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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穆寒清,顾星魂惊讶得合不拢嘴,可转念一想,他能找到这里也没什么稀奇,就算是幽门总部,他想去也是如入无人之境。
“叶灵兮呢?”穆寒清一上来就问。
听穆寒清提起灵兮的名字,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的叶筱筱开门,冷声问:“你将灵兮弄丢了?”
顾星魂也疑惑的看着他道:“灵兮在你手里没了,你竟也查不到?”
顾星魂的惊讶,让穆寒清蹙眉。
“你觉得,我是无所不能的?”内心深处,对顾星魂却有了深一层的防备。
顾星魂眼神一凛,然后立刻恢复嬉皮笑脸:“你是寒食的七皇子,你的女人在京都丢了,这说出去,只怕也没人会信吧?”
“可那女人确实不见了,我查不到她的踪迹!”穆寒清坦诚的回答。
听他这样一说,顾星魂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见顾星魂流露出这样严肃的神色,叶筱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星魂,你真没帮灵兮逃走?”她用眼神询问顾星魂。
顾星魂耸耸肩,表示自己真的没有。
穆寒清见顾星魂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也不在耽搁时间,只淡声说:“幽门,就是这样隐蔽的?”
“那是因为是你,一般的人谁知道这里是幽门的分舵!”被穆寒清看不起,顾星魂立马跳脚。
不对!
“穆寒清,你等等!”顾星魂忽然叫住穆寒清。
穆寒清转头看了他一眼,凉声问:“怎么?”
“我有一只黑狸猫,它也失踪了!”顾星魂说完,穆寒清便如闪电一般的欺身上来,揪着他的衣领问:“那黑狸可见过灵兮?”
“见过!”顾星魂咽了一口口水。
“该死!”穆寒清一把将顾星魂推开,然后大叫一声:“魅姬,找黑狸猫,灵兮被狸猫带走了!”
“诺!”空中传来魅姬的声音,接着便是衣袂破空离去的声音。
穆寒清幽冷的看着顾星魂道:“你最好祈祷她没事,要不然你的狸猫和整个幽门,一个都别想逃!”
言落,穆寒清消失。
顾星魂跌坐在地上,喃喃道:“我早该想到的!”
“怎么回事?”叶筱筱一把抓着顾星魂问。
顾星魂看着叶筱筱说:“叶灵兮,恐怕是回不来了!”
什么?
叶筱筱松开顾星魂的衣襟,跌坐在地上,喃喃道:“你说,灵兮回不来了?”
片刻之后,叶筱筱再次抓着顾星魂的衣襟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狸要是吃了叶灵兮,就能变成猫妖!”顾星魂说完,也急忙爬起来,朝外面奔去。
只留下叶筱筱跌坐在地上,脑中不断的盘旋着顾星魂说,那只黑狸猫,能变成猫妖!
妖?
太可笑了!
穆寒清带着人寻了一下午,都没有寻到一丝半点关于黑狸的消息。
宇馨急的直掉眼泪:“这都过了多久了,叶灵兮她……”
千城拉住宇馨,对她使了个眼色,不让她接着往下说,宇馨跺了跺脚,虽然闭嘴,但眼神却愤然的看着穆寒清。
穆寒清此刻脑子里面也是一片空白,他自己比谁都要清楚,灵兮若是落到黑狸手里,会遭遇什么?
只是,他不信!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他没有想到,要不然,凭一只黑狸,如何躲得过他们的追捕?
是什么呢?
穆寒清逼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河边潺潺的流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又快得让人抓不住。
少时,魅姬出现。
见到魅姬,三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可她却摇着头说:“没有,我竟探不到一只黑狸,这太奇怪了!”
“黑狸味重,又不容易隐藏,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让我们探不到它的呢?”千城也百思不得其解。
魅姬耸肩,冷声道:“它总不能躲在水里吧?”
水!
水?
水!
穆寒清与魅姬同时看向水面,异口同声的说:“是水!”
