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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康嫔一把拉住云锦,惊吓道:“公主别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那案上的狐狸冲向太后, 只听得一声尖叫, 众人乱作一团,狐狸冲出了大殿。陆渊一把抓住郑则盈, 掩在身后,头上的金步摇晃得直响, 一脸的惊魂未定。虽说早在预料之中, 可看见这种狡猾的野兽,还是心有余悸。
卫辞站在一旁, 那狐狸就从她身边擦过,她的案桌和郑则盈靠的近, 因此他刚刚所有的动作她看的一清二楚。
那狐狸是朝这边冲来的,若要精细算起来, 狐狸冲向她的几率要比郑则盈大得多,可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拉过了郑则盈。
是她多想了么?
他如今在柔仪殿当差,郑贵妃才是他的正经主子,倘若贵妃出了事, 他是头一个跑不掉的。
可是心里为何觉得不安起来。
皇帝惊吓地扶住太后,怒吼道:“王直, 你好大的胆子!当初你是怎么说的, 现下狐妖怎么又出来蹦跶了, 你的脑袋, 朕给你提着!宣太医!太医!”
云锦早就跑上来,憾着太后哭道:“娘,娘你醒醒!皇兄你快救救娘!”
太后早就昏死过去,本来就身子不利索,如今再受到惊吓,恐怕是凶多吉少矣。
一旁郑贵妃站在原地不吱声,看着满场的混乱心有余悸,好好的一场寿宴就这么被毁了,真不知该说是谁的不幸。上头皇上和长公主早就慌了神,底下一众妃嫔也都不敢造次,遣散了众人,太后被抬回仁寿宫救治。
司马翊临走前,皱眉吩咐道:“这里就交给贵妃了。”转头望向身旁的陆渊,轻叹了口气,“你也帮衬帮衬吧,这东厂往后还是你来料理。”说完就随着撵轿一同回了仁寿宫。
众朝臣散去,郑则盈朝王直瞥了眼,拔声道:“陆掌印,这里头的原委,本宫也不清楚,陛下既已恢复了你东厂的职权,想必你心中也有数。本宫累了,还得去仁寿宫看一趟,就先回去了,这里就留给你了。”
陆渊作揖,淡淡接口道:“臣省得。来人,宦官王直欺瞒惑众,冲撞陛下太后,交由刑部拟罪,拖到镇抚司去。”
王直立马变了脸色,落到镇抚司还有什么命活,扯高嗓音喊道:“你凭什么管咱家!咱家是奉陛下的旨意,就算有罪,也轮不到你这个阉竖发落!”
陆渊静静听他发泄,前日里他还仗着皇帝的威风,如今都这般田地了,还真是不知死活!他要是服个软兴许还能走得爽利些,嘴上耍威风对他全然没有好处!
抿嘴嗤笑,自顾自坐在一旁的椅圈里,哼道:“轮不轮到咱家,你说了可不算!陛下既命咱家来管,怎么?管不了么?”他甩了甩手,“拖下去!”
王直不罢休,嘴里依旧不依不饶,边拖边喊:“你又是什么好东西!竟敢给我下绊子,你以为陛下不知道你的丑事么,仗着贵妃,竟敢爬到绣床上,督主果真是好气派!”
王直扯着嗓子喊,声音一直传到偏殿,底下宫娥太监立马噤了声,浑身颤抖地打起摆子,果真是活腻味了,督主和贵妃的事虽然众人心知肚明,可谁又有那个胆子敢这样说。
果然,搭在襕膝上的手一顿,眉眼间竟是狠厉之色,敢触他的霉头,真是找死。三步并两步疾步上前,突然伸手掐住王直的脖子,咬牙一用力,只听见咔嚓一声,眼前的人便瞪着浑圆的小眼撅了过去,直直地躺在地下。
这下不管是有罪无罪都无碍了,人都死了,什么罪名也不重要了。掏出怀里的巾子擦了擦手,厌恶的仍在尸体身上,对着身后的孙启寿道:“这下也甭送往镇抚司去了,直接送到东厂去。”
瞥了眼大殿里剩下的宫女太监,淡淡道:“既然都瞧见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也有数了,咱家既能亲手解决,绝不叫旁人动手!都一并带到东厂去,多嘴的直接处死!”
调转视线,见卫辞就站在门旁,陆渊缓步上前,作揖道:“公主受惊吓了,臣亲自送您回宫。”
卫辞脚下踉跄,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她一向知道东厂的手段,也知道他的狠绝,可如今亲眼看了才知到底是怎样的厉害,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站在面前,转眼间就断了气。
为着什么?因为说了他和贵妃之间的闲言碎语么?是不是所有知道的人都活不过明天,那她呢?倘若有一天,他不爱她心里没有她,她的下场会不会也是这样?
