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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是平的,土是松的,土壤很肥沃,而这片土壤里种满了油菜花。
油菜花代表的往往都是希望,更代表着新生。
沈知秋静静的躺在油菜花上。
他的脸上露出安逸的微笑,他此刻感受到从没有有过的轻松,终于,他可以放下一切去享受生活的喜悦。
油菜花的不远处,有一条瀑布,古诗上说的飞流直下三千尺,亦不过如此。
他每天都会在瀑布下淋上半个时辰,流水悉数的打在了他的脸上,他仰起头,感受着流水的冲击。
沈知秋微笑着,也哭泣着。
他发现,原来江湖里的山水是那么的美。
以前他没有好好欣赏过,但是现在他喜欢呆在这个地方。这里很安静,没有人,也没有烟,只有他自己。
哪怕是孤身一人,但他此时已经感觉不到孤独。他的心不会再疼痛。他好似已经放下了一切。
更多时候,他会在瀑布下练剑,他的剑法在悄悄的改变。
不用复仇,不用带着憎恨的心去杀人,因为已经无人可杀。但他依然坚持每天练剑,这是他这一生都不会丢掉的习惯。
他的剑婉转而又灵动,沈知秋有股隐隐约约的感觉,他感觉他的剑法似乎得到了突破,秋水剑法以前一直冲破不了的关卡突然全部领会到了。
他现在挥出的每一剑都随心所欲,没有目标,没有杀戮,但是剑锋所到的每一处又都是目标,都是杀气。
他的剑比以前更快,冥冥之中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督促着他往前,他勇敢的往前方走去,踏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他做了一件令自己都惊奇的事情,他的秋水剑涌现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要创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剑意!
这个江湖永远都是那么奇妙,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就会有仇恨,人一旦有了仇恨,力量也会随之滋生。
所以,无数的前辈高人会去创造出一套又一套的武功,曲无痕的无痕剑意,风不狂的天魔决。这些人创造的武学典籍无疑是整个江湖的宝藏。
江湖再奇妙,也奇妙不过万物苍生。
苍生更奇妙,有阴就有阳;有太阳就有月亮;有白天,就有黑夜。
十年可以让一个剑客名扬万里;百年可以让一个门派傲世九州;千年可以让一个王朝震铄古今;万年,足以让一个星河斗转星移!
而见证这一切的都是眼睛!人最聪慧的地方不是大脑,而一定是眼睛。
人与人之间,往往却只会用眼睛去仇视着对方。
无论是曲无痕还是狂不狂,他们的眼睛永远都是仇视着彼此。
但是有一种人的眼睛却是没有仇恨,他们的眼睛很干净,纤尘不染,如纯净苍穹,如漫天飞雪。
就如过去的李青云,现在的沈知秋,
他们的眼睛不害怕阳光,他们可以从光明里得到智慧和力量。
沈知秋此刻使用不再是秋水剑法,而是一套全新的剑意。
这把剑疯狂的挥动,他的剑比风还快,比水更柔,也比山更坚固。
他不知练了多久,仿佛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饥饿,突然,沈知秋发现他的剑居然切断了瀑布!
这套剑法竟然快的可以生生的将瀑布斩断!
抽刀断水水更流,然而他的秋水剑却活生生的截断了流水。瀑布再也没有发出咆哮,万籁俱寂!
这时,他听到了万物复苏的声音,像大地吹箫的声音,风吹草长,是阴阳融合的声音,他似乎还能听到青草发芽的声音,花开的声音,蚂蚁乔迁的声音。
还有,生死轮回的声音。
他练成了!
虽然他还没有想好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但是涌现出来的剑意已经融进了他的内心,这把秋水剑除了有秋水剑法本身的冰寒剑意之外,又生出了春生冬灭的剑意。
两套剑意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一剑划破长空,天空斩落一道雷鸣,这把秋水已经突破天际!
待得一切尘埃落定时候,沈知秋收剑入鞘,他欣慰的笑着。
他还没有给这套新的剑法取个名字,想到远方的白依依,他叹息一声。
这套剑法的名字就叫做“依水寒”!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秋水伊人,在水一方。
“依水寒”正是为了白依依所创的剑法。
不管他们曾经发生了什么,有过什么样的误会,但是白依依都是第一个走进沈知秋内心的女人,第一个给他温暖的女人。
他还深爱着她,依旧深爱着。
春季虽然已经渐渐淡去,但是必将也会重来。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心里还有他,春天就还会有。
这件酒馆很小,不仅仅小,而且又破又旧。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只要有酒,这件酒馆就还开的下去。
何况这里不仅有酒,还有肉。
沈知秋坐了下来,店小二给他端上了一壶烧刀子和两斤熟牛肉。
酒馆的位置很偏僻,所以来往的客人并不多,沈知秋猛然的饮下一杯,大声喊道:“小二,再来两坛!”
以前,他并不好酒,但是此时不一样。他需要庆祝,他无法掩饰心中的喜悦,即使是一个人,他仍然想要庆祝。
这时他才发现酒的美妙,为什么男人都喜欢酩酊大醉的感觉,因为这种感觉很美,如同在云端上飘荡,摸不着方向。
在云端里,他仿佛又看到了白依依,那个美丽善良的姑娘,似乎也在痴痴的望着他。
他思念她的时候就会不时的望向天空。
为什么看天?
