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多年暗恋

寻香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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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效祺吃完苹果就回去了, 虽然他很想多待会儿,但时间不合适,柯延那么辛苦,下班回来还得强打精神招待自己,怎么也不忍心。

    柯延躺在床上看书,酝酿睡意。她每次睡觉的时候都会看会儿书, 很快就能入睡,今晚却有点睡不着,今天发生的事有点多。先是曾效祺一大早过来送空调, 接着同事要给她做媒,后来赵一卓跟她隐晦表白, 再后来曾效祺大半夜的跑来给她送加湿器,这么多事堆在一块儿, 她脑子里有点乱哄哄的。

    同事做媒那事不必理会,赵一卓已经委婉拒绝了, 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同事关系,这个曾效祺又是怎么回事?他借车给自己,送空调还管安装, 还附赠加湿器,这体贴之极的关怀已经超出了普通同学的关系了吧。柯延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眠:难不成真如栾萱说的, 曾效祺对自己有好感?可是他们认识也不止一天两天了,长达十五年之久, 她也一直都是单身, 这么多年毫无迹象, 连联系都不曾有,现在突然又有好感了?好像有点说不通啊。应该是自己想多了,柯延暗示自己。

    柯延望着黑魆魆的天花板叹了口气,以后可不能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的馈赠了,无功不受禄,小便宜是贪不得的,你看,现在就寝不安席了吧。

    接下来几天曾效祺没有再联系柯延,柯延心想,果然就是普通的同学关怀,曾效祺见她独自在B市生活不易,平时他们又聊得来,只是作为普通朋友的关心,没有别的意思。

    曾效祺没跟柯延联系,是被临时叫去补拍上一部电影的镜头了。本来这种事他完全都可以不理会的,电影已经杀青了,钱也结清了,但这部电影的导演是他出道作的导演,人情债不能不还,而且他自己也愿意精益求精,把电影做好,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口碑。而且以后他要自立门户,这个时候就得要努力多结善缘。所以他匆匆飞往横店又补了一天镜头,去美国都是急匆匆赶过去的,一路辗转奔波,也就没顾得上跟柯延联系了。

    曾效祺为什么这么着急去美国,并不是他跟片方约定的时间到了,而是钟必凯的婚礼马上就要到了。曾效祺这些年跟钟必凯偶尔有联系,但是不多,关于柯延的消息也都是从钟必凯那儿得知的,偶尔还能看他们秀个恩爱,得知钟必凯要结婚的消息,他内心是无比震惊的,震惊的原因是钟必凯娶的居然不是柯延!

    所以这次他要去美国求证一下,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柯延回来了,为什么钟必凯娶了别人?说实话,他觉得柯延是受了情伤后才从美国回来的,虽然柯延恢复单身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但他不愿意她受任何委屈。

    飞美国的十几个小时,曾效祺倚靠在商务座椅上休息,却始终无法深眠,他脑海中一直都在回忆他们青春年少的高中时代,回忆着跟柯延有关的点点滴滴,那时候她那么明亮耀眼,如发光发热的恒星,莫名地吸引他去注视,想要靠近。但她实在是太优秀了,优秀得令人自惭形秽,在他心中,柯延就是令人不敢亵渎的女神。

    高一那年应该是曾效祺最快乐的一年,那时候他还没有拔个子,他跟柯延做了一个学期的前后座。他总是见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完了作业,然后开始看课外书,他印象最深的是一本叫《新编全天星图》的书,柯延能将这本书上所有的星图都辨认出来,并且还能在城市污染严重的夜空中辨认出稀少的几颗星星。刚开始的时候老师们还抓了她几次,后来发现她聪明绝伦,成绩极其优异,一道题至少能找出三种解法,再也不干涉她在课堂上的课外阅读。

    曾效祺总喜欢听她和她的同桌栾萱说一些特别好玩的事,栾萱喜欢研究星座,柯延喜欢研究星空,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就从各自的认知角度去讨论这个,一个说十二星座的男女生性格特征,一个则从构成星座的恒星名称、亮度、形状特征等角度分析。在曾效祺看来,她俩纯粹就是鸡同鸭讲,奇怪的是她们居然聊得十分融洽。他控制不住自己被单纯可爱的柯延吸引,虽然不敢和她说太多话,却默默偷听了很多,目光始终都围着她在转动。