“一只狸猫,能将叶灵兮带到水里去?它有这本事么,而且沿途一点都没有暴露自己?”反正他是不信的,千城分析道。
“若是有人帮它呢?”穆寒清问。
宇馨道:“狸猫有坏习惯,它不会吃脏的和死的,可是叶灵兮昨夜受尽酷刑,一定很脏,它会将她带到一个方便清洗,又不至于溺死她的地方,将她整理好了之后,才会吃了她。”
听了宇馨的话,穆寒清嗖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泉。
黑狸却如宇馨分析的那般,正在用爪子清洗灵兮的身体,毕竟是畜生,它清洗起来并不方便,又要防止灵兮沉入水中,一番手忙脚乱之后,它也仅仅是将灵兮的脸洗干净。
而灵兮,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任由它摆布。
“蠢物,你再不下口,穆寒清赶来,你就没吃的了!”黑袍凭空出现,幽冷的看着狸猫。
他手中凝结出一股黑烟,嗖的一声,黑烟朝灵兮飞去,笼罩在灵兮身上,待黑烟散尽之后,灵兮已经变得干干净净。
可就在这时,灵兮额间的荼蘼花绽放出华光!
“遭了,她不能与鲛珠泪相容!”黑袍嗖一下跑了。
灵兮额间的光华散去,荼蘼花依旧保持着花苞的形势,而她依旧沉睡着,并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
黑狸嗷呜大叫一声,庞大的身躯朝灵兮扑去。
“大胆孽畜,竟敢动本王的人!”一道银光闪过,击中黑狸的身子,黑狸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躺在地上不甘的用它的眼珠子瞪着穆寒清。
穆寒清落在灵兮身边,眸子闪过妖异的绿光,他从掌心凝结出一团银光,轰的一声打在黑狸身上,那黑狸嗷呜大叫一声,竟凭空爆炸,变成了一颗小小的猫眼石,滚落在地面。
“叶灵兮!”穆寒清跳进温泉中,小心翼翼的的托起灵兮。
灵兮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穆寒清抱着她飞身上岸,却见她两条洁白的双腿光裸着,脚上还插着寒气森森的绣花针。
“该死!”穆寒清大手一挥,那些绣花针纷纷从她手指脚趾中飞出去,钉在对面的石壁上。
他脱下外袍将灵兮包裹好,取了血龙涎香给灵兮涂抹在伤口上后,才抱着灵兮飞身离去。
是夜。
穆寒清将灵兮带回来,放在床榻上,被绑在屋里圆柱上的香芹见状,连忙大声呼叫:“小姐,您怎么了?”
穆寒清大手一挥,香芹身上的绳索断裂,香芹连忙扑过来,哭着说:“殿下,我家小姐怎么了?”
“死不了!”穆寒清说完,便转身离开。
出门后,穆寒清站在门口,这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原来,恐惧是这样的滋味!
原来,失去她,是这样的滋味!
穆寒清平复了许久之后,才回到灵兮房中,他守着灵兮,一夜不曾离开,而灵兮一夜不曾醒来。
辰时。
千城来报:“主上,我们查到黑袍每日午时之前都会去云外楼见一个人。”
“是穆端河么?”穆寒清问。
千城回报:“不是穆端河,那人从未露出真面目,我们的人连靠近他都做不到!”
“现在什么时辰?”穆寒清又问。
千城道:“辰时三刻!”
“随我去看看!”穆寒清说罢,便起身整理了衣衫走了出去。
他刚离开,灵兮便醒了过来,隐约间,灵兮看到一片墨色的衣角,消失在房门口。
她抬手揉了一下发疼的太阳穴,却忽然意识到什么而惊坐起来!
“我怎么回到得月阁了?”灵兮神思恍惚的说着,发现自己手指并未有钻心的痛感。
难道,是做梦了么?
灵兮举起手指来,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却发现自己每一个手指上,都有一条细细的红线,如绣花针那般粗细。
所以,不是梦!
“小姐,您可算是醒来了!”香芹端着水盆进来,就看到灵兮若有所思的坐在榻前,一副神游太虚的混沌模样。
听见香芹惊喜的叫声,灵兮开口道:“我怎么回来了?”
一开口,灵兮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哑得难受,像着了火一般,说出来的话,也不像自己的声音。
“昨夜是殿下殿下将小姐抱回来的,小姐失踪了一天一夜,回来又昏睡了一夜,您一点都不记得了么?”香芹拧了巾帕给灵兮擦脸。
灵兮摇了摇头,有些难以承受的阖上眼帘,幽幽的说:“那就是前日,我被叶景依用二十根绣花针,一针针的穿到我的指甲里面,据说这一妙计,是穆寒清授意的!”
什么?
