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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俊杰明知胡珏怵他,这时,他努力放下黑帮老大的架势,温和地说道:“那些人欺软怕硬属狗的,下次碰到你,说不定还会为难你。既然你有这么好的手艺,不如就到‘百氏快餐’旗舰店去做事吧。如果你愿意,明天就可以去上班。”
听到白俊杰这番话,胡珏心里虽然还是害怕,却敢直视他了,比见到那帮城管强了许多。也许白俊杰的抱打不平起到了作用,也许那一句“她是我亲戚”,让她心里一暖。
胡珏不知道“百氏快餐”旗舰店是白美玲开的,听说白俊杰给她介绍工作,一时没反应过来,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望着胡珏,白俊杰殷殷说道:“一辈子不长,对自己好点。”
堂堂一个黑帮老大,居然化身温情暖男了,瞧他这话说得,要多体贴就有多体贴,推心置腹的,看上去没包一颗假牙。
生活就像三级跳,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凌空飞过的,往往都是春天。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转眼,一年中最美的季节就过去了,接下来,将是一个炎热的季节,带着被阳光呼应的炽烈之恋。
二00二年,夏。
盛夏的化工城市青屏,蓝天白云早已变成了一种奢侈品。清晨的空气更没有清新而言,顺着东南季风的传递,赶在上班之前,青屏化工园区的烟囱,总像带着最后一缕疯狂。
中伏之中,天太热,热得让人梦想着冬天可以重叠。
这天清早,白俊杰练罢功夫吃罢早点,正闲情逸趣地用猪肝喂玻璃缸里的巴西彩龟,忽听翼龙推开院门冲堂屋大声说道:“师父,裘坚从牢里放出来咯!”
“要不要我带人去修理他?”迈进堂屋,翼龙接着问道。
白俊杰将一块猪肝放回碗里,良久没有做声,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女人双手托碗,不敢插话。
这女人是胡珏。
在白俊杰的一再关怀与翼龙的再三劝说之下,胡珏放下了郁积于心的怵怕,不再刻意躲闪白家帮了。她先是在“百氏快餐”旗舰店做了半个多月的面点工,然后,就做了白俊杰的情人。自此,在白家帮的显赫声威下,她彻底抛开了城乡夹缝中那种底层人物的日夜操劳与挣扎。
胡珏也是奔四的女人了,比起年轻姑娘,她虽然丢掉了青春与美貌,但是她很会哄人,懂得体贴,又乖顺听话,这些都是招致白俊杰喜欢的地方。再加上她不能生育,而白俊杰的裆部当初被裘坚带小龙帮的人踢坏了,变成了阉人。两个抱着莫大遗憾的人走到一起,同命相怜,照应起来更懂得用心,这也正是白俊杰越发心疼她的原因。
白俊杰被胡珏偷偷伺候着,终于,近日他下定决心,将原配夫人和孩子们撵回原先那座白家老宅里去住,然后,公然将胡珏接到身边,出得厅堂,进得厨房,帮他守卫事业,俨然正牌夫妻。
这翼龙是白俊杰的第四个徒弟,白俊杰身边八大金刚之一,若论武功,在白俊杰的众多徒弟当中,身手最好,犀利干练,再加上当初主动买下白美妙那个院子里埋有棺材的别墅,又把孤魂野鬼当成亲人相待,足见为人仗义、宅心仁厚、胆识过人,因而深得白俊杰器重。又兼云豹、黑虎二人矛盾重重,不足以带队,铁彪忠诚稳练,怎奈身体不好,最后,在白俊杰眼里,能挑白家帮大梁者,非翼龙莫属了。
白俊杰瞅见翼龙提着一个编织带进屋,问他里边装的是什么东西。翼龙说道:“师父不是想吃蛇肉吗?我带一个小兄弟费了好大劲,才在他家平房外墙虎藤里捉到几条,专门送来孝敬你的。”
白俊杰起小就耳闻墙虎藤招蛇,一听这话,颔了颔首,说道:“很好。先放出一条,让我看看成色。”
白俊杰和翼龙走出堂屋,来到院子里。翼龙解开编织袋扎口,很快,钻出一条赤链蛇,一米多长。胡珏见状,吓得躲进套间不敢再睁眼。白俊杰一猫腰抓住蛇尾,绰起来飞速地旋转,直到将蛇转得眩晕,然后,抡起来向廊柱狠狠砸将过去,赤链蛇登时毙命。
“来,帮我撕开。”白俊杰一只手不方便,只好吩咐翼龙帮忙。翼龙将编织袋收口扎紧,走上前去,与白俊杰一起,捏住蛇的上下腭,然后各自较力,只听“哧溜溜”,随着声响,赤链蛇的蛇嘴被生生地撕裂了,就见蛇皮被活脱脱地翻扒了下来,露出了内脏,有一颗花生米大小的蛇胆跳动不止,带着血腥,隐约透出黛青的颜色。
翼龙接过师父手里蛇尸,将蛇尸放在一个水泥台子上。白俊杰则蹲下身来,用手拨弄跳动着的蛇胆,然后摘了下来。
“酒呢?快点拿来。”
翼龙去屋里倒了大半玻璃杯白酒,回来以后,白俊杰反手将蛇胆投进酒杯,然后接过酒杯,倾颈尽饮,隐约听闻“吧唧”一声,那蛇胆就整个儿咽进肚子里了。
“要是能抓住几条毒蛇多好。抓住毒蛇,让它们陪白爷玩玩,然后用它们的胆泡酒喝。”白俊杰递过空杯,然后他咂摸几下嘴,又将手心粘带的蛇血舔了舔,接着说道。
翼龙也知蛇胆是个好东西,具有除湿祛风、清凉明目、解热去痱的作用,可以调补人体的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和免疫系统,延缓机体衰老,是非常好的中药材,而且蛇越毒,胆汁药效越好。
可他不料师父不顾蛇胆中可能带有寄生虫,愣是吞了下去,又闻师父挑战毒蛇,这时帮腔说道:“别说咱们青屏没有毒蛇,就是真有,它也得躲着咱们白家帮的人。谁不知道师父的厉害呢?”
