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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刘十六正盯着人在梅渚一带除水草,到了莲季了,底下盘枝蔓节开始蹭蹭蹭占领水面。
正是晚上宫门快落钥,天已晦暗,他在岸上四处走了走,看见从雪浪亭向万岁山的方向去了两个人,人影有些像二皇子和薛琦。
刘十六好奇跟了过去,他们正好走在太湖石前面低声说话,只听二皇子说:“我抓住了那柳大耳的把柄!那柳大耳儿子在御药院取了毒物,不知是作何用的。”
柳大耳是柳崇的外号,二皇子、薛琦一派天天聚在一起说他那招风耳多逗。
薛琦问:“此事确凿?”
二皇子得意:“我在御药院的人从墙缝里亲耳听到,立即就来禀报了,只差还没检验库房,看那陈明晚到底拿的是哪几味药。”
薛琦笑道:“他拿了什么根本不重要……二大王,咱们可告柳大耳意图毒害天子啊!就算他没有这个意思,你只尽快让侍卫去搜,找出藏毒证据,再将那陈明晚屈打成招,再加上咱们的眼线,便又有了两个口供,坐实了柳大耳的谋逆之名。就算一切不成,侍卫也只是防患未然,紧张过度,陛下不会怪罪,更不会知道有咱们参与,只会怀疑柳崇是不是真多存了这个心……”
二皇子简直要高兴地把牙咬碎了。他前日被那殴打场面吓得爬也爬不起来,招了美人侍奉都不举,今日终于可以彻底报仇了!
一阵风吹过假山,那太湖石缝隙里发出嘘嘘声,刘十六听得冷汗涟涟,不敢再听了,回想福豆之前跳梅渚,好像就是想轻生。他记起福豆那些时日的确是萎靡不振的。现在再听到她去求毒/药,这是又要自杀啊!他得赶紧报告柳崇去,一来不能让福豆真的自尽,二来不能让二皇子、薛琦得逞。
柳崇当时还在福宁宫和皇帝下棋,临时被叫出来听说了这事,面上一凛。
本来他就军功进位回来不久,皇帝还没全然对他放心,这不管他被设计成不成功,都得让皇帝对他起疑,他们这一步还真是出其不意,若刘十六不来告密,自己便被动了。
眼下只有从皇帝身上入手,让他相信自己没有反意。但又该怎么让皇帝相信?
他心思急转,告诉刘十六,“你去我偏阁告诉冯钧顺和李弯出来锁了院门,谁都不能进去。随后走回宫内急急对皇帝道:“官家,我儿子自尽了!”
元玺帝执棋子的手一滞,还是放在他该放的位置上,皱眉说:“因为什么?”
柳崇口上悲戚地说,“这原因就不知了,可他是我儿子,又有谁能把他逼成这样……官家,您容我先回去处理这事,看救不救得来!”
他这么一说,皇帝肯定要想是谁能惹得起他,自然就能想到二皇子刚公然在御前欺辱福豆的事。
果然皇帝道:“那畜生,竟然还要人逼死?”
柳崇心知皇帝已经先入为主,若有人要拿藏毒来嫁祸他,皇帝多半不会信了。
柳崇假惺惺垂泪,皇帝说:“你快去看看吧!”
得了准允,柳崇才退出福宁宫外,率先唤了值班的侍卫班子和他一起回偏阁作证。他心里亦有焦急忐忑,这二皇子认为福豆拿毒绝对不是凭空想象。至于她想要做什么……
到了偏阁门口,冯钧顺和李弯正在门口守着,柳崇低声问冯钧顺:“福豆在里面做什么?”
冯钧顺一看这阵仗,知道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急忙在他耳根小声说:“看厨房冒烟,飘豆香,她是在做甜品了。”
柳崇心想,福豆这儿子还有闲情做甜品,那定不可能要轻生,但做了甜品还不是要孝敬给自己吃?若真拿了□□,是要毒死自己吧!只是,自己又有哪里对不起他?!