香芹见灵兮举起双手,连忙将灵兮手指扯过去查看,果然见灵兮每一根手指上都有血线,香芹捂着唇,不敢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疼痛。
“小姐……”香芹捧着灵兮的手痛哭起来。
灵兮却淡淡的说:“不要哭,哭泣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她怎能这样对小姐,殿下怎么舍得这样对小姐?”香芹愤恨的说。
灵兮笑了,她说:“我与叶景依是因果业报,她害我我毒她,她又因为毒而加害于我,只是……穆寒清……”
即便是业报,那又当如何?
灵兮傻傻的看着窗棂,低声问:“香芹,落雨了么?”
“嗯,这几日细雨缠绵,一直都不曾停歇!”香芹抹了抹眼角从泪,将灵兮的手放下,柔声问:“小姐可想吃些东西,我与小姐做去?”
嗯……
灵兮柔柔的说:“就是……忽然想吃云外楼的蟹黄包子!”
这!
香芹咬咬牙说:“小姐您等着,我去给你买!”
“傻丫头,那云外楼你哪里进得去,罢了,我不过是想想而已,你莫要当真!”灵兮笑说。
可香芹却说:“您且等着,我去去就回来!”
香芹撑着伞便出门了,她并未直接去云外楼,而是走进了云记钱庄。
“姑娘,是要典当还是要兑银子?”掌柜的问。
香芹福了福礼道:“掌柜的,我是叶三小姐的贴身侍婢,我想求见表少爷,不知他可在?”
“在的,在的,少爷在后院,姑娘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请!”掌柜的说完,便去了后院。
没多久,云旸急匆匆赶来。
“香芹,可是灵兮出事了?”不管是灵兮还是香芹,都从未主动来寻他,冷不丁的来一次,云旸只觉得心惊。
听了云旸关切的语气,香芹便止不住哭哭啼啼的将灵兮的遭遇与云旸说了一番。
听了香芹的话,云旸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冷声道:“既然七殿下不懂珍惜,那便休怪我动手去抢!”
“您看看我,都说些什么呢?”香芹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来诉苦的,连忙擦干眼泪对云旸说:“小姐醒来了,可是她说没胃口吃东西,只想吃云外楼的蟹黄包子,奴婢不知求谁,只有求表少爷了。”
云旸勾唇,淡淡的笑了一笑说:“不过是云外楼的包子而已,走吧!”
云旸去买了包子交给香芹,香芹道谢之后,便提着食盒回了王府。
可是,云旸与她在楼外见面的事情,却被坐在三楼的穆寒清尽收眼底。
“千城,去问问,云家少爷点的什么?”穆寒清淡声问。
千城领命而去,片刻之后他回来禀告说:“回主上,是蟹黄包子!”
嗤!
穆寒清勾唇笑了一下,可那笑未达眼底,便已经枯萎。
“日后……算了,想来她也不会领情,罢了!”穆寒清原本想让千城每日订云外楼的包子给灵兮送去,可想到她遇事只会去找云旸,便泄了气。
千城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千城又进来说:“主上,那人来了!”
穆寒清一闪身便没了踪影,再见到他时,他已经将黑袍踩在脚下。
那华服公子带着一个精美的面具,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折扇敲打手心,见黑袍被穆寒清踩在脚下,他也未见惊慌。
“鲛珠泪呢?”穆寒清问。
呵呵!
华服公子大笑两声,幽幽的说:“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杀叶灵兮呢?没想到,你在意的,还是你自己的利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穆寒清也不气恼,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自私。
哎!
华服公子叹了一口气,遗憾的说:“真遗憾,差一点叶灵兮就变成狸猫口中的美食了。”
“阁下既然知道那边的事情,想必也是同道中人,却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穆寒清凝神静气,却感觉不到那人的呼吸。
只是,随着他手的动作,看见那人手上的伤口,觉得那伤口莫名有种熟悉感。
“鲛珠泪呢,暂时不会给你,等你哪天将叶灵兮杀了,我便将鲛珠泪给你,如何?”华服公子冷声道。
穆寒清点头:“好啊!”
啊字未落,穆寒清已经朝华服公子攻过去,他手指做鹰爪状朝他的面具抓去。
见穆寒清抓过来,华服公子也不曾动,待穆寒清手指接触到面具时,他却忽然一闪身,没了踪影。
见状,黑袍想要逃走。
“他是谁?”穆寒清深知追不上那人,回头一脚将黑袍踩在脚下问。
黑袍奸笑着说:“主人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你要是打得过他,为何不取下他的面具看看他是谁?”