    那是他初次尝到爱情的滋味,每天就跟过年一样,那时候他学习都刻苦了不少,因为怕自己跟柯延差距太大。他也会悄悄去了解柯延喜欢的东西,甚至买了不少天文学入门书籍。

    高二分科的时候,曾效祺依旧有幸和柯延分在了一个班,但是高一那年暑假他长了七厘米,所以直接被发配到了后排,再也没有机会和柯延坐前后座。而且钟必凯也分到了他们班上,按说一山不容二虎,柯延和钟必凯这种成绩同样优秀的学生是不会分配到同一个班的,然而偏偏就分在了一个班。

    钟必凯也十分优秀,成绩好,人缘好,运动不错,还主动担任了班长,这些,曾效祺都不羡慕,但是他还做起了柯延的护花使者,这就令曾效祺有说不出的羡慕与苦闷。据说柯延和钟必凯是青梅竹马,两家住楼上楼下,从幼儿园起就在一个学校,两个人都聪明绝顶,成绩都是你追我赶的。分到一个班后,也总是出双入对,以至于全校的师生都知道了他俩是一对儿,因为成绩太过优秀,老师们也从未干预过他们的关系,同学们也从未敢当面取笑捉弄他们。

    曾效祺第一次尝到痛苦的滋味就是从这时起的,他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喜欢柯延,可是他才刚意识到这点,就已经失恋了,他怎么敌得过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竹马?所以他的喜欢都没有机会说出口,只能悄悄地藏在心底,默默地关怀着。

    高三还没结束,钟必凯和柯延就先后收到了美国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连高考都不用参加。曾效祺彻底死了心,他觉得,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少年的他非常大度地想,只要柯延幸福就好了,他甚至还为自己的成全精神感动过。

    但是柯延真的幸福了吗?为什么两个人一起出去,回来的却只有她一个人,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以为,在异国他乡那种陌生的环境里,应该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的,所以他真是想不通。

    曾效祺抵达旧金山的时候,正是钟必凯婚礼的前夜,曾效祺拨通了对方的电话,钟必凯听说已经是大明星的老同学要来参加婚礼,自然兴奋得不行,这简直太有面子了:“你来给我当伴郎吧,正好我老婆的伴娘要增加一个,我这边还缺了一个伴郎。”

    曾效祺听说之后没有拒绝:“可以。”

    钟必凯说:“你有空来参加我的婚前派对吗?咱们好久没见了,一起聊聊?”

    曾效祺本来也想去找他的,自然没有拒绝,问明地址之后就打车过去了。在美国,他不用掩饰自己的行踪,因为他还没有火到全球皆知的地步。

    钟必凯包场了一个小酒吧,请了自己的朋友同事一起来庆祝,全都是男人,没有女人。曾效祺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也没怎么休息,按说是很疲惫的,不过此刻他的精神有些兴奋,所以也不怎么显疲态。他一到酒吧,就被人认出来了,因为钟必凯的朋友有不少是中国人。钟必凯搂着曾效祺的肩,非常得意地为大家介绍,这是他的老同学,大明星,特意来参加他婚礼的。

    曾效祺礼貌地和大家打了招呼,然后坐下来和钟必凯喝酒聊天。钟必凯跟他记忆中相差有点远,成熟世故了不少,发量少了些,白净了些,身材不如当年健硕,看得出来有微微的小肚腩,大概是长期坐办公室的缘故。钟必凯是学软件编程的,现在是微软的软件工程师,也就是俗称的码农。

    钟必凯春风得意,事业刚刚上了一个新台阶,升职加薪,马上又要当新郎官,眉宇间那股子得意劲儿是掩饰不住的。他跟曾效祺说他的工作,说他买的房子,说他刚拿的绿卡,说他那个热爱中国文化崇拜他的美国未婚妻特蕾莎,说他们未来的构想……

    曾效安静地听他说着,最后忍不住说:“我在B市碰到柯延了。”

    钟必凯忽然安静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敛去,伸手抹了一把脸,露出一点尴尬的神色:“她还好吗?”

