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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泰目光悠远,似乎要透过军报去看透郑衍一般,他沉默了片刻,“石闵这样的老将他也敢用,大胆至极。”
“石闵擅守,萧铭是天下有数的能将,圣上并无错招,令人刮目相看。”郑穆评论道。
“郡王怎么看郑衍?”郑泰忍不住问。
“我所熟悉的是皇子时的郑衍,不是当今圣上。”郑穆瞥了他一眼道。
“明王要拿下京城殊为不易,我们应该出兵了。”
这是他第二次提起出兵,郑穆朝杜言淮扫了一眼。这名其貌不扬的男子如果不开口,很难让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他站起身,躬身一礼,道:“练兵已有一段时间,臣早已准备好了。”
“好,”郑泰抚掌站起身,“有把握吗?”
杜言淮挑了挑眉头,“请殿下明示。”
“实不相瞒,本王不通军事,还要将军相机决断。”
“殿下,我军兵力最弱,若是单独对上朱雀旗或者玄武旗都是一场苦战,但是趁两军苦战耗尽兵力,捡个便宜,才是上上谋略。”
“杜将军所言正合我意。”郑泰郎朗大笑,吩咐左右将领,“如此我们即日就可开拔,不要错过介入京城的最佳良机。”
众将领命离去,郑泰把郑穆叫住,挥退左右,紧闭营帐,他才对郑穆道:“杜言淮,不,杜岩,此人到底可不可信。”
郑穆道:“杜岩一心为废太子报仇,对刘阀和圣上心怀旧怨,正好为我军所用,殿下有何放心不下?”
“皇叔。”郑泰长叹一声。
每次他做这样的称呼,就是要谈极为隐蔽的话题,郑穆神色不动,目光稍沉。
“废太子之死与刘阀并无关系。”
郑穆抬起眉梢,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讶然,“难道……”
郑泰轻微颔首,“正是。”
郑穆侧然道:“废太子已贬为庶人,殿下又何必……”赶尽杀绝。
郑泰蓦然半晌,神色变换不定,似乎也有些懊悔与犹疑,最后又叹了一声,低声道:“此事一时冲动,本王现在也有些后悔了,当初我听王叔的意思,用杜岩为将,可这心里始终有些不踏实,万一让他知道了真相,该当如何。”
郑穆略沉吟,淡然道:“殿下不比明王,手下良将如云,袁州历来文风盛行,不兴兵事,以至于将才平庸,更缺帅才。除了杜岩,也没有其他可用之人。”
“我知道,可这心里总是有些过不去。”
郑穆一笑道:“殿下也不必太过忧心。”
“王叔历来足智多谋,还请教我。”
郑穆目中精光一闪,道:“殿下用他,也不过就是平定京城之前。”
郑泰往他看去,半晌,目光闪烁,笑了一声道,“是我想岔了。还是王叔看的明白。”旋即又叹道,“我待他也算一片赤诚,希望他不要糊涂才是。”
郑穆道,“杜岩此人领兵的本事虽高,做人却单纯至极。世上万事,岂是恩义仇怨四个字就能概括。历来皇位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有苟且可选,废太子也不例外。”
郑泰哈哈一笑道:“王叔就是王叔,句句在理,说到我心里去了。”
郑穆知道他心中对杜岩已起了卸磨杀驴的心思,并不说破,淡淡一笑,只是偶尔目光中露出些许深意,深沉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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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州少有用兵,德王郑泰早就有意蓄养私兵,在沈阀打量财物资助下,虽然不曾培养出良将,但是兵甲武器精良,弓箭、云梯、楼车等利器都是天下良器。王府一声令下,八万大军集结,郑泰亲自领军,从锦州开拔。
行军三日,郑泰多番召集众臣和将领们分析京城军报。
郑穆回到自己营帐,掀开帐帘,眼角余光扫到案几旁有个人影,心中警铃大作,喝道:“谁?”
伏在案前的人抬起头,身着军服,身形清瘦,面色白净似雪,微微一笑。
郑穆看清她的脸,面色乍变,立刻又沉下来,“你怎么跟来了,什么时候跟来的?”
舒仪脱了靴子扔在一旁,因此坐着并没有动,端起桌上茶碗喝了一口,“大军出发的时候就跟上来了,我说是你的亲卫,是你特许跟着的。”
郑穆猜想她一定还偷用了印鉴,不然亲卫绝不会让她混入。
“好大的胆子。”郑穆脸色肃沉,“行军岂是儿戏,你一个女儿家,不好好在袁州待着,跟来做什么,万一让德王发现定要治罪。”
舒仪道:“德王正是用人之际,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让师父你面上难看,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一笑而过的。”
郑穆狠厉地瞪她一眼,却见她只是一昧微笑。他绷着脸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舒仪哀叹一声道:“别啊,好容易忍了三日,现在离袁州已经远了,何必为我一人兴师动众。”
郑穆见她惫懒的样子心头就来气,走近仔细一看,发现她面有疲色,眼下明显有一块青色,双脚垂在椅下。
“脚肿了,鞋子也不合脚。”舒仪解释道。
郑穆又好气又好笑,想到行军三日,她跟着军士一样步行,不免有些心疼,走过去,抓住她的脚按揉起来。
舒仪看着他的动作有些震惊,赶紧缩脚,被他牢牢按住。她面色发红,“别,我这三日没有洗漱过。”
郑穆笑道:“你还有怕的事。”说完低头嗅了嗅,蹙起眉头道,“还真有些臭。”
舒仪面色涨得通红,用力把脚抽了回来,别过脸去生闷气。
郑穆召来亲卫,命人送来热水,让她单独盥洗。
等舒仪梳洗完重新换上衣裳,坐在椅上擦拭头发。郑穆重新进来,拿过她手上的布帛,大手一罩,给她擦起头发。脸色依旧有些严肃,道:“为什么非要跟来?”
舒仪道:“留在袁州太闷了。”
郑穆道:“解闷的法子多的是,府里的人还能不顺着你意。”
“不过都是些虚耗光阴的消遣,王府那位三天两头地找我,不是诗会就是饮茶,烦也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