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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 都快被自己感动了。说白了,曾经的周念平碌碌无为,守着心中那么点不切实际的爱稀里糊涂过了一辈子, 如今能和楚云生在一起, 他真的不好意思再将那样的自己展现在暗恋的人面前。
虽然周念平依旧介怀那句不知道为何会从楚大学霸嘴里冒出来的“恶心”,但是现在又没法子去问那个曾经的楚云生, 所以膈应就膈应吧, 他还顾不上。
楚云生听了他的话,抬起头定定地注视着他,眼里盛着远处摩天轮亮起的灯光。
“干什么?”周念平被盯得有些脸红。
楚云生无声地笑了, 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
楚大学霸仔细想了想:“你那么认真地和我说未来,我无论如何也应该认真听。”
“再给你点回应。”楚云生凑到周念平面前, 轻轻亲吻他因为羞涩而颤抖的唇|瓣,“对了, 群里那三套题你也得做完。”
周念平:“……”卧|槽。
他怎么给忘了, 楚云生这货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就算陈晨的事儿已经解释得一清二楚, 楚大学霸也不会轻易放过任何能报复的机会。
看吧,群里的三个文件夹根本就是楚大学霸的无差别攻击,周念平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他蔫蔫地问:“能不能给我两周的时间?”
换了群里的学霸, 一周时间做三个文件夹的试卷都难, 更何况是周念平这样的学渣, 他可是连题目都看不懂, 就算是糊弄也不可能在七天之内糊弄完。
楚云生像是早就猜到他会这么问,眯着眼睛舔|了舔唇角:“也不是不行。”
“真的?”周念平抓|住了救命稻草,扭头撞进楚大学霸算计的目光时,心里咯噔一声,但是说出口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问,“条件呢?”
“哎呦,周念平同学学乖了,还知道和我谈条件了?”
他无语地瞪了楚云生一眼。
楚大学霸轻咳一声:“让我再帮你撸一次。”
周念平:……
周念平:!
“龌龊!”他像只炸毛的猫,一跳三尺高,将背包搁在身前以防楚云生扑过来,“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楚大学霸委屈巴拉地望着他:“我脑子里装的都是你呀。”
周念平:“……”失策了。
楚云生再接再厉,继续装可怜:“不就是撸一下吗?”
“不就是撸一下?”周念平快气笑了,“感情被撸的人不是你!”
楚云生立刻从善如流:“那你帮我撸。”
周念平:“……”卧|槽。
他是越来越跟不上楚云生的脑回路了,而且他刚刚好像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进去,现在楚大学霸站在坑头笑眯眯地往下填土。
“你不说我还没想到。”楚云生还在循循善诱,生怕周念平在坑里埋得不结实,“你想啊,上次我已经帮过你一回了。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礼尚往来,你也应该帮帮我。”
话题一下子从理想这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层面急转直下,往少儿不宜的方向狂奔。
周念平有气无力地抬抬胳膊:“你能别说了吗?”
“那……还是一周。”楚云生说变脸就变脸,严肃地走到他身边,“咱们群里一视同仁,记得七天后把试卷交给我,也别想着抄答案,你的水平我心里有数。”
“楚云生,你还是人吗?”周念平崩溃了。
楚大学霸揽着他的肩膀亲昵地把脸贴上来:“我给你机会了。”
帮撸叫什么机会?周念平想都不想想,不对,他是想都不敢想,以前他做白日梦也就是和楚云生拉拉小手,亲|亲嘴,更实质性的内容他脑海里自动打马|赛|克。
对了,以前他幻想中的画面,自己都在上面。
被拒绝的楚云生甚是遗憾:“唉,那么多试卷呢,也不知道群里的人做不做得完啊。”
“做不完怎么办?”周念平不抱任何希望地追问。
楚大学霸回了他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当然是接受我私人的课外辅导啊,每天放学一小时,周末也得来学校。”
“……”
“如果我就是不来呢?”
楚云生无所谓地笑笑:“周念平,我太了解你了,你自从考进B班就没打算平平庸庸地过完高中生涯,不管别人怎么评价你,你心里都有股想往上爬的劲儿,所以你就算嘴上讨厌死我,到头来也肯定不会放过任何补课的机会。”
“……”
“你那么想和我在一起,怎么会不努力呢?”
