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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衣见李离的那清冷的目光看向自己，抱着顾泓的手一个激灵，那些杂绪立即飞出了脑海，看了一眼李离手中的证物，小声说道：“字迹难道不可以模仿么？只要有人诚心想嫁祸给许将军，找个精通此道的书生模仿写几封谋反的信，又有何难？”
“这位……”卢怀看着顾衣顿了顿，一时间拿捏不住顾衣的身份。
明日便就是十六，皇上要开朝审理许怀言私通南夷一案。他知道李离跟许将军是战场上的生死之交，八年前许怀言和李离一起力挽狂澜，护住了大祁山河，是以卢怀对其十分钦佩。所以此次许怀言有难，他必然也是要全力相助的。
时间紧急，他知道李离元宵节都没过到大理寺来必是为了商议明日在皇上面前审理许怀言一案，若是明日他们再找不到确切的证据，许怀言定下死罪，那么他们只能兵行险着——劫狱！
虽然许怀言会是戴罪之身，但是李离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许怀言送命的。
今日晚间，李离已经在宫门外布局。本是商议大事的时刻，李离却“拖家带口”而来，是以卢怀看向李离和顾衣的神色有些复杂。
若说这位姑娘与王爷没什么，他必然是不信的。可是偏偏未曾听说过王爷娶了王妃或者府上有侍妾，而顾衣手中又抱了个孩梳着的是未出阁的姑娘家的发鬓，看起来年纪不大，一时间却也不知如何称呼顾衣。
按捺住八卦的心，卢怀轻咳了一声，说道：“这位姑娘所说，王爷与下官也曾想到过！”
虽然不清楚顾衣的身份但是卢怀却不敢轻怠了顾衣，语气便带了几分尊重之意道：“当时上书给皇上说许将军私通南夷之人是徐州太守孙敏，他是元乐两年状元出身，曾以书法一绝著称于长安城。当时王爷便怀疑这书信是孙敏伪造，是以却找人查探一番，可是……”
“许将军惯用的是草书，书写撇的时候会习惯拖长，这是少数人知道的习惯，可是那些信上，不仅仅是字迹一模一样，就连书写的习惯也是如此！”李离身边的近卫卫风替代卢怀将话说完……
顾衣听了卫风的话，一面凑过去看李离手中的证据，却见果然如同卫风所说，连书写的习惯都保持了一致！
怀中的顾泓因为顾衣抱的紧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小团子本来就比同龄的孩子要长的壮实许多，顾衣抱着他许久已经手酸了，注意力又在那些书信证据上，一时间不妨乖乖的小团子会动，差点将他摔了下来……还未曾惊慌的同时，却见凭空出现了一双大手，默默的提着小团子的衣领……
不是别人，正是李离！
顾衣吓的个半死，小团子被李离拎在半空，许是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还好奇的看着那个提着他衣领的人，并没有被吓到。
顾衣见李离嘴角抿了抿，怕他迁怒到顾泓身上，还没说话呢，却见李离将手中的小团子丢到了一边卫风怀中。
“呀……你别吓着他了！”见状，顾衣心疼的想抢过小团子道。
卫风一时不妨李离将孩子扔给他了，抱着顾泓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他一个粗人，哪里会抱孩子啊……
顾泓先是从顾衣的手中被李离提了起来，又被李离扔到了个陌生的叔叔怀中，当下眨巴眨巴了眼睛，看着顾衣，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顾衣那个气啊，李离这是将顾泓当做货物扔来扔去么！从卫风的怀中抢过了顾泓，柔声安慰着吓哭了的顾泓狠狠的瞪了李离一眼道：“小孩子认生，经不得王爷这般。”
那日在感业寺中见李离十分体贴的捂住了顾泓的耳朵，还当他是个好人呢，却不曾想今日李离这般对顾泓！
见着一向怕她的小丫头竟然为了自己的弟弟瞪自己，李离的眉头跳了跳。是他太好说话了还是这丫头胆子太大！
不仅是胆大包天的敢跟自己做交易，而且还在今日这样的场合带着自己的弟弟过来，在她的身上，李离已经用尽了自己的耐心了！若非是为了许怀言，为了徐州的那些将士争取一线希望，他如何的能够忍耐如斯！