他憋着闷气,酸酸地对冯钧顺、李弯说:“你们跟我进来。”随后故作悲伤地,对今天值班的侍卫押班林冲道:“林押班,先允我去里边看看我儿子。”
林冲点点头,柳崇便朝内大喊:“儿啊,可不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爹来了!”
说着便带着冯、李入内。
见这悲戚的见证自己儿子自杀身亡的场面,众人自然不便打扰这最后的送别,就在外面等着。
刘十六握着的手一直抖,当下还想着福豆这可怎么办。他这告诉柳崇,救了柳崇一命,希望柳崇看在他这老脸上也饶了福豆啊。藏毒但没投,福豆最多是个未遂,只要福豆没存杀柳崇的心思,应该是没事的。
等了许久后,冯均顺出来说:“福豆抢救及时,把药呕出来了!没事儿了。”
冯均顺瞧着那殿前司今日值班的押班林冲说:“林押班,您看要不要进去看一眼?”
林冲抱拳:“既然人已经救下来,那就不进去打扰了。”
三班使臣任免都在柳崇宣徽院管辖下,他不会再进去,自然就这么回去和皇帝禀报。
冯钧顺却又踢醒他,“林押班,大官交代了,你若待会儿回去路上遇到疯狗,可得拦下,别让疯狗去官家那里乱叫。”
林冲细细一想,答应后便带人走了。
刘十六却着急:“那福豆呢?”
冯均顺嘿嘿一笑:“他和大官在说话,正准备睡下了。也不早了,刘勾当快回去睡一觉,明早过来领赏吧。”
刘十六松了口气,又一愣:“领赏?”他莫名奇妙,但见冯均顺也已经回去了,他只能等明日再来才能知道了。
另一边厢,二皇子的人找了殿前副都点检郑太尉,让他先斩后奏搜捕柳崇偏阁,还又给了他一包砒/霜,以免他在阁中没有找到,好用来充数。
这郑太尉还在宫门府衙和几个统领大快朵颐,这时候才和统领们擦干净嘴、去了酒味,从府衙到掖庭柳崇住处去搜去了。
正在回去的林冲,看到郑太尉和高级统领带着若干人马气势汹汹前来,当即走出去抱拳:“太尉,小的刚从柳大官那里来。福豆服毒自杀未遂,已经被救下了。”
郑太尉愣了愣,“你怎么会……”
林冲道:“既然太尉来了,咱们就一起去禀报吧,官家还等着问我结果。”
郑太尉身上还藏着砒/霜,哪敢现在去面圣。本来他是要先斩后奏,但现在林冲已经被皇帝派去过了,自己没道理再去搜,这,这下陷入僵局了。
郑太尉:“这面圣……我就不去了吧?我只是听说今夜有异动,这才出来巡视。”
林冲道:“那小的恭送您回去。”
说着一鞠躬,作出个请的姿势,那郑太尉自己身上藏了毒,也不敢多留,只能在他目送下,灰溜溜回府衙了。
外面乱糟糟,柳崇倒是在自己儿子跟前,睡得挺香。
早上柳崇起来,看到福豆正在厨房忙碌,心说这小子怎么突然转了性,起这么早了?
一低头看到桌上的葱花蛋饼、枣糕、果浆茶水,柳崇心情别提有多好。
不就是抱他上了个床么,用不用这么感恩戴德。柳崇吃完拿小帕子擦了擦嘴,一边擦还一边兀自哼笑。
福豆端了碗豆浆出来,陪笑道:“爹,您该吃早饭啦,吃好再去上朝,精神倍儿棒。”
冯钧顺朝里面桌子一看,好香啊,希望大官吃剩下点,好让他也尝尝小福豆的好吃的。正想着呢,一抬头看,怎么大官只穿着中衣就坐下啦!
冯钧顺溜进来:“大官,先让小的服侍您穿上朝服啊。”
柳崇看也没看他,“不用你,出去吧。”
什么什么?穿衣服都不用他了?
