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第七穿(一)

碎清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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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些许春季特有的芬芳的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了进来, 扬起季榆额前的几缕碎发。

    季榆的样貌生得本就好看,此时脸上带上些许有意为之的恶劣笑意,垂着眼眸看着容漆的模样, 竟无端地让人有种想要伸出手, 将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给扯入泥淖当中, 看着对方沾染上污秽的念头来。

    容漆觉得, 他突然有点理解, 为什么那些世界的主角, 会那么轻而易举地被这个人给玩弄在掌心了。

    ——哪怕和那些对方所扮演的角色有着相同的性格, 这个人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吸引力,却着实不是那些人可以比得上的。

    默默地伸手抹掉了脸上沾着的布丁,容漆侧过头,挣开了季榆的桎梏。

    就算他没什么架子, 好歹也顶着个□□头在身上,这种仿佛处于弱势的姿态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本来就没真想对容漆做点什么,季榆见状也收回了手,转身走到冰箱前, 拿出里面的一盒冰激凌,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虽然看外面的景象这会儿应该还是春天, 但屋里的温度并不会让此刻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的季榆感到寒冷,索性也就不去理会那些,打开盒子挖了一勺送进了嘴里。

    顿时, 那冰凉的触感混杂着浓郁的奶香味, 在口腔当中扩散开来, 让季榆不由享受一般地眯起了双眼。

    见到季榆的举动,容漆的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这个家伙这些动作,是不是做得太自然了一点?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之前的几次,对方还对待在这个地方表现出了明显的不乐意来着。

    不过……原来这人喜欢酸奶味的冰激凌啊……视线在季榆手中拿着的盒子上转了一圈,容漆习惯性地把这条信息给记在了心里。

    “空腹吃这东西不好,”随手抽出边上放着的纸巾擦干净脸,容漆扶着茶几站了起来,“先吃点其他东西?”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进厨房,没多久就拿着装满了水果的果盘走了回来。

    现在不是吃饭的点,拿这些东西垫肚子再合适不过——当然,如果季榆需要,他这里自然还有其他可以用来当做主食的东西。

    就连容漆自己都有点弄不明白,他平时搜罗这么多吃的存在家里干什么,他又不是那种成天缩在沙发里吃东西看电视的家伙。

    没有拒绝容漆的好意,季榆伸手拿过一颗杨梅含入了口中。

    目光在装着不少其他种类的果盘上转了一圈,季榆略微挑了挑眉梢。

    尽管在这个年代,水果这种东西何时出现已经和季节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但是看着这些本该在不同的时候成熟的东西放在一块儿,还是令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觉。

    这应该也属于情绪的一种?

    只觉得自己在经历过上一个世界之后,对这方面的东西变得格外关注起来,季榆偏了偏脑袋,将口中的果肉和杨梅的核一起吞了下去。

    曾经有人和他说过,吃杨梅的时候把核一块儿吞下去有助消化,就算后来知道这不过是民间的一种误传,他偶尔也还是会这么干,总归只是少量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后果。

    回味着舌尖那带着些微酸甜的滋味,季榆低下头,正打算再拿一颗,却发现原本装得满满当当的果盘当中缺了一角,那些还沾着少许水珠的杨梅都没了踪影。

    ……某个家伙,是不是太过杞天之虑了?

    看着某个人那塞得鼓囊囊的腮帮子,季榆的嘴角抽了抽,难得地有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有点好笑地收回视线,季榆也懒得和面前的人计较,又随意地拣了个橘子剥了起来。

    说起来,如果他把这里头的籽也给吞下去,这个家伙会不会也一口气把剩下的橘子都给吃了……?

    看着果盘里那还剩不少的橘子,季榆的心里忍不住有点跃跃欲试。

    ——不过可惜的是,直到季榆把一整个橘子都吃下肚,都没咬到半颗籽。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见容漆将嘴里的杨梅核一颗颗地吐了出来,季榆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继续捧着手上的冰激凌吃了起来。

    可能是有了之前吃下去的水果打底的关系,他这下倒是没有那种胃被冰得有些刺疼的感受了。

    “问什么?”听到季榆的话,容漆有点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似是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嗯……”季榆闻言,叼着勺子认真地思索了好半晌,“……比如我为什么要救那个小姑娘?”他顿了顿,再次开口,“再比如——我是不是喜欢上了林曲?”

    被季榆鲜少在自己面前表露出的鲜活姿态给弄得愣了愣,容漆满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

    “这个需要问吗?”像是觉得季榆的问题有点好笑似的看了他一眼,容漆擦了擦手指上沾上的紫红色汁液,“还不就是在那里待腻了,正好有个回来的机会放在眼前,就直接离开了。”

    至于这其中,是不是有季榆不愿以那样虚弱无力的方式死去的原因在,就只有对方自己知道了,容漆也不觉得这个人会将这些东西,都毫无保留地告诉自己。

    而第二个问题——

    “就算我问了,你会回答吗?”随手将被染了色的纸巾扔进了废纸篓里,容漆侧过头睨着靠在沙发里的人。

    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季榆侧过头,看向坐在地板上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

    “你吃醋了?”然而,从他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和刚才的话题没有任何干系,那过分突兀的转折让容漆都忍不住愣了愣,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你……”好半天,容漆才回过神来,一脸纠结地看着眼前一脸淡定的人,“……人格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可知的变化?”

    不是他说,这个家伙这一次回来之后,压根就是换了一个人吧?!