“既然你想死,那本王便成全你!”穆寒清冷声说。
哈哈!
“你杀我呀,主人压根就不敢碰鲛珠泪,所以鲛珠泪在我手中,只要我死了,这世间便再也没人能找到它。”黑袍有恃无恐的笑着说。
穆寒清的眼里闪过一抹幽深的杀气,而后冷声说:“滚!”
黑袍变成一阵烟消失无踪后,千城从暗处走出来问:“主上为何相信他的话?”
“这世间却有很多人不能碰鲛珠泪,若黑袍说的是真的,我杀了他,便再也没人找到鲛珠泪!”若是鲛珠泪没了,很多事情就会变的艰难。
甚至,包括他与叶灵兮的命!
“回去吧!”穆寒清说罢,便起身走出了云外楼。
得月阁灵兮房间。
穆寒清走进门时,便看到桌案上放着已经冷掉的蟹黄包子,说明灵兮并未用饭。
穆寒清在屋里看了一圈,并未看见灵兮在房中,却隐隐听到后院有争吵声。
穆寒清信步而去。
却见后院中,香芹中举着木棍,凶悍的与春桃和张嬷嬷对峙。
“这是我家小姐的药圃,谁也不许动!”
灵兮伸手拉了香芹一把:“香芹,你别这样,这是殿下同意的,这里以后都不是我的药圃,是大小姐的花圃,听话些跟我回去!”
“小姐,您不管在何处安家,总是要有药圃的,他们这样欺负人,您为何不反抗?”香芹不放手。
灵兮笑说:“这又不是我们的家,何必与人争抢?”
“既不是你家,便看好你的恶奴!”穆寒清的声音薄凉的在身后响起。
灵兮身子一顿,而后转身,淡声道:“还请殿下勿怪,灵兮定好好教教香芹规矩!香芹,我们走!”
“小姐!”香芹不依。
“够了香芹,这样很丢人!”灵兮的话不重,但是香芹却已经听出了指责的意味。
香芹将木棍丢在药圃中,张嬷嬷见状,立刻跑进去,三两下就将草药扯来丢在地上,还犹自不解气,狠狠的踩了两脚之后,才觉得痛快。
灵兮目不斜视的与穆寒清擦肩而过,再也不曾看他一眼。
她走过时,穆寒清硬生生的忍住想将她拉入怀中的冲动,因为用力,手指的关节都握到发白。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拉住灵兮。
自那日之后,灵兮便闭门不出,整整一个月都将自己关在内室,连外间都没出来过。
转眼隆冬至。
宇馨趴在灵兮的腿上,摇晃着撒娇:“王妃,您就与我出去走走吧,再这样闷下去,您可就真闷坏了!”
“我又不能出府!”灵兮笑着拍了拍宇馨的头,继续低头研读医书。
“不能出府也要在府中走动走动呀?”宇馨继续撒娇。
灵兮也继续不理会她,连看都没看宇馨一眼说:“既然不能出府,那能不能出这得月阁,又有什么关系!”
呃!
宇馨愤然站起身来,叉着腰指着灵兮说:“那你就闷着吧,哼我走了!”
宇馨刚走,灵兮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哭声断断续续的去了后院,不多时便听到叶景依与人争吵的声音。
是叶江氏!
灵兮放下手中的医书,饶有兴致的听。
“景依,母亲已经在那个家待不下去了,没想到你这白眼狼竟也不管母亲,我养你何用?”叶江氏恶声道。
却听叶景依冷声说:“当初母亲舍弃我时,可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沦落到要来投靠我?”
“你……你……我将张嬷嬷送给你,让你对付叶灵兮,你却这样待我,好,你无情也休怪我无义!”叶江氏说着,便拍着大腿哭诉起来。
“叶景依你这个没良心的,亏着母亲为了帮你对付叶灵兮……”
后面的话,灵兮没机会听见,想来叶景依是妥协了。
灵兮走过去,推开一扇窗,却见天阴沉得吓人,她抬头看了看,自言自语道:“怕是要下雪了吧?”
一阵冷风吹过,灵兮打了个寒颤,赶紧伸手去关窗。
却见不远处,穆寒清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披着一件同色的薄披风,站在栏杆下,正幽幽的看着她。
月余未见,再见到他,灵兮心里还是莫名一颤,可一想到过往种种,灵兮毫不犹豫的关上那扇窗,将穆寒清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她,瘦了!