“……”
周念平不得不承认,楚云生真的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以外,最了解他的人。他心里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啊。”楚大学霸好笑地揉了揉周念平的脑袋,“无论如何你都会找我帮你复习,群里的试卷你肯定会做。”
言下之意,一周还是两周,还是更长的时间,先前的讨价还价都没有意义。
周念平彻底败下阵来:“你既然知道,还和我谈什么条件?”
“因为我真的想要你帮我撸。”楚云生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坦荡。
他也一如既往地用一声“卧|槽”来表示心中的震惊。原来十七八岁的小男生欲|望这么强烈,周念平被深深地|震撼了,他以前辍学,忙于生计,对于情啊爱啊都看淡了,也知道自己得不到,所以根本没自给自足那什么过几次,等他回到十七岁的年纪才发现,这个年龄段的小男生是真的血气方刚。
连周念平早上起床都会有感觉,更别提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楚云生了,估计每早都要爆炸。这么一想,还挺有意思的,周念平拿肩膀撞了撞身边的楚大学霸,斜眼问:“你刚刚真的没开玩笑?”
“什么开玩笑?”
“要我……”他顿了顿,实在难以启齿,就做了个每个男生都懂的手势。
楚云生恍然大悟:“当然是真的啊,我|干什么拿这件事开玩笑?”
周念平默默地走了会儿:“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
“你也要谈条件?”楚云生闻言,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在路灯下望着他,“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哼。”周念平红着脸踢路上的石子。
“嗯?”
“帮我复习。”他小声提出条件,“但我不要在学校。”
楚大学霸听完,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当然不能在学校,在学校我还得跟老师借班级钥匙,每天最后一个走,关门关窗,多麻烦?”
周念平听了半天,察觉出不对劲儿来:“那你刚刚说留校一小时……”
“吓唬你的。”楚云生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反正最后结果都是来我家,没差。”
周念平差点没被楚大学霸给气死,他想着那个在外人面前人模狗样的楚云生,再看着眼前这个没脸没皮,时时刻刻在分手的底线上蹦蹦跳跳的玩意儿,真的很想敲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关于恋爱的部分到底是怎么长的。
估计多了个滤镜,只要眼睛对到楚云生身上就开始自动美化,要不然他怎么现在看楚大学霸都觉得对方浑身上下都镀了层暖洋洋的光呢?
浑身暖洋洋的楚云生低头,在园区昏暗的路灯下温柔地亲吻周念平的嘴唇,并不是多深的一个吻,他俩的身影被路边郁郁葱葱的树木笼罩在影子里,身上也沾满了破碎的光影。周念平很想抱住楚云生的腰,他也的确这么做了,随即嘴角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楚云生问:“做题?”
他回答:“嗯,帮撸。”
很好,两个恋爱脑达成一致,愉快地往摩天轮的方向走。
周念平对于楚云生包了一整个摩天轮的事儿耿耿于怀,他现在已经懒得计较楚大学霸到底花了多少钱,因为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恐高。
这事儿说起来丢人。
周念平的恐高并不严重,比如平时上学回家爬个楼毫无影响,但如果把他放在封闭狭窄的空间里,再刷地一下送上天,甭管上天的速度是快还是慢,他都受不了,更何况摩天轮升得越高,小小的双人仓就被风吹得越晃。周念平站在摩天轮底下思考了一下自己站着下来的概率,发现是零,但是那头楚云生已经和工作人员做好了接洽,正在什么合同还是协议之类的东西上签字,他竖起耳朵听了听,隐约捕捉到“彩灯”和“烟花”两个关键字眼。
好小子,真会玩儿浪漫。
所以周念平有点迟疑了,他舍不得放弃和楚云生独处的机会,更何况人家把约会搞得这么轰轰烈烈,又是摩天轮又是烟火彩灯,说起来特别俗,但是作为今晚的主角之一,周念平还就真的吃这一套。
于是当楚云生处理好一切回到他的身边时,他特别洒脱地问:“什么时候上去?”
