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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部分人眼里,梁璀错冷漠而且无趣,还带着些许的死板。
纵使电子办公已成为一种趋势,但她仍习惯带着个笔记本,时不时地在上面做些笔记。
肖珂有次去翻看,看到扉页上她的摘抄——年轻人,你的职责是平整土地,而非焦虑时光。你做三四月的事,在八九月自有答案。
那时是盎然最艰难的时候,整个组织只有她和梁璀错两个人,可肖珂却觉得,她们一定可以将盎然做大做好,并且鼓舞更多的人重视环保,和土地的荒漠化治理。
毕竟,盎然的创始人,是拥有巨大决心和毅力的人,她经受得住波折、煎熬与孤独,并且相信自己所做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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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璀错要去远大,肖珂想了下,决定同行。
想想,她似乎总是这般,哪怕大家都不看好,也要去尝试和努力,而非焦虑跟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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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作为全省的知名企业,这几年发展尤其迅猛,它的总部大厦就建在木城的中心位置,无比气派,是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
盎然则位于较偏远的位置,梁璀错和肖珂又赶上小高峰,硬是花了一个小时才到达。
她们来到前台,提出要见项目一组的总监杜览,工作人员只问她们有没有预约。
梁璀错为难了下,说:“我们没有预约,但可不可以这样,您告诉他有人就等在楼下,麻烦等他有空的时候,抽十分钟和我们碰一下面。”
工作人员却有些为难,“不好意思,按照规定,您必须有预约,不然我不好去打扰杜总监。”
梁璀错微微蹙眉,思考了半分钟,从布兜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前台,“那就麻烦你把这份文件转交给杜总监吧,感谢。”
这倒不是太为难的事情,工作人员想了下,答应了下来,并留了一张她的名片。
预料之中的碰壁,所以梁璀错倒没有什么失落感,倒是肖珂,觉得她太辛苦。
“你啊,吃东西没?附近刚好有个美食广场,去休息下吃点好吃的吧。”
梁璀错笑了笑,点头,和肖珂一起往外走。
她们还未来得及走出大厅,梁璀错的目光便被几步之遥的一个身影给吸引过去了。
熟悉,但却陌生。
她又仔细看了好几眼,才敢确认。
“林滉?”
不远处的那个人,穿着笔挺的西装,皮鞋也擦得锃亮,但却没有注意到她,正专心地拿着一叠资料和旁边的人边走便讨论着。
而他的胸前,挂着个工牌,红色,十分醒目,和前台的工作人员样式一样。
梁璀错的眉头又皱到一块,想着林滉昨天对她说还在找工作的话,一时有些失神。
肖珂见她停下脚步,奇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不由地吃惊。
“那……那不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梁璀错便拽了拽她的衣袖,“走吧。”她说,表情又恢复到平常的漠然状态。
“可是……”
“那是别人的私事,别多想,也别多问。”梁璀错知道肖珂想问些什么,说。
肖珂无奈地撇了撇嘴,整个人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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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附近简单地吃了个饭,梁璀错和肖珂便匆匆地赶回了盎然。
一进办公室,肖珂便按捺不住,偷偷和其余两人说了今天在远大的遭遇。
袁梦圆不比肖珂,她性子急,口也快,当场便爆发,认定林滉一定是远大派来的奸细。
“什么人啊这是!还什么旧相识,都是狗屁!亏我昨日还把我珍藏的好茶拿出来跟他分享!”
她说得义正言辞,梁璀错却依旧平静。
姚大宋对林滉印象不错,觉得他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恶劣的事。
袁梦圆却嗤之以鼻,“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就替他说话,他要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企图,干嘛要向我们隐瞒在远大工作的事?”
这期间,梁璀错仍是沉默,肖珂看不下去,示意袁梦圆少说两句,袁梦圆嘟嘴,小声嘀咕:“我还不是替老大打抱不平。”
“这有什么好打抱不平的?都别说了,专心做事吧。”
梁璀错终于开口,跟肖珂确认了明天的行程,同木城大学青年者志愿者协会一起举办的绿色环保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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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滉对这一无所知。
午休完,他把喝剩的小半杯咖啡顺手丢进了垃圾箱,然后跟在前辈老李的身后,回办公室。
老李对这个新职员充满了好奇,前一日还那般跋扈,今日却乖顺的不像话。一上午都在认真做事,他叫了他好几次,他才肯出来吃午饭,然后又追着他问了一大堆问题。
“小林是木城人吗?”老李找话聊。
林滉点头,想了下,问:“我看我们竞拍苏芒哈荒地的资料里,反复提说新建工厂后会改进生产方式,减少排污量,但却没看到相关更具体的规划书。”
老李看向林滉的眼神有些复杂,林滉一时读不懂,怕被怀疑,又解释说:“我是想给的资料越详细,竞拍到苏芒哈的可能性越大,毕竟现在政府对环保很重视。”
“是这样吗?”老李笑,拍了拍林滉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政府要求我们搬出市区,减少排污,我们照做,也给出了相应的承诺,这不就够了?难不成还真要进行一场革命性的技术革新?对工厂的各个生产工序进行改进,那得花费多少财力和人力还有时间,我们是盈利性的企业,总得赚钱吧,而且你知道光那几家工厂每年的上税高达多少吗?”
