回家没多久就下乡了。”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又俐落顺畅,非切身经历之人,如何说的出?
卓毅本就只是纳闷非怀疑,听了这话后拍了拍她肩,聊表安慰。
“叔懂,叔不过是纳闷问问,没别的意思。”
意思是……没事了!?
楚千婷惊讶,没想到借用表妹一家状况加以乱掰,居然蒙混过关……
“傻孩子,好了,叔先去忙,待会再领妳回家。”卓毅说着这话也揉了她头,便开着拖拉机离开。
站在原地的楚千婷,有种不真实之感。
而这股感觉直到她进入食堂,见着坐于边上的傅云茵,这才慢慢消退。
傅云茵见楚千婷进来,唇角不自觉得勾起了抹嘲讽。
坐于她对面的,同是新来的知青苏青。
此时见傅云茵这副神情,有些不明白他适才那话有什么问题了,否则人家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笑?!
“傅知青,我的话有问题吗?”苏青问。
“啊?”
“呃妳刚刚……”那笑有些敌意呢。
苏青虽没说出后面的话,可傅云茵还是听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不是对你。”她笑了笑,不多解释,将最后一口干粮合着水吃下,见楚千婷坐在自己旁边,便晃了晃空空如也的保温杯。
“我去灶房看看有没有水可装。”说着,当是没看到楚千婷微僵的面色,只歉意微笑,便起身去食堂后方。
灶房有些水,不过傅云茵没有用,因为那水定是从灶房后门那口井打的。
井水有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她以前喝不来,现在更不用说,便也拿起一旁的空桶,推开了后门,掠过一旁深井,沿着半腰高的竹篱笆,依着记忆走去山涧溪水地。
那地方还是卓子敬知晓她喝不来井水时,带她去的。
只是她懒,卓子敬疼她,于是提山涧水的事,到最后便成了他的任务。
想起以前的事,点点滴滴于现在都成了甜,她唇角不禁勾了抹笑,心情好的差点没起哼歌。
大山村背靠大锥山,前横弯月江,食堂的位置刚好在大锥山下,离山涧那地儿并不远,傅云茵走约十分钟便到。
偌大山岩若两层楼高,山涧水自岩石缝隙蜿蜒淌落,汇聚成底下清澈见底的深潭,小鱼小虾或游或爬的窜游其中,潺潺流水入耳舒心,淡淡微风拂来,因行走骄阳下而热意满身的不适,微微消散了些。
傅云茵搁下木桶,蹲下身,掬着水,拍了拍微热的脸。
还不待她抹开面上的水,为这舒凉呼口气,耳旁便荡起了阵话声。
“行不行啊?!不行的话是兄弟不会笑话你哈哈哈……”
说不会笑,却是大笑,傅云茵听着那放肆又轻狂的笑声,莫名觉得好笑,轻拭眼上水液,目光左右探,寻着发声处。
“笑屁!行!我就跳,赌一根冰棍!”
“我才不跟你赌──敬子你还真跳啊我的老天!”
傅云茵才抬头,忽见山岩上猛地跳下了个人,她心口顿时一窒,下一秒便见泼天的水往她撒来,惊的她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