白俊杰收下翼龙的恭维,面无表情,说道:“你去屋里把我那把宝刀取来,陪我去黄二狗家。这蛇收好,好些时日没吃红烧蛇肉了。”
说罢,他望一眼水泥台子上血淋淋的蛇尸,转脸冲堂屋方向叫嚷:“走,胡珏,我带你杀狗去。”
胡珏听到叫唤,心惊肉跳地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见地上血淋淋的蛇尸,可怜她弯腰就想呕吐,一边扭头闭眼,一天摆手吩咐翼龙道:“快将那脏东西收拾干净,好恶心。”说着又掩起脸面。
翼龙打量新任师娘狼狈的样子,觉得十分怜人,“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胡姨敢看一眼,这说明胡姨胆子跟着师父练大了,等晌午吃蛇肉,姨你一定尝一块,非常好吃。”
胡珏一听,骂道:“你这小贼,别以为有你师父撑腰,我就不敢收拾你,不信,你就走着瞧。”
裘坚出狱之事已将白俊杰搅得心烦意乱,这师娘和徒弟倒有闲情逸致打情骂俏,白俊杰在一旁听得极不耐烦,说道:“好了,好了,哪有心情磨牙,走吧,去黄家。”
翼龙一听,不敢再笑,偷望了胡珏一眼,胡珏也偷看了翼龙一眼,脸颊不禁一红,随后忙转朝一侧。幸好有地上的蛇血打掩护,让人误以为她的脸是被吓红的。
三人来到屠夫黄二狗的家门口,翼龙上前叫门。黄二狗的老婆听到翼龙声音,慌忙跑来开门,笑脸相迎。等到一行人进了家院,翼龙问道:“二狗哥呢?师父过来帮他杀狗了,你们家生狗有没有给他老人家留下一条凶一点的?”
白俊杰确实帮黄二狗杀过一些狗,他那种屠戮方式与正常的杀法不同,都是将生狗放在院子里,追着,搏斗着,然后活活打死的,狗嘴龇得越凶,他就越勇猛,等到听到狗的哀嚎,他就变成了超级虐待狂,一阵乱棍照准狗身猛打,最后一棍,对准的必定是狗脑袋。
黄二狗老婆虽然以杀狗发迹,却也觉得这个杀法残忍,杀气太重,难免折损阳寿。一听翼龙那话,她忙说道:“白爷一次次帮忙,我和二狗感激不尽。不过,最近一段时间狗肉生意不太好做,所以,这两天,二狗没买生狗,不信你看,那些笼子都是空的。”
说着,黄二狗老婆指向墙边一排铁笼子。白俊杰看也不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翼龙倒是扫视几眼,见到全是空笼子,未免生起气来,嚷道:“别诓我师父,明明昨天有人看见你家买进几条,白爷今天来你家试刀,算是给你家撑造门面,让你家蓬荜生辉,你还不领情?”
黄二狗老婆见隐瞒不住,只好转脸哀求白俊杰,说道:“白爷,不瞒你说,二狗昨天的确买了几条,不过,大清早四五点钟他就把那几条狗全杀掉拿出去卖了,那些狗胡乱咬人,咱们怕溅白爷一身血啊。”
翼龙说:“少说废话,看来,黄二狗不想在青屏混下去了,白爷的话,他也敢阳奉阴违。”
黄二狗老婆一听,连忙说道:“二狗哪敢?二狗哪敢呢?就是再给咱们家二狗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狗胆包天。只是,白爷杀狗太特别了,听到狗的惨叫,四邻八坊都找咱们二狗训话,要他给子孙多积点阴德,二狗确实为难。”
翼龙极不耐烦,嚷道:“哪一个混账敢刁难你?你带我到他家去拜访,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