    曾效祺看着钟必凯的神色,放在桌子下的手捏成了拳头,语气冷淡了许多:“你没跟她联系?看起来没什么不好,就是工作忙得很,经常加班到深夜。”

    钟必凯叹气说:“很久没联系了。当初我劝过她,让她留在美国,她那个研究方向难道不是美国更有前途吗?但她犟得很,打定主意就很难改,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曾效祺发现他脸上并没有愧疚之情,不由得咬了咬牙,把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们俩会结婚,结果你结婚了,新娘却不是她。”虽然钟必凯明天就要结婚了,但这事不说出来,他怎么都不甘心。

    钟必凯抬起头,有些惊讶地望着曾效祺:“你是这么认为的?”

    曾效祺冷眼看着他:“不仅是我,很多人都这么认为的吧。你们上高中时不就已经在一起了吗?”

    钟必凯突然苦笑了一下,眼神失去了焦点,陷入了回忆中,喃喃地说:“是啊,那时我也以为我这辈子非她莫娶,但很明显,最后不是。”说着还耸了耸肩。

    “你为什么跟她分手?”曾效祺逼问了一句。

    钟必凯眨了一下眼,回过神来,抬眼看着曾效祺,自嘲地笑:“我们从来就没在一起过呀。她根本就不爱我。”

    这下轮到曾效祺惊讶了,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怎么会?你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难道是他误会了?那时候钟必凯护犊子护得那么严,谁不知道他俩是一对。

    钟必凯看着他:“你们都这么认为吗?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我曾经自认为是最适合她的人,我们一起长大,这世界上没有比我更了解她的人。但可能就是太过熟悉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她对我没有任何好奇心,她把我当哥哥、最好的朋友,就是没办法把我当男朋友。所以你看,两个人太熟了也是不行的,就像左手牵右手,没有任何化学反应,谈恋爱,还是要保持一点神秘感。”他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摇了摇头。

    曾效祺听完这席话,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喃喃地问:“你真的和柯延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

    钟必凯坚决地摇头:“没有。”

    曾效祺眼神放空,以手扶额:“我以为你们一直都在一起。”现在回想起来,高中时候他们也没有特别亲密的举动,因为是中学生,不出格倒也正常,后来钟必凯空间里的那些照片和文字其实也没有特别直白的东西,都是他和柯延一起玩耍参加活动。他自己先入为主,又不敢求证,以为他们是一对,所以觉得是在秀恩爱,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摇了下头,苦笑了一下,原来自己误会这么大。

    钟必凯看着曾效祺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大明星,你这么关心柯延,该不会想追她吧?”

    曾效祺抬起头来,望着钟必凯,挑眉:“怎么,我不能追?”

    钟必凯忽然嗤笑了一声,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摇头说:“我看你不行。”

    “何以见得?”曾效祺最在意的就是他和柯延在学识和精神层面上的差异,这是他一直没敢轻举妄动的主要原因。

    偏生钟必凯就往他痛处戳:“论赚钱的能力,你比我们都强,论外形条件,你也有绝对的优势。但是柯延这个人吧,她人很单纯,对物质这些完全不看重,她更注重精神层面上的东西,她要的东西你恐怕给不了。”

    曾效祺皱起眉头,柯延如果要跟他讨论爱因斯坦相对论和宇宙射线这些,他还真只有洗耳恭听的份,而且还未必听得懂,但除此之外呢,她的生活总不能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吧,她总是要放松的,除了不能跟她交流她研究的专业知识,别的方面他都能聊上一些,文学、艺术、历史、军事、时政,甚至炒股投资,还有时尚美妆、吃喝玩乐他都在行。

    曾效祺想到这些,不由得笑了起来:“那也未必,两个人能在一起的先决条件是要互相喜欢,而精神层面上的东西,是决定能在一起多久,求同存异才是人与人的相处之道吧,所以她要的东西我未必都给不了。”只要柯延愿意接受他,他一定不会让她觉得生活无聊与无趣。

    钟必凯看着自信飞扬的曾效祺,心底不由得生出一丝羡慕,曾效祺的变化不小,事业上的成功给了他莫大的自信,也为他增添了魅力,他不由得笑了笑:“那就祝你好运吧。我其实也很想知道到底谁能获得这丫头的垂青。”虽然早些年的时候,他帮柯延挡过不少桃花,但后来柯延明确拒绝他之后,也没有谈过任何男朋友,他甚至怀疑,这丫头这辈子还能不能嫁出去,她恐怕更爱她的事业。

    曾效祺举起酒杯,朝钟必凯碰了一下杯:“多谢!祝你新婚快乐!”