    抬手揉了揉自己刚刚还沾着布丁的脸,容漆觉得有点牙疼。

    他以前还觉得季榆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没有什么表情的人偶样子挺让人心疼的来着,结果这下就控制不住地怀念起对方以前的模样来。

    “只是问一问。”没有因为容漆的话而露出什么恼怒的神色来,季榆弯了弯唇角,张口把最后一口冰激凌送入了嘴里。

    想来是这个季节吃这种东西对胃的负担还是大了点,感受着肚子里太过冰凉的温度,季榆略微蹙了蹙眉,伸手拿过容漆刚剥好的橘子放入了口中。

    容漆:……

    抢他东西的动作要不要这么自然啊?!

    总觉得某个人最近在自己的面前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容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重新拿了支香蕉啃了起来。

    好在季榆这时候嘴里塞着橘子,没空来抢他手里的东西。

    一直到把果盘里的水果都吃了大半,容漆也没有等到季榆再次开口,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本来还以为,对方会揪着他问上个世界那异常的情况来着,毕竟就是还没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对方就两次试图询问这个问题了。

    可现在这个家伙却好像完全忘了这回事一样,对这一点绝口不提,弄得容漆都有点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好吧,他貌似从来就没有猜到过这玩意儿。

    泄愤似的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容漆看了一眼时间,从地上站了起来——天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会选择坐在这里——稍微收拾了下茶几上的东西,开口问道:“晚上想吃点什么?”

    既然季榆没表现出要离开的迹象,他总得准备一下。

    “披萨,”像是一只在等容漆问出这个问题一样,季榆连停顿都没停一下就开口给出了答案,“羊肉火锅,”歪着头想了想,季榆又补充道,“宫保鸡丁,酸辣土豆丝,咖喱牛肉……”

    一口气报了十多个菜名,季榆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稍显遗憾地做了总结:“就先这些吧。”

    容漆:……

    这个家伙刚才一直没说话,该不会就是在想这些菜名吧?要不然他还真不觉得对方能这么顺畅地报出这么多菜名。

    “……你吃得完吗?”纠结了一下,容漆还是没忍住,开口吐槽。

    这得是多大的胃口,才能把这些东西都给吃下去?还是在有两个主食的情况下。

    “我为什么要吃完?”听到容漆的话,季榆稍显困惑地偏了偏头。

    容漆:……

    这算不算是欺人太甚?

    就算这些东西他都能做出来,但这明显就是故意为难吧?他得罪这个家伙了?!

    “想吃,而且……”许是看出了容漆的想法,季榆弯起双眸,“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为了他自己的想法,不去考虑所谓常理与逻辑,任性地做一些与常理不符的事情。

    就如同仅余下所剩不多的时日的人一样。

    见到容漆略微上挑的眉梢,季榆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他不是傻子,理所当然地会将上个世界的异常和这个人联系起来。

    若是预料之外的状况,眼前的这个家伙,早就该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开口和他解释——就如同先前那个出现了意外的仙魔世界一样,而不是像刚才那样,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讲话题引到向其他的方向。

    不过,这个人大抵也没想要刻意隐瞒这件事,季榆相信,如果真的想要掩饰,对方大可准备好其他有足够说服力的说辞——更不会在之前他试图询问的时候,表现出那样大的破绽来。

    是希望他注意到这人为他所做的事情吗……看着面前微微拧起了眉头的人,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目的,这就是他所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了,但是果然还是觉得……有种微妙的不和谐感。

    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会希望他能够恢复人类的感情?花费力气去做这种事,对对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好了好了我去做就行了,”投降一般地举起手,容漆的脸上露出少许无奈的神情,“你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

    他的头皮都被看得有点发麻了。

    仿佛没有听出季榆的话外之音似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容漆就转身走进了厨房。

    这一大堆东西,真要做起来,可得花费不少的时间。

    跟个大爷一样等着容漆做好饭,季榆倒是一点都没有客气,那理所当然的样子,倒是让容漆感到有点好笑。

    一点都不节俭的一顿饭吃完之后,季榆将自己打整干净,难得不带其他心思地在床上躺了下来。

    ——不用去回忆白日里自己的“演出”是否有哪里不够细致准确,不必去考虑该怎样更好地完成那所谓的任务,也用不着去思索自己如何才能更完美地扮演一个拥有感情的“普通人”,脑中是以一片舒适的空白。

    柔软的枕头上传来些许阳光的气息,浅浅地萦绕在鼻间,让季榆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样安稳的睡眠实在太过珍贵,以至于季榆在感受到身上传来下坠般的失衡感时,都下意识地皱起了眉不愿醒来。

    额头磕到硬物的触感清晰地传来,那称不上尖锐但却足够清晰的疼痛让季榆睁开了眼睛。

    双手像是害怕再次摔倒一般紧紧地抓着床沿,质地良好的天鹅绒毯子由于他的动作而被扯出了些许褶皱,不-着-寸-缕的男人被四肢大开着被束缚在床上,看过来的视线当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与厌恶。

    ……不-着-寸-缕?

    因为尚未褪去的睡意而有些迟钝的大脑猛地发现了什么,季榆略微直起了身体。

    看了看床上的人四肢上绑着的绳索,又看了看自己只穿着一件扯开了领子的衬衫的身体,季榆觉得,他有必要稍微理一理眼前的状况。

    ……算了,还是下次回去的时候,直接把某个人揍一顿好了。

    扯了扯领口,季榆露出了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