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打击

漫步长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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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装一天容易, 装一月也不难, 难的是要一直装。她就是她,不是古代宅门中长大的女子。那些绵里藏针,说个话要拐几道弯的做派她学不来。

    而且她不是原主,她自小衣食无忧, 也装不出穷苦的模样。与其以后日日担心说错话做错事, 还不如一开始就做