    钟必凯有些兴味地看着他:“我忽然觉得,你不是来参加我的婚礼的,而是来打听柯延的情况的。”

    曾效祺忍俊不禁:“哈哈,你说是就是吧。我后天要去洛杉矶见一位制片人,所以顺道过来参加你的婚礼。”他没说他本来是想替柯延砸场子教训负心汉来的,大好的日子,还是给钟必凯留个好心情吧。

    钟必凯抬起拳头在他肩上捶了一下:“还是要感谢你能来,谢谢!”

    第二天的婚礼比较隆重,钟必凯为了洋媳妇,还特意入了教会,接受了洗礼,婚礼上还有教会的兄弟姐妹来唱诗。

    不过钟必凯就差点后悔了,他请曾效祺当伴郎,结果风头比他这个新郎更为健旺,尤其是他那些国内的朋友见到曾效祺,差点一窝蜂涌上去合影留念,还好曾效祺见惯了这种场面,对他们说等婚礼完成之后再陪大家拍照。

    曾效祺参加完婚礼,算好时差给柯延发了婚礼上的照片。柯延知道他要来美国,都没有主动提过钟必凯的婚礼,他以为是钟必凯背叛了柯延,所以她才完全不提钟必凯的事,结果明显不是,多半是给忙忘了。

    柯延有几天没收到曾效祺的信息了,一个时常在你生活中冒泡的人突然没了消息,肯定会有些不太适应的,柯延也不例外。曾效祺的痕迹在她生活中处处可见,进家门后迎面而来的暖气、冰箱里一直在吃似乎都不见减少的食物、楼下不常用的醒目的跑车,都时刻在提醒曾效祺的存在。但她的性格是极少主动去联系别人的人,所以虽然有些惦记,也没想过主动跟曾效祺联系。

    收到照片的时候正是午休时间,她放大图片看了又看,吃惊地回了语音:“啊!今天必凯哥结婚?你去参加他的婚礼了?糟糕,我忘记给他打电话道贺了!”

    曾效祺笑着回:“上午就举行完了。现在也不太晚,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果然是给忙忘记了。

    柯延说:“好,那我先不跟你聊了,给他打电话去。”

    柯延没想起钟必凯的婚礼,是因为钟必凯没亲自通知她,不通知她的原因是他俩吵过架,还没和好。从柯延拒绝钟必凯起,两人的关系就疏远了,本来也不在一个学校,钟必凯不主动来找她,她也不会主动去找对方,她就是这么一个被动之极的人,两人各忙各的事,钟必凯接受了特蕾莎的追求后,他们的关系就越发疏远了。

    后来柯延决定要回国,钟必凯跑来劝她,柯延只要愿意留下来,马上就能拿到绿卡,这个时候她却要回国,这是非常不值当的。钟必凯劝她留下,从各个方面进行分析规劝,但是柯延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钟必凯对她的犟脾气咬牙切齿,忍不住跟她吵了一架,这是他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吵架,以前都是钟必凯让着柯延的,柯延心里也非常不痛快,两人不欢而散,以至于钟必凯结婚的时候,两人都还没和好,钟必凯还拉不下脸来跟她说话。

    其实柯延不是个爱记仇的人,只是她是个沉湎于自己世界的人,朋友联系她,她能和别人聊得很热络,不联系她,她一个人能自娱自乐直至把世界都遗忘。跟钟必凯和好早在她的计划中,她并不是必须要对方先低头,只是被她放到了脑后,忘记主动去和好而已。

    所以她今天终于想起来给钟必凯打电话了,钟必凯接到她的电话时很意外也很感动,柯延就当过去的吵架没发生似的,给他送上了真挚的祝福,毕竟是一辈子的朋友,两人瞬间冰释前嫌。柯延问他需要什么新婚礼物,钟必凯嚷嚷:“有你这么送礼物的吗?礼物最重要的是惊喜!”