楚云生对于周念平的恐高一无所知,说实话也不怪楚大学霸,毕竟重生之前他俩没什么交集,算得上天各一方,就算双方心里头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真正相处的时间却是一片空白。
楚大学霸能知道周念平恐高才有鬼,他不仅不知道,还沉浸在一会儿就要到来的“浪漫时刻”里无法自拔,且洋洋得意,觉得自己追人的手段一流。就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烧钱。但是楚云生不在意,毕竟这和他要赚的钱比起来,九牛一毛。
楚云生这头暂且不谈,周念平正在心里和恐高引发的恐惧心理殊死搏斗,他心头忽然冒出来俩小人,一黑一白,白的说他好不容易和楚大学霸约次会,不能掉链子;黑的恐吓他上去就被吓死。周念平很想把黑的小人捏死,但当楚云生将他拉到摩天轮下,准备跳进吊舱的时候,他还是掉链子了。
吊舱转到最低处的时候移动得很慢,对于一个正常高中生来说,跳进去不成问题,所以楚云生稳稳当当地进去了,就在这傻小子满心欢喜地等着周念平进来的时候,吊舱的门无情地合拢,而他还站在原地默默地搓|着手。
楚云生:……
楚云生:卧|槽。
这声卧|槽周念平没听见,但是他看得见楚大学霸的口型,所以他掏出了手机。
【他好像一条|狗】:对不起,刚刚走神了。
【日今心】:。
楚大学霸气得连字都不想打,抱着胳膊委屈巴巴地坐完一圈,将近十几分钟才再次出现在周念平身边。刚刚一直在走路还好,现在站在夜风里,他的脸颊和耳朵都冻红了,站在五颜六色的小灯泡下可怜兮兮地抽鼻子,把楚云生满腔的怒火都给抽没了。
“你呀。”楚大学霸狠狠地揉了揉他被风吹乱的头发,从背包里翻出来一条没拆封的围巾,“本来打算在最高点的时候送你的,先戴上吧。”
周念平眨了两下眼睛,对送礼物这事儿略有些新奇。
楚云生以为他不喜欢,面上过不去,自己把包装拆了,凶巴巴地缠在周念平脖子上:“不喜欢也得给我天天带着。”
“好。”周念平垂下眼帘,没错过楚云生微红的耳|垂,他特别想笑,又怕刺|激到十七岁少年脆弱的神经,于是将小半张脸埋进了深棕色的格子围巾,含含糊糊地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他的很喜欢明显取|悦了楚云生:“这有什么的?等秋游结束,我再送你更好的。”
周念平想了想楚大学霸出手的阔绰情况,觉得还是别了吧。
又一个吊舱从他们面前经过,楚云生瞧了瞧,打算上去,但是迈步前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也好在回头望了一眼,楚云生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裹着厚围脖的周念平呆呆地望着移动中的吊舱,压根就没有跟着往上跳的意思。
楚云生:“……”玩儿呢。
感情他就没打算起跳。
楚云生心知自己避免了再一次独自坐摩天轮的惨剧,心有余悸:“你恐高?”
“没……”周念平心虚地寻回神志,并不打算承认。
楚大学霸难得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这样吧,我先上,你等我上去以后默数一秒再闭着眼睛往前跳。”
周念平心里一动,抬眼去看楚云生。
楚云生假装没接受到他询问的视线:“敢不敢?”
他点头。
“那就下一辆。”楚大学霸把背包背在背上,神情严肃,“记住了,只有一秒,你就往前跳,我一定会接住你的。”
闭着眼睛跳太危险了,周念平却奇怪地发现重生回来以后惜命的自己对于这个提议并不算太排斥,反而还有些心暖,觉得楚云生没有直接戳穿他恐高的事实是一种少年别扭的温柔,他还挺受用的。
正想着,楚云生准备起跳了,周念平连忙收敛心神,在楚云生起跳的瞬间闭上了眼睛。
——滴答。
他跳了,腾空的瞬间异常心安,因为下一秒他就被有力的手握住,整个人栽进了滚烫的胸膛。
——咚咚咚。
周念平眯着眼睛没立刻起身,发现楚云生的心跳有点剧烈,不像是激动,反而像是被吓的,至于为什么被吓,很显然是怕接不住他。周念平越想越感动,恨不能加快时间流动,等十八岁一到就把楚云生给睡了。
等等,加速流动他就没空复习了,周念平认真思索了片刻,在终生幸福和旖旎的念头里果断选择了前者。
“嘿呦果然是恐高,还跟我说不是,你瞧你这腿肚子抖的。”吊舱的门关上了,楚大学霸瞬间恢复正常,对着怀里的周念平冷嘲热讽,“害得我一个人坐了圈摩天轮,你说吧,怎么赔?”
周念平:……
他就不该对楚云生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温柔幻想,全是假象!