这是穆寒清看到灵兮的第一直觉。
虽然她原本就纤细,可自从嫁过来后,她似乎越来越瘦了,这一个月困在房中,竟也没能让她变得丰盈一些。
穆寒清才知道,原来再见她,自己竟如此的思念。
可是,那扇薄薄的门扉,却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千山万水。
傍晚,天空呈现一种诡异的紫色,那紫色之中还夹着黑沉,寒风呼呼的拍打着门扉窗棂,厉鬼一般呼啸而过。
香芹从外面走进去,搓着手说:“今夜肯定要下一场暴风雪,太冷了!”
宇馨依旧穿着那身单薄的衣衫,摇晃着双腿说:“我不觉得冷,一点也不觉得!”
“宇馨,我有事想劳烦你一下!”灵兮看着宇馨笑着说。
宇馨嘟着嘴说:“我还在生气呢,别理我!”
“好啊,那你气消了之后,麻烦你帮我去叶家走一趟,看看叶家到底发生了何事,我总感觉很精彩呢!”灵兮笑得一脸狡黠。
哦!
宇馨点头,麻利的走了!
香芹给暖炉添了些碳,放在灵兮冰冷的手中之后,才说:“小姐还要管叶家的事?”
“我种下的种子,总要看看收成不是么?”灵兮苦笑着说。
哎!
香芹没有回话,屋里又安静下来。
“初雪烹茶最是上品,等一下要是落雪了,一定要告诉我,我要去取些雪来烹茶!”灵兮笑着说。
听说灵兮愿意出门,香芹连忙点头说:“好好好,待会儿要是下雪,定先提醒小姐。”
“王妃可在?”门外传来尖细的呼喊声。
灵兮拧眉,叹息着说:“好不容易过了月余清净日子,没想到又不得清净了!”
“公公寻我家王妃何事?”香芹走出去,站在门口回了那公公的话。
那人斜睨了香芹一眼,淡声道:“温嫔娘娘请王妃去她院子里,说是有话要问王妃,咱家这话是带到了,王妃去不去,还请自便。”
言落,太监扬了扬拂尘,转身走了。
香芹回屋抱怨:“这样冷的天,叫小姐去做甚?”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走吧,去看看娘娘有何要事要吩咐!”灵兮说罢,便站了起来。
香芹取来一件红色丝绒白色狐狸毛做的披风给灵兮披上,看到那崭新的披风,灵兮愣愣的问:“你添置的?”
“说是府中女眷统一添置的,您身子骨弱,我便取了回来,您要是不喜欢,赶明儿我上街去给您再买!”香芹以为灵兮不要。
可灵兮却笑着说:“我岂是那样矫情的人?”
披了狐裘,香芹在前面掌灯,灵兮自己撑着伞便朝正房走去。
正房。
灵兮将白色的纸伞放在地上,香芹站在门口朗声报:“七王妃求见温嫔娘娘!”
“王妃请进来吧!”大门被推开,一个陌生的嬷嬷走出来,扶着灵兮朝门里走。
另外一个将香芹挡在门外,淡声说:“香芹姑娘请回吧,稍后我们会将王妃送回去!”
然后,当着香芹的面,将门关上。
香芹是吃过温嫔苦头的人,她跺了跺脚走到门房处对门房说:“殿下可在府中?”
“殿下出去了,姑娘找殿下作甚?”门房问。
香芹道:“烦请您告诉殿下一声,我家小姐在温嫔那里,天黑路滑,奴婢不放心,所以请殿下去接她一下。”
言落,香芹将一袋银子放在那人手上。
那人拒绝道:“殿下回来,我自会禀告,银钱就不必了,殿下不喜欢我们私相授受!”
“多谢!”香芹不敢强留,拿着银子掌灯回了得月阁。
与此同时,正房。
灵兮进门之后,便有三个丫鬟走过来,一个跪在地上给她换鞋,一个替她摘了披风,另外一个拿了一个热烘烘的暖炉在她身上滚动,去了寒气之后,方才领着她进门。
“温嫔娘娘,不知寻灵兮何事?”灵兮福了福礼问。
许久不见,温嫔待灵兮的态度倒是意外的好,她将左右的人屏退之后,便对灵兮说:“今日本宫寻你,是想问你个事?”