    柯延听着熟悉的语气,知道他早就不生气了,便说:“可是以前在美国参加别人的婚礼也是先问好的啊,免得送了用不上。还是我直接给你们礼金算了?”在美国参加婚礼送礼金的少,主要都是送礼物,很多人都爱送骨瓷小家电之类的,结果造成重复浪费,近些年新婚夫妇都会列一个清单,朋友们会根据清单去买。

    钟必凯说:“随便你。”

    柯延说:“那我给你封个红包吧。你给我个账户,我给你打钱过去。”

    钟必凯又改口了:“算了,还给什么红包啊,等你以后结婚了,我也不用给红包了,咱们两免。”

    柯延脸微红了一下:“那还是别等了吧,谁知道我什么时候才结婚呢。”

    “说不定明年就结了呢,这事儿谁说得准。”钟必凯笑呵呵地说。

    柯延笑嘻嘻地说:“你怎么跟我妈似的,她现在大概巴不得我往大街上拽个男的去结婚。行了,我知道了,回头我还是挑一件礼物吧。必凯哥,祝你新婚快乐!”

    “谢谢啊!好好照顾自己,别忙起来就没日没夜的。大街上随便拉一个男的结婚还是免了,咱这么好的条件,必须要精挑细选,绝对不能将就。不过我也得批评下你,有人追的时候别一口就给回绝了,适当考虑一下,多相处一下才能知道合不合适。”钟必凯没跟她说曾效祺要追她的事,他追了她那么多年都没结果,现在可不想替他人做嫁衣裳,帮着去牵红线,还是让曾效祺自己去努力吧,他能帮忙说到这份上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柯延呵呵笑了一声:“知道了。”她不自在地摸摸脸颊,好像自己被隔着重洋的钟必凯看透了似的,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她一口就回绝了赵一卓的表白。

    挂了电话,柯延给曾效祺回了信息:“我已经打完电话了,谢谢啊,还是你提醒我才想起来,我都给忙忘了[窘.jpg]”

    曾效祺回信息:“不用谢。吃过午饭了吗?我现在的英语可牛逼了,能跟美国人直接交流了,不用带翻译[得意.jpg]”

    柯延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回复:“吃了。恭喜你!最近是进步不小。”曾效祺的语言天赋还是不错的,比钟必凯的好,钟必凯虽然在美国待了那么多年,但口音还是很明显。

    曾效祺回:“谢谢柯老师,名师出高徒[大拇指.jpg]”

    柯延:“[羞涩笑.jpg]还是你天赋高。”

    曾效祺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咱们这算是珠联璧合?[调皮.jpg]”

    柯延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怎么觉得这个词语有点暧昧呢,但想想好像也不算乱用,她不再跟他抬杠,而是问他:“你去参加婚礼送了什么礼物?”

    曾效祺说:“我没买礼物,直接包了个红包。怎么,你还没送礼物?”

    柯延说:“我给忙忘记了。我说给红包吧,他好像不太想要,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还是买份礼物吧,最好得有点特色。”

    曾效祺给她提意见:“钟必凯说新娘子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你可以送点有中国特色的礼物给她,比如刺绣之类的。”

    柯延想了想,刺绣好像太普通了:“还有别的推荐吗?别致一点比较好。”

    曾效祺又说:“新娘子婚礼上戴的首饰都是中国传统首饰,你要么给她送一套传统首饰?”

    柯延没想到他还观察得这么仔细,她点开前面那张照片放大仔细一看,新娘子头上确实别着一只异常醒目的凤钗,难怪他会注意到,她又回:“可是我不知道这个要去哪里买?”现在商场里基本都是卖戒指、项链、耳环的多吧,哪有什么珠宝店会卖这种传统首饰,网上可能有卖的,但质量能靠谱吗?