因为天上有白云。
为什么看云?
因为云端上有你。
沈知秋醉了,还没有喝完剩下的两坛,他就已经醉了。
他静静的趴在桌子上,忽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这是,女人的芳香!
是她吗?他是不是在做梦,难道她真的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沈知秋揉了揉双眼,倥偬的望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很美,美的娇艳,美的无法让人移开视线,但是也美的凄凉。
沈知秋失望的闭上了双眼,她不是那个女人,她不是白依依。
白依依穿的是白衣,如白雪一样的白衣。
而眼前的女人穿的则是红衣!比鲜血更猩红的红衣!她的红衣不仅仅红,而且还沾上了血,很明显,她刚刚杀过人!
风吹雪静静的坐在了沈知秋边上,笑着打量着他。
沈知秋睁开了迷糊的双眼,并不理会坐在眼前的女人,他慢慢的饮下了一杯,突然他便吐了出来。
这酒很苦,仿佛已经变了味。
沈知秋道:“这是茶,还是酒?”
风吹雪笑道:“不是茶,也不是酒,这是药!”
沈知秋诧异的看着她,道:“你下的毒药?”
风吹雪摇摇头,道:“不是毒药,而是解药。”
其实,风吹雪没有下毒,天榜第七,手持排名第九的雪夜,杀人的方法她懂得千万种,但是她绝对不会下毒。事实上,这仅仅是一杯解酒药。
沈知秋苦笑道:“我又没生病,为什么要给我吃药?”
风吹雪沉吟着,道:“不,你生病了,而且已经病入膏肓。”
沈知秋道:“所以你是来治病的?”
风吹雪道:“你的病我救不了。”
沈知秋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非常有意思,她好似谜团一般让人折磨不透,而越是未知,则越能勾起沈知秋的兴趣。
他道:“我得的是什么病?”
风吹雪道:“相思病,男人喝酒通常为了两种人,一种是为自己,另一种是为女人,而你则是属于后者。”
沈知秋叹了口气,他给风吹雪倒上了一杯烧刀子,脆声的笑道:“说得好,你我值得喝上一杯。”
风吹雪惊讶的道:“你确定你要和我喝酒?”
沈知秋问道:“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风吹雪道:“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并不是来这里喝酒的。”
看着她身上的红衣,红衣上的鲜血还没有凝干,这家酒馆又很偏僻,很明显,这个女人是被人追杀到这里逃难的。
又看到她手上的那把长剑,沈知秋心下一惊,这把长剑和他的秋水一样的冰寒,还未出鞘,他就已经感受到这把剑的温度,她这把剑的威力或许不在秋水之下!
沈知秋道:“你正在被仇人追杀?”、
风吹雪道:“我没有仇人,只有敌人。”
仇人很敌人不一样。仇人往往是背负着深仇大恨,不将其置之死地誓不罢休,就如沈知秋之前背负的血海深仇。
敌人则不一样,不需要怀恨在心里念念不忘,面对敌人你不会感到沉重,也不会痛苦,而且敌人与朋友的关系很微妙。
仇人不会因为利益的变化而改变,但是敌人则不同。
此刻是敌人,下一刻就有可能因为利益而变成朋友。
所以,风吹雪活的很轻松,因为她没有仇人,她只有敌人。
风吹雪看着沈知秋手上的秋水,感受到这把剑的不凡,风吹雪突然嫣然一笑,那股笑容竟然有些微微惊艳到沈知秋。
她笑起来,的确很美。
风吹雪突然道:“你剑法怎么样?”
沈知秋狐疑的望着她,道:“还不错。”
风吹雪又道:“能自保吗?”
沈知秋道:“自保??”
风吹雪道:“如果能自保,那我们就能坐在一起喝酒,如果不能,就现在请立刻坐到旁边的桌子上,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而让敌人误伤了你。”
这不是警告,而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风吹雪,她从来都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即使她的剑已经杀过无数的人。
沈知秋哈哈大笑,他发现这个女人不仅仅有趣,而且还足够的坦诚,正是因为这份坦诚,沈知秋绝对要交下这位朋友!
这是第一次,沈知秋有了想要交朋友的念头,他常年来孤独惯了,此刻突然生出一股想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感觉。
沈知秋道:“看来这酒我不仅要喝,而且要和你喝的烂醉如泥才好呢!”
风吹雪杏眼一笑,两人举杯共饮。
她放心的望着他,沈知秋既然敢这么说,那么他的剑法自然不会太差,至少等会交手的时候不用去分心照顾他。
风吹雪也没有朋友,所以她也同样将沈知秋士为知己。
酒,已经快喝完了。
午后,烈阳,微风轻轻的吹过。
脚步声越来越近,三十八,三十九,四十...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加,不多时,这家小酒馆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足足有一百人,看着这些人的服饰,沈知秋还是感到微微吃惊,他认得这些人,这些全部都是凌烟阁的弟子!
原来,这个红衣女人得罪的是凌烟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