果然便听柳崇说:“福豆,待会儿你给我更衣。”
“啊?我?”福豆偷言望向外面,果然,冯钧顺正在恶狠狠带着醋意盯着她,于是忙说,“还是让钧顺来吧。”
柳崇斜眼:“蹬鼻子上脸了?你爹是指不上你这儿子么?”
福豆嘿嘿:“指得上,我是怕钧顺吃醋。”
柳崇咳一声,“穿鞋还让他来。”
福豆只能答应了。他吃完后,便拖着木屐走回床前,拿起挂在床上的十八香香笼递给福豆,“在我朝服上滚几遍。”
福豆捧起他的紫色朝服放在榻上,依言拿香笼给他熏滚了一遍,说:“干爹好了。”
“来吧。”柳崇深吸一口气,仰了仰头,闭上眼睛,翘首以盼福豆给他穿衣。
福豆好在有原主的记忆,穿衣系带还是掌握的,动了动脑筋给他穿上,腰束大带、革带,挂好了玉和鱼袋在上面。最后发觉领口还有个扣子没系,福豆伸手上去到他脖颈,免不得手指骨节触碰了他下巴。他下巴上长出了些许胡茬,扎得她痒痒的。
柳崇睁开了眼,福豆咯噔一声,小心翼翼觑他。
“继续。”柳崇这回不闭眼了,就盯着他在自己脖颈用手摆弄。福豆觉得手有些酸,但这个扣口是真的太紧了,塞不进去,只得踮起脚尖仔细看着,把扣往口里头塞。
这下更完蛋,福豆一垫脚,自己额头刚好碰在他下唇上。
柳崇唇一颤,微微张开,吓得福豆慌神跳后一步:“干干干爹呐,王押班要我今天早点去殿上呢,我我我先走了呐!”
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慌,方才自己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可以解释呢,但万一他动怒呢,万一这是柳大太监的初吻呢?又或许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平时冯钧顺肯定也总碰他的吧,这是失误而已自己这么害怕干什么啊!
福豆心想这一定是原主的身体又作祟,不过怎么自己心里跟着忐忑不安呢。反正她得赶快离开,说着就已经逃窜出门了。
柳崇还在思索,人却已经跑了,这时候冯钧顺过来报,“刘十六来了。”
刘十六和福豆前后脚,但一个从后苑来,一个去殿前,愣是没碰到。
他一进偏阁,看见柳崇红光满面,福豆却不在,心里还有点慌。
“大官,福豆他……”
柳崇挑眉:“福豆啊,昨晚咱家以为他要杀我呢。”
刘十六一听,吓得扑通跪下,悲戚说,“大官啊!我的老命不值钱,您随便拿去!可是福豆他还是个孩子,您可别跟他计较啊!”他直接扑在地上就要磕头。
柳崇不太愉悦,这刘十六还敢冒着生命危险来给福豆分辨,这得是对福豆有多好?
“咱家自己儿子,怎么劳刘勾当给他磕头,这倒像是你儿子了。”他睨一眼刘十六,“刘勾当请起,厨房还有福豆做的早点,咱家让钧顺拿出来给你吃,看你这瘦弱的,从前福豆没给你做过吧?”
刘十六这战战兢兢,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是,是没怎么给小的做过。”
柳崇喉咙耸动,低声说,“这还差不多。”随后他开始说正题:“最近咱家准备整肃御药院和垂拱殿那些不干净的人,到时候有了职缺,就填给你。不过你资历还不够啊。最近河北路和熙河路在给晋王大军调动粮草,咱家提拔你出去监军这两路粮草调动,你立了军功,咱家也整肃清楚了,你就回来补缺吧。”
御药院有二皇子的内应,他是肯定要肃清了,而且他还准备抬举一下那个叫陈明晚的。这垂拱殿他要整的是姓郑的,姓郑的去了之后,少一个押班,他就让刘十六来填了。
刘十六一下没回过神,这两件事跟他说是啥意思。“那福豆?”
柳崇撩袍站起,瞥他一眼,嘴角带笑说,“他好得很。对咱家儿子好的,咱家绝亏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