    曾效祺说:“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是专门帮人做传统首饰的,可以跟他定制一套,不过需要的时间可能比较长一点。”

    柯延问:“有现成的可以挑吗?”人家婚礼都举行了,她的新婚礼物还没送出去,这还要等,到时候蜜月期都过去了,显得自己太没有诚意了。

    曾效祺说:“那我得问问,不过材质不一定是金银的。他是帮剧组做首饰道具的。”

    柯延从没接触过这些东西,瞬间觉得有意思:“那你抽空帮我问问吧,最好是要现成的,质量要好一点,对了,还得是全新的啊。”

    曾效祺说:“这是肯定的。我帮你问问。”

    柯延又想起一件事:“那价格呢?一般是多少?”

    曾效祺说:“这我也不太清楚,得问问。”

    柯延发现曾效祺简直是十项全能,什么事到了他这里都有解决的办法,真该庆幸自己有一个这么能干的朋友。

    曾效祺很快就帮她打听好了,说对方手头正巧有两套存货,一套是银饰点翠,一套是纯金的,还发了图片过来。柯延一眼就喜欢上了那套点翠首饰,造型别致,做工精美,令人移不开眼睛:“点翠这个好看,是真羽毛吗?”

    “是的,不过不是翠鸟的羽毛,是鹅毛染色做的。”

    柯延一听不是翠鸟羽毛,便放下心来:“那这套首饰得多少钱,你帮我问问。”这套首饰很简单,只有一对发簪和一对耳环。

    曾效祺说:“价格还比较合适,一共是三千。你要这个的话,我叫他给你邮寄到你单位去?”

    这个价格完全在柯延的接受范围之内,她说:“好啊。那钱你帮我给他吗?”

    “好。”

    柯延赶紧给曾效祺转了钱过去,曾效祺这次没有拒绝,直接收下了,因为这是柯延送别人老婆的东西,他才不想帮忙送东西给其他女人,让朋友给柯延打个折扣就好了。

    柯延买好了礼物,终于放下心来,她本想问问曾效祺什么时候回来,但又觉得有点多余,自己找他也没什么事,他忙完工作自然就回来了。

    第二天,柯延就收到了曾效祺朋友快递过来的点翠首饰,实物比图片更漂亮,看得柯延爱不释手,甚至也动了收藏一套的念头,哪怕不戴,留着欣赏也是很美好的事。她拍了照片发给栾萱看,栾萱大呼漂亮,说也要买一套,问她在哪儿买的。柯延哪里好意思说是曾效祺帮忙买的,就说是托朋友买的,回头再跟朋友问问对方的联系方式,栾萱这才放过她。

    柯延赶紧将首饰邮寄了出去,总算解决了压在心头的一桩事。她打算等曾效祺回来再跟他打听那位首饰匠人的联系方式。

    但曾效祺并没有马上回来,他本打算跟片方谈完正事就回国的,不过经纪人又趁机为他安排了美国ABC电台的电视访谈,为即将在美国上映的《疑城》做宣传,也为接下来在美国拍摄的电影提前预热,所以又在美国多留了几天,去纽约接受采访。

    短暂的秋天在一场西伯利亚寒流袭来之后彻底结束了,B市终于开始供暖。曾效祺买的空调已经停用了,但那个加湿器柯延还一直用着,因为天气实在是太干燥了,有了加湿器才能感觉舒服点儿。

    柯延最近的情绪有些低落,快到年底了,所有人都在翘首期盼着年终的奖励和福利,而柯延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愁闷,因为科研经费还没到位。第二阶段模拟实验结束之后,柯延再次向上头提交了项目经费申请,但上头迟迟没有批下来,问起来就说上头还在走流程进行审核。柯延有些气馁,她是个新人,没什么人脉和后台,人家欺她年轻。

    柯延看着一屋子的同事,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与愧疚感,觉得对不住这么好的同事,她个人再努力,也不可能建得成一个罗马,必须要大家的协助才行。她平时跟同事相处融洽,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她却拿不出真金白银,对他们好也就是句空话,她自己都觉得虚伪。

    虽然她最讨厌去求爹爹告奶奶,为五斗米折腰,但那是同事们的酬劳和福利,大家跟着她忙了这么久,加班加得昏天暗地,没日没夜的,总不能最基本的酬劳都没有。所以这天柯延又硬着头皮跑了一趟所长办公室,敲开门,里面还有客人在,柯延刚想退出来,客人却叫住了她:“你是粒子物理中心的小柯,对吧?”

