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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又商量了些上山的细节,直到主院那边来传晚膳才惊觉已是傍晚。
晚间几人把计划跟白夫人说了一下,白夫人没说什么,只是问了问那神医何时能到。
言琢也有些疑惑,说是几日后,这都四五日过去了,城里仍是没有消息。
不过她倒不太着急,方神医向来个性,说来就一定回来,只想来是被什么事儿给耽误了。
芝芝听说他们要去大奇山的白云寨,也吵着要去凑热闹,绿林好汉哪,山大王啊,那是她的人生理想!自然拼死拼活都要跟了去!
言琢想反正也不差她一个了,遂答应下来。
……
这日是七月二十八,晨起飘了几丝秋雨,凉意爽人,夏日的酷热全然不见了踪影。
海城城门刚开不久,街巷中匆匆忙忙的商旅贩子就络绎不绝,趁着凉快兜起了各种买卖。
城西南的八宝巷是倒腾古玩奇货的地方,当铺、文货、旧货铺子鳞次栉比。
有钱有势的盘个大门脸,红木柜橱里放上各色宝货。
也有拎个布兜的沿街靠墙一坐,摆开宝贝来或吆喝或缩在一旁等人自动上来瞧眼。
货品琳琅满目。
有先秦的竹简、战国的铜剑、大汉的车马青铜件、颜渊睡过的瓷枕、西施玩过的团扇、贵妃饮过的酒斛……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
一个带着风帽的汉子肩背上扛着个大包袱,腰间一柄明晃晃的长刀,步履匆匆走过街巷,引来一串串好奇的目光。
那包袱沉甸甸的,这人又满身杀气,想来是好货。
大伙儿都这么想,也不知他要单出还是捡摊儿卖。
一个溜街窜巷的小叫花子看着这人背影,眨了眨眼。
那人在巷子里左钻右转,拐到一条不起眼的破街尽头才停下来。
那儿一所小铺子,只开了半扇黒木门,支棱的花窗上油纸早黯淡褪色,屋里昏昏暗暗,看不清人。
“掌柜的,出货。”这汉子在门口敲了敲。
里屋里走出来一人,斜着眼把他一瞧,低声道:“来了?”
“嗯。”汉子随手关了门。
就在这片刻功夫,那小叫花子过来用红蜡轻轻在墙角画了个叉,再迅速走开。
“开着吧!”那人招呼他往里来榻上坐下,“反正这儿也没人来,关着倒引人注意了。”
汉子又把门打开,过来将包袱往竹榻上一放,瓮声瓮气道:“好家伙!你猜我在里头发现了什么?”
走出来的掌柜是个驼背,坐着也腰弓得像虾米,闻言一颤,“什么?”
“先皇的灵位牌!那里头的宝贝也不少,不愧是天家人,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被人逼死,这宝货也够咱们吃几年的!”
驼背听说是这个,倒是没什么反应,往他包袱里翻捡着,“可有看见一个玉雕件儿?里头嵌了颗珠子。”
汉子往那堆金玉器件里一扒拉,“都在这儿了,金珠玉球珍珠都有,看有没有你说的那玩意儿!”
驼背翻着,有些失望,摇摇头,“里头都找遍了?”
“当然!”汉子有些不满,“我们兄弟出手还会有错漏?别说倒斗了,尸骨灰都摸过,墙角石墩子都砸开看过!”
驼背眼中光有些暗,随手拿起一把玉如意把玩着,喃喃道:“倒都是上品,可有惊动白家人?”
汉子道:“说起来也是险,我们刚摸完点就遇到白家人来扫墓,本来想让这一家子落水来个痛快,没想到他们暗中还带了人手,兄弟们怕打草惊蛇,便撤了。”
驼背点点头,表示他做得对,“白家人性命不值钱,值钱的是那宝贝,别为个芝麻丢了西瓜!再说了,要坑里都找不到那东西,还是只能逼白家人自己招。”
他一面说,一面从身后柜子里拿出一沉甸甸的匣子,“这是报酬,这货嘛,我收一些,回头再折给你。”
汉子将那匣子往包袱里一裹,提起来掂了掂,咧嘴一笑,“告辞!”
待他走了一会儿,驼背又看了看那堆东西,就那么一裹随手扔到柜台下头,方起身缓缓往里屋走去。
这一日很快过去。
到了夜间,店铺前头的灯光灭了。
没多久,那花窗下的木拴响起被锯的声音,像老鼠在啃木头。
接着,“吧嗒”一声轻响,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外头掀开花窗钻了进来,在屋里东翻翻西翻翻,骤然翻到一堆玉件儿,喜不自禁!
忽后头传来脚步声,小身影就地一滚,整个蜷成一团缩到另一柜台里头,就在那包袱隔壁。
伴随脚步声的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东西都带走吗?”
“带走,一点儿痕迹别留。”
“是。”
紧接着脚步声往柜台这边走来。
缩在里头的小身影眼前映入一双腿,裤腿边上有一大圈黑乎乎的污渍,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小身影屏住呼吸。
很快,这双腿就拎着那包东西离开了,仍沿着来路返回,从后头消失。
小身影打滚翻出来,深吸一口气,再不敢逗留,悄无声息离去。
……
第二日天还未亮,言琢几人已准备启程。
先替白予扮上相,由言琢亲自动手给他梳妆。
这人五官太过英气,她只得替他多盖些脂粉,又把五官稍化丑些,才能掩去那精致。
待启门出来,芝芝眼见言琢身旁一个着石榴红纱裙的“女子”唇红齿白,梳丫髻簪珠花,胸前还鼓鼓囊囊的,别提多娇美。
愣是笑得活生生从椅子上摔下来。
连白翊都笑得直咳嗽。
言琢则是一身大红骑装,挽着斜髻,插一枚简单珠钗,看上去利落又难掩妩媚。
“还行吧?”言琢问芝芝。
芝芝笑得大喘气,“还行,真美!天仙一般!就是眉毛粗了点!”
言琢睨眼笑着看白予,“要不,剃了?”
白予捏拳瞪了她一眼,那卸岭门都是什么狗屁规矩?!
“不就是扮女人吗?”他黑着个脸走在前头,故作镇定无所谓,“越丑越好!”
“哎哟你这嗓子!”他一开口,芝芝更笑得直不起腰了。
“反正我只负责出手,不负责说话。”白予背起手。
言琢满意地打量着白予,他扮相不错,唯一不好就在太高了些,走路时只能佝偻着身子。
无妨了,只要不搜身,随机应变。
“为何都穿这么红?”白翊笑够了问。
言琢也往外走,“干他们这行的人都极讲究,忌讳颇多。其中一项就是忌杀红衣女子,因传闻女子着红衣而死易成恶鬼。”
四人一人骑一匹马,一面聊一面往东南方的大奇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