自作多情的周念平不想说话,并给了楚云生一个白眼,不过当吊舱的高度升高时,他就没那么淡定了,因为整个吊舱都在因为风而微微晃动,这对于一个恐高症患者来说,是实打实的煎熬。
楚云生满心的调侃都在看见周念平苍白的脸色时,使劲儿咽了回去,刚想伸手扶住他的肩,就被周念平杀猪似的嚎叫打断。
周念平急得眼睛都红了:“你别动!”
“你一动,吊舱也跟着动。”他死死抓着身边的扶手,“楚云生,你给我消停点。”
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楚大学霸无奈地点头:“我不动,你别怕。”
可周念平怎么可能不怕呢?越到高处,吊舱动得愈发厉害,就算楚云生不动,他脚下的仓板也摇摇晃晃,周念平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他扭头去看窗外黑漆漆的天空,看整座灯火通明的乐园,觉得分不清哪条星光闪闪的路是白天走过的,只好再去看楚云生。
他在看风景,楚云生自然在看他。
“你的烟花呢?”周念平因为恐惧,眼尾微微发红,连声音都打着颤,但语气还死撑着不肯服软,“倒是让人放啊!”
楚云生犹豫了几秒,将手伸向了裤子口袋。
不出预料,周念平又开始嘶吼:“你别动!”
“不动我怎么联系工作人员放烟花?”楚云生是真的有点无奈了,指尖插进裤子口袋缓慢地向手机移动,“媳妇,我抱着你算了。”
“不要!”周念平拒绝得干脆,“两个人坐在一边,重量不均匀,吊舱歪得更厉害。”
楚云生:……
楚云生感慨:“媳妇,你好聪明啊。”
“……滚。”吊舱正在向最高点移动,周念平看着每一个吊舱经过最高点时都会伴随着“咯噔”一声剧烈摇晃,心如死灰。
要个狗屁浪漫。
楚云生趁着周念平抬头发呆的间隙,悄悄咪|咪掏出手机把烟花的事儿谈妥了:“快到顶了。”
“我知道。”他脸上毫无血色,“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
“有个传说……”
“快说。”
“……”
“如果当摩天轮升到最高点的时候不接吻,同乘的情侣走不完一辈子。”
周念平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楚云生耸了耸肩:“百科上看见的,你说不要信,我就是随口一说,别当真。”
在能不能走完一辈子这件事情上,周念平不可能不当真,他听见耳畔传来一声闷响,吊舱终于来到了最高点。可能只有零点零一秒的反应时间,对于楚云生的渴望就冲破了恐惧的阻拦,周念平在楚大学霸震惊的目光里迅速起身,扑了上来。
然后他俩的牙齿磕在了一起。
周念平疼得眼角都冒了泪花,楚云生可能也是,他想要细看的刹那,耀眼的烟花在窗外绽放,呼啸而来的风带来的燥热的硫磺味儿,他从未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欣赏过烟花,可如今就算有机会,周念平也只能用余光来看,因为他的眼里只剩下了楚云生。
周念平一开始掉眼泪只是因为疼,当撞进楚云生温柔的目光时,他却真的想哭了。
去他|妈|的传说,谁都不能拦着他的楚云生在一起,就算是世界也不行。
他想起了无疾而终的暗恋,他不记得无数个春夏秋冬里发生过什么,却离奇的记得很多细枝末节的小事,比如辍学后去便利店时,看见还是学生时期,楚云生买过的饼干,周念平的兜里哪怕没有钱,也会从犄角旮旯里寻出几个硬币,把那包饼干买回来。
此时此刻他吻上楚云生的心情,就像是当初咬下饼干的第一口,糖霜在嘴角化开,甜腻的味道在鼻翼间回荡,是熟悉的气息,只不过那时他只能靠回忆来回味,如今却可以正大光明地抱着楚云生的腰,在摩天轮的吊舱里分享一个不算甜美的吻。
烟花还在绽放,他们正从最高点缓缓降落。
“念平?”楚云生的声音少见得慌乱,因为担心他恐高,不太敢动,还有些束手无策,“别哭啊,我在呢。”
周念平一听这话,刚忍住的泪又落了下来。
在无数个孤独无助的夜晚,他想自己最需要的不是钱,不是家,不是那些身外之物,他想要的仅仅是楚云生的一句话,哪怕毫无感情,只有一句“你好”,他也能快快乐乐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