    “是的。”柯延停住了,吃惊地看着对方,他居然认识自己,她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客人,是个慈眉善目头发花白的老人,她并不认识。

    所长笑着问:“王老认识小柯?小柯,这位是核技术中心的王璟珂院士。”

    柯延一听是研究核能的院士,顿时肃然起敬,赶紧朝对方伸出双手:“王院士您好!”不过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王璟珂笑着说:“你找罗院长有什么事?我要回避一下吗?”不过他话这么说,屁股却没挪窝。

    柯延有些窘迫地看看罗院长和老院士,舔了一下干燥的唇,最终还是说了:“是这样的,我们组的研究经费到现在都还没批下来,所以我想请问一下院长什么时候才能批下来,这眼看都要到元旦了。”

    罗院长拿着笔在桌上点了点:“你们的经费现在还没批吗?”

    柯延点头:“对,刘老师在的时候申请了,但一直都没批下来,已经有半年了,这段时间内的一些开支都是我们自己在垫付。”

    王璟珂插话说:“罗院长,这事得好好解决一下,不能这么打击同志们的工作积极性啊。”

    罗院长笑着点头:“王老说得对。小柯你先回去吧,回头我帮你催催,尽快给你落实下来。”

    “谢谢院长、谢谢王老!”柯延赶紧朝二位微微躬身点头,退了出来,吁了一口气,希望这次是真的能够批下来,不然她这个副组长都做不下去了。

    出来之后一路走一路想,这个王璟珂院士的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在哪里听过来着?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不知道是所长被打动了,还是托了王院士的福,久未解决的经费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柯延看到手机上提示的资金入账信息时,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了,当个负责人真难啊,不仅要负责项目进度,还要负责后勤。

    柯延抿了一下唇,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清了一下嗓子:“有个事要跟大家说一下。课题经费已经到位了,希望大家都把收款账号报到我这里来,顺便将各自报账的□□都贴好,交到小唐那儿,我尽早给大家发工资和报销款。”她这里发的工资指的是课题研究的加班费。

    大家一听,全都欢呼跃雀起来,终于不用看着别人过年了,他们也能过年了。整个下午,实验室里都喜气洋洋,晚上大家去食堂二楼小炒庆祝了一番。

    柯延看大家那么开心,内心有了那么一点点成就感,此刻特别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自己内心的喜悦。她拿出手机翻了一下,忍不住给曾效祺发了一条微信,跟他分享内心的喜悦:“拖了半年的课题经费总算到位了,不会觉得亏欠大家了,小组长真难当啊。”这个点已经是纽约时间的清晨了,他应该还没睡醒,她没指望对方能回复,反正就是想找个地方倾诉。

    没想到她的信息刚发出去,那边就回复了:“这是好事啊,恭喜你!你还是组长呢?”

    柯延惊讶地回复:“这么早就醒了?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曾效祺轻笑着回语音:“没事,已经睡醒了,也正想找你聊天,你说咱们是不是心有灵犀?你那边现在是晚上了吧,你吃过晚饭了吗?”柯延主动找他聊天,这可是破天荒的一回,真是可喜可贺。

    柯延看了一下四周,拿出耳塞来插上,他的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仿佛在耳畔呢喃软语,仿佛有人往她耳朵里吹气似的,她打字回复:“吃过了,现在准备加班。”

    曾效祺轻笑:“你要哪天说你不加班,我才意外呢。你刚说你是组长,都负责些什么?”这还是柯延第一次主动跟他分享工作上的事,他要抓紧机会多了解一点。

    柯延回复他:“我是副组长,我们组长去美国学习了,我暂代他的职务,好多事情都得我处理,安排工作,还要申请课题经费,给大家发加班工资、报销费用。”

    曾效祺想象一下不食烟火的柯延被琐事缠身,实在有点太难为她了,不禁有些心疼:“真难为你了。你们组长什么时候回来?”

    柯延说:“快了,还有两个月,到时候我就解放了。”

    曾效祺为她打气加油:“加油!好好照顾自己,要吃饱、穿暖、睡好。我后天就回来了,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柯延的嘴角扬了起来:“嗯,回来请你吃饭。”

    跟曾效祺聊完之后,她的心情莫名好多了,收起手机,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