林滉恍然,原来杜览叫他做的那些修改,不过是将节能减排进行更专业的表达而已。
说到底,远大从未在意过他们排放出的污水跟废气,自然也不会有所谓的痛改前非,也不会去想在苏芒哈建立工业园区,会对那里本就脆弱的生态环境造成怎样的负担。
他披着伪绿色的外衣,比漫漫黄沙还要恐怖。
或许许多企业都是这样,始终以盈利为目的,认为自己得到了排污许可证以及缴纳了排污费,便有权对自然为所欲为了。
林滉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没有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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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坏的消息还在后头。
林滉回到工位,刚刚坐下,杜览便让助理把他叫去了办公室。
林滉进门,在杜览的办公桌前站定。
杜览顺手丢给他一沓资料,“喏,你拿去看看,然后找到对方,告诉他们,我们是不会放弃竞拍苏芒哈的。”
林滉的目光停顿在资料封面上映着的沙枣树,心中一时错愕,那是盎然的标志。
“对了,还有,告诉他们,远大一直很重视环保事业的发展,也很欣赏盎然这样有担当的民间环保组织,未来有机会,可以一起合作。”杜览又补充。
林滉没去拿资料,想着梁璀错那双透亮的双眼,心里一阵酸楚。
杜览当林滉又在耍情绪,皱眉,“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
越是这种时候,便越要隐忍,林滉终于拿起桌上的资料,握紧,转身离开。
*
四月的坏天气,坏天气的四月,真是无处躲藏,叫人厌烦。
*
林滉回到家,饭都没吃,便钻进了卧室。
林母察觉他的反常,以为他又在公司惹了麻烦,跟进卧室。
林滉心烦,拿上了一天班太累搪塞。
卧室终于安静下来,林滉的心却仍是躁动。他拿出手机,先前发给梁璀错的信息,一直未有回应,而他一时也找不到再开口的勇气。
明天究竟该以怎样的身份和立场去面对她?林滉没有头绪,只能睁眼看着外头的天一点点的变暗下来。
*
木城大学是袁梦圆和姚大宋的母校,两人学得都是和环境有关的专业。
环境学在这所老牌的重点大学里,算是一个非常冷门的专业,并且常常流传着这样的几个说法——第一,传说中的朝阳专业,现实中的夕阳产业;第二,未毕业先失业,第三,侥幸就业,一段时间后,女生只能转行,男生只能看运气……
虽说只是调侃,但也确实说明了一些问题。
都说环境问题迫在眉睫,需要落到实处,也都评价和环境相关的专业是一个有利于社会发展、造福于人类的专业,但实际上,全都是泡沫。
政府虽有意识,也有政策,但大到企业,小到个人,却还没有形成相关的意识。
袁梦圆和姚大宋毕业时也经历了一段迷茫时期,他们不愿意去传统的污水厂、垃圾填埋场等企业工作,而木城的环保公司却也少之又少,两人一度想过要转行,或去别的城市工作,再不然继续攻读更高学历……
而梁璀错那时正托木城大学环境学的张老师找寻合适的帮手,恰好袁梦圆和姚大宋本科时主修的都是土壤修复,张老师便顺手推荐了他们。
神奇的是,只一次面,他们便认定了梁璀错。
*
回到母校,探望恩师是不可或缺的行程。
趁着讲座还未开始,袁梦圆和姚大宋还梁璀错一起去到了张老师的办公室。
张老师一见到他们便喜笑颜开,而提及盎然最近要做的事情,他更是一脸的骄傲,“我最近经常在课堂上帮你们做宣传,很多学生都愿意去观摩和学习。”
袁梦圆撇嘴,“光观摩和学习可不够,我们需要的是真正能干活的人。”
“这还不好办?你可是咱们学院有名的校花,你一招手,保准大批的学弟前仆后继地赶过来。”姚大宋玩笑说,其余几人也跟着笑。
简单和张老师打完照面,梁璀错几人离开了办公室,向学生活动中心走去。
路上,梁璀错接到一个电话,她的回话简明,神色略显凝重。一等她挂断电话,袁梦圆便着急问:“什么事啊?”
梁璀错捏了捏手中的外套,料峭的春寒即将过去,希冀中的温暖日光却不知会不会准时到达。
“嗯,没事,远大的人说等等会过来跟我们谈一谈。”她语气淡淡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