李离没说话，见顾衣在哄这顾泓，俨然是忘记了正事，便默默的伸手，将哭着的顾泓从顾衣的怀中给提走了……顾衣大吃一惊，李离那个冷面冰块，可别给胆小的顾泓吓着了。
“办正事！”李离冷冷的说道，动作生疏的抱着顾泓。
顾泓被李离抱走之后，便也就止住了哭声，好奇的趴在李离的肩膀上。顾衣将原本想伸手接回团子的手顿了顿，看着冷着脸的李离，心中不由得暗自诽谤——团子也知道欺软怕硬……
而卢怀见着素来威风凛凛的离王，如今怀中抱着个小奶娃，原本哭着的奶娃被王爷一抱就止住了哭声，这场面，是怎么看怎么和谐……当真是一家三口么……
见顾泓似乎是不排斥李离，顾衣放心的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那些证物上……
白色的宣纸，墨色的字迹，鲜红的印戳。
前世的时候，看到这证物此案已经是尘封过几年后了，纸张已经泛黄自己晕染，纸张上面，还带着血迹！
那是许怀言在金殿中，为证清白而撞柱的血迹！
忠臣的鲜血溅在了纸张上，那些沾染上了鲜血的纸张却当做了定罪的证据封藏在了大理寺中，说起来，倒真是莫名的讽刺啊！
原本许怀言一案，当时在大理寺看到的时候不过是因为与李离有关，顾衣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却没想到，最终却成了自己与李离交易和改变一些东西的最好契机。
那一种世事无常之感，未曾历经过生死之人是不能体会的。
顾衣心中感慨万千，李离与卢怀见顾衣没说话，当她是在研究那纸张上的字迹。卢怀心中有些不解，莫非这位姑娘非但与王爷关系匪浅，而且还是王爷请来的能人？
“这字迹，是别人仿写的。”片刻之后，顾衣说道。
是在李离的预料之中，可是未曾想到顾衣会这般笃定。
看到李离和卢怀一脸好奇的神色，顾衣淡淡的笑了笑，道：“其实这也不难，只要有人熟悉许将军，并偷偷将素日里许将军的书信偷出来，精通此道者对照许将军的字迹一个一个写出来，无论是风格习惯，都可以与许将军的字迹分毫无差，就连许将军本人都分辨不出真假！”
此人模仿的十分高明，可见是精于此道，若非是遇上顾衣，肯定看不出来。
从未想过竟然还可以这般！
卢怀先是一脸震惊，紧接着看着李离一脸激动道：“王爷，此次作证许将军通敌南夷的人是他身边的副将郑通！郑通素日里十分得许将军信任，许将军也不会防着郑通的，那么……如果是郑通将许将军的书信偷给了孙敏，由孙敏伪造了一封封许将军谋反的书信，这就说的过去了！”
比起卢怀的一脸激动，李离脸上是丝毫波澜不惊的模样，淡淡的问顾衣道：“你能仿写？”
直接忽略了李离语气中的怀疑成分，似是挑衅一般，顾衣挑眉非常自信的看着李离道：“这是自然！只要王爷给我许将军素日里常写的书信，我便能用许将军的字迹写出无数谋反的书信！”
毕竟，前世顾衣可是篡改过先帝遗旨的人！
当年，元乐帝临终之前守在其龙榻前的是顾衣和其他几个心腹，元乐帝传位的并非是太子李宸煜，而是离王李离！
谁人不知道，为何元乐帝临终之前会下这样一道圣旨。若是李离登基为帝，卫王一党岂还有活路！
她仿着元乐帝的字迹，胆大包天改了遗旨，后传给朝臣的是元乐帝立太子登基为帝，封离王为摄政王，辅佐朝政。
太子登基，天经地义，对于这封圣旨就连李离都没起疑！
前世李离死后，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当年没有她，李离会不会又是另一种结局！
而顾衣之所以这般擅长仿写，得益于母亲曾师承大家，精通书写。在端居之中，母女二人岁月寂寂无聊，母亲便就教她读书写字。
她自幼聪明伶俐，有着过目不忘之本事，更是各种的字体都是一交就会的！
后来母亲死之后，她在端居之中深居浅出，很少与外人交流。那几年的时间，恰好让她磨练学会各种的书法字迹，临摹名人字帖的同时，将临摹之法学的惟妙惟肖。
当年初入朝堂，她可是临摹了一张王羲之的字帖，连元乐帝都骗过了！
眼前的小姑娘一脸得意自信，一双凤眼在灯火下熠熠生辉，明亮的让人不敢与之对视。微不可觉的将视线从顾衣的身上收回，李离淡淡道：“不必了，本王信你。只是……”
“这字迹能够模仿，可是这印戳，本是许怀言亲自保管，外人不曾得借，又如何的能够模仿呢？”这也正是关键所在。
字迹书信，都好解释，只是这些信件上的帅印，如何的能够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