脑子里混沌,怔怔望着躺在地下的王直,两只眼珠子瞪着人发憷,身后的病娇拉了拉她的衣袖,她猛然返过神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已然被牵着往殿外走去了。
雪已经下得有半指深,踩在脚底吱吱响,病娇跟在身后,离得远听不清两人的声音,一直走到长庚门,身上冷心里也哆嗦。他的手就托在她的手腕底下,她顿住脚,刚要开口问他,只听得他道:“公主见识到臣的厉害了么?臣能救人,也能杀人,就像在贞顺门那回一样。”
卫辞连忙缩回手,他不是陆渊!
“你是陆玑?”她记得他同她说过,在贞顺门那回是陆玑。
眼前的人和陆渊生的一模一样,连走路的姿势,手上的动作都如出一辙,但眉眼间的狠厉到底出卖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刚刚还在长庚门见过他,怎么一转眼就换了人,难不成是大殿里熄灯那会偷偷换的?
面前的人斜起嘴角嗤笑,转着手上的玉扳指,不急不缓曼声道:“他果然是骗了我,连这些都告诉你。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咱家就奉劝你一句,趁着燕王进京,就主动上花轿去建安吧,别缠着人了。”
卫辞见他要走,一把扯住他的衣袍,憾着声问:“他在那儿?”
陆玑低眼望见她拉住他衣角的手,怔了一下随即甩开道:“咱家说过了,趁早断了!他不会和你走,公主就别痴心妄想了,眼下形势严峻,估摸着这几日太后便会赐婚,公主就等着上花轿吧。”
她忙要追出去,脚下一滑,踩着冰雪跌在雪地里,风雪弥漫盖住视线,没一会儿人就隐进扇门里,再也望不见。
卫辞趴在地上,身子冻得没力气,眼泪淌在脸上也不自知,发紫的嘴唇打着颤,哭喊道:“你回来,你回来告诉我!”
事情为什么发展成了这样?她以为等到年一过,就会和她一起远走高飞的,就在上一刻他还在说过他爱她,可现在呢?她连人都找不回来了,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身后病娇远远望见卫辞跌在雪里,忙跑上前扶起她,喘息道:“主子,怎么了?陆掌印呢,他怎么把您撂下就走了,真个没良心的!”
卫辞抽声呜咽,两只手按在雪地里,喉头发紧地说不出一句话来,病娇不知道双生子的事情,这是他的秘密,泄露了就要掉脑袋,她没办法同病娇说,只抿嘴不住的摇头,眼泪顺着眼角滴进雪地里。
接连二三的惊吓,终于背过气跌在病娇怀里。
郢都的大雪下得愈发肆意,整个皇宫都吞噬在这场暴风雪中。
仁寿宫中,所有的医官全都拼力救治,年纪大的人最怕受惊吓,何况又是狐妖作祟,青榕跪在一旁簌簌发抖,好好的生辰过成了这样,真是不幸之年。
司马翊坐在床榻边上,见太后依旧没有好转,气得一脚揣在杜太医的心窝上,恨道:“狗奴才!到底会不会诊治,太后要是出了事,定要你太医院陪葬!陆渊呢,把王直拉下去处死,底下过手的人全都关到镇抚司去。”
杜太医惶惶恐恐跪在地下,颤抖道:“太后娘娘是惊吓过度,一下子没了魂。”
“废话!傻子都看得出来的事儿,要你说!库里的所有人参灵芝全都拿出来,朕要你穷尽毕生所学救治太后,治不好就一块下去陪太后罢。”
掀了门帘,郑贵妃从外间走进来,瞥了眼床榻上的太后,拍了拍身旁的云锦,忧愁道:“老祖宗还不见醒么?”
云锦早就哭红了眼,抽搭着,“他们说……说娘没了魂……”说着一把扑到贵妃怀里,大哭道:“皇嫂,我要娘醒过来,我以后再也不惹她生气了,我一定听她的话。”
贵妃看她哭的厉害,抬手抚背替她顺气,皱眉朝司马翊道:“皇上,臣妾娘家以前有个土方子,说是吓得没了魂的人,得要贴心贴肺的人在耳边说说话,没准就能召回来,不如就让云锦在这陪着太后一晚上罢。”
皇帝望见跪了一地的太医,心里也没了主意,考量着郑则盈的话,叹了一口气道:“横竖太医院也没方儿,不如就让云锦试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