“娘娘请说,若是灵兮知道,定如实相告,可若是我不知,也请娘娘莫怪!”灵兮不知温嫔何意,多少有些防备。
温嫔招了招手,对屏风后说:“你俩都出来?”
灵兮心下一动,却见青禾与叶景依提着裙摆走了出来。
这是何意?
灵兮有些茫然!
“你也知道,这七王府中,那么多侍妾,竟没有一个能怀上子嗣,这让本宫……哎……你医术高明,你给她们看看,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听了温嫔的话,灵兮淡淡的扫了青禾与叶景依一眼,淡声说:“此事……”
“本宫知道你与他们之间素来不合,可不管怎样,你如今也住在这王府之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为了你自己能安身立命,你也当帮帮忙不是么,不过就是号脉而已,对你而言,并不是什么问题吧?”
温嫔的话说到这个份上,灵兮若是再不同意,那便说不过去了。
她敛袖坐定,淡声到:“既然如此,那我便替两位看看吧?”
灵兮先替青禾号脉,结束后,灵兮如实禀告:“青禾夫人这体质虽弱,但身体却没有问题。”
“多谢!”听了灵兮的话,青禾连忙道谢。
轮到叶景依时,叶景依颇有些紧张。
灵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大小姐若是怕我害你,那我也不浪费时间了!”
“谁怕你!”叶景依态度强硬的将手伸出来,灵兮一把抓住,号了一会儿之后,灵兮道:“娘娘还是请周老先生过来看看吧?”
叶景依赫然站起身来,指着灵兮鼻子大骂:“叶灵兮,你这小贱人,故意泼我脏水!”、
“所以,我才请温嫔娘娘去请周老先生,若是大小姐信不过周老先生,那大小姐可以自己请一个大夫瞧瞧。”灵兮说罢,便不再理会。
温嫔拍了拍腿,恨声道:“真是要了命了,能生养的在这里,他却日日去宠幸那没生养的。”
想来,这不是灵兮一个人的诊断结果!
“娘娘,妾身会治好这病的!”叶景依连忙表明自己的态度。
灵兮起身,福了福身子说:“娘娘,若是无事,灵兮便告辞了!”
“既然来了,你能不能与她看看,这病能是不能治?”温嫔急于抱孙子,可眼下穆寒清几乎都往得月阁跑,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叶景依身上。
灵兮苦笑道:“娘娘这可就是真为难我了,我若治好了,只怕这位大小姐未必感激我,可我若治不好,或者在治疗途中出现任何问题,她定会指证,说我要谋害她,这样里外不讨好的事情,恕灵兮不能干,这天下名医几何,娘娘可另寻他人。”
“既然如此,那本宫便多替他纳些侍妾,总有一个能怀上的!”温嫔打了主意,下了决心。
听了温嫔的话,灵兮身子一震,但她并未表态,只屈膝道:“娘娘,夜深寒凉,灵兮告退!”
“去吧!”温嫔的态度又变回了最初的状态。
灵兮走出门时,天空已经飘飘洒洒下起了雪花,地上也厚厚的铺了一层,因着是夜里,没人走动,积雪并未被破坏。
灵兮少时便爱雪,见天空飘飘扬扬的棉花似的雪花,她丢了手中的纸伞,竟如同孩子一般,站在回廊上旋转起来。
红衣胜血,雪如梨花!
她独舞的模样,就像是落入凡间的精灵,翩然潇洒,还带着一丝娇媚。
那厢,穆寒清刚进门,便听闻灵兮被温嫔召见,他急忙朝正房走去,可没曾想,走到回廊上,便看见灵兮在回廊独舞。
她不胜娇弱的模样,就像风一吹,便随时能将她吹走一般。
可不管她怎样脆弱,在穆寒清眼里,终归是惊艳的。
灵兮体力已经大不如前,转了几圈后,便觉得头晕目眩,她扶着栏杆停下来,却因脚底打滑,整个人朝雪地上倒去。
顷刻之间,穆寒清也来不及细想,便扑上来一把搂住灵兮,让她免于摔倒的惨状。
“多谢!”灵兮笑颜如花的道谢,可张开眼时,却因见着的人是他,而谢了笑颜。
见她笑容顷刻间便消失无踪,穆寒清的眸色也寒凉了几分。
“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待在自己房里,却出来吓人么?”穆寒清冷声说。
灵兮头发上落了许多雪花,见状穆寒清咬了牙,用掌力将灵兮的油纸伞吸过来,举伞放到她头上。
灵兮像被刺伤一样,激动的抢了雨伞过去,屈膝道:“不打扰殿下雅兴,告辞!”
见她逃走,穆寒清的手先他的头脑一步做出反应,一把抓住她的狐裘,将她拉回来,恶声道:“本王的雅兴早已被你败光了,你要如何赔?”
如何赔?
灵兮脑子一片空白,依照他们目前的状况,不应该是互相不理睬么?
这时,不远处有烛火与谈话声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灵兮知道定是叶景依出来了,她指着对面说:“陪殿下的人来了!”
言落,便要逃走。
穆寒清却不放手,还一把箍住灵兮的腰,搂着她飞身而起,快速的消失在回廊上。
“张嬷嬷,我怎么好像看见殿下了?”叶景依疑惑的问。
张嬷嬷四下看了看,冷得缩着脖子说:“大小姐,这大风大雪的,殿下怎么可能在外面呢?”
“也是……”两人说着就走到灵兮刚才的位置上来,看着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叶景依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难道,刚才没有看错?
他们在一起?
“大小姐,这天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张嬷嬷架不住,便催了叶景依一句。
可叶景依却来了火,她狠狠一耳光打在张嬷嬷脸上,厉声道:“本小姐做事,用得着你指手画脚么,叶灵兮刚从这里经过,若是殿下也来过,那他们一定在一起!”
张嬷嬷敢怒不敢言,只能捧着脸委屈的说:“大小姐,那叶灵兮一个病秧子,怎么可能在雪地里待着……”
后面的话,张嬷嬷没敢继续说,但是叶景依却并未打消疑虑,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穆寒清一定来过。
可是四下看去,却是白茫茫一片,压根就没有离开的脚印。
在回廊上站了一会儿,叶景依也抵不住寒意,只得回了得月阁后院。
穆寒清房间。
穆寒清搂着灵兮回到他房间,旋风一样的将她抵在墙壁上,屋里屋外的温差让灵兮头上的雪花融化,水滴一滴滴的浸透到灵兮的头皮上。
与穆寒清相依偎的部分炙热非常,可头顶上却冰冷刺骨。
“殿下,我得回去沐浴,我头发湿了!”此刻的灵兮脑子一片空白,她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理由离开穆寒清的桎梏。
穆寒清眸色沉沉的看了灵兮一眼,用低沉暗哑的嗓音说:“这里也可以!”
“殿下还是不要开玩笑了!”灵兮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她四下环顾,却见屏风后果然有冒着热气的浴桶。
这下,更不好笑了!
“殿下屋子从来不生火么?”灵兮伸手推了穆寒清一把,却没推动。
“够么?”穆寒清话音刚落,四个角落里皆出现了烧得很旺的炉火,屋子里的寒气很快被祛除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融融暖意。
这……
“火,怎么来的?”灵兮颤抖着问,进屋的时候,屋里明明什么都没有的?
穆寒清挑眉道:“没见千城进来?还是……你太投入?”
“殿……殿下,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告辞!”灵兮狠狠推了穆寒清一把,可穆寒清纹丝不动,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穆寒清打横将灵兮抱起来,淡声问:“什么事?”
“我要去取雪烹茶!”对,这事很重要!
听了灵兮的话,穆寒清笑了。
灵兮却想哭,明明自己是一个很冷静的人,可是每次在穆寒清面前,她都会变得不由自主的做蠢事。
他将灵兮整个丢在热水中,灵兮瞬间便被暖意包裹着,原本冻僵的手指,因为忽然进入热水中,甚至有些疼。
手指的疼痛,让灵兮记起月余之前的事情。
她几乎快忘了,穆寒清曾那样对待自己!
看着灵兮的脸色变得苍白,穆寒清以为她冻坏了,便将她手放在自己的手上,想帮她暖和一下。
可是,灵兮却像受了刺激一样,反应过激的将手缩回去,紧紧的握住自己的双手,一副防备者的姿态。
有问题!
穆寒清看灵兮的表情,便知道叶灵兮一定有问题。
“叶灵兮,你有什么事瞒着我?”穆寒清直接问。
什么事?
灵兮冷笑一声,轰了一下从浴桶里面站起来,顾不得自己浑身透湿,拼命的往桶子外面趴,奈何湿透的衣料包裹在身上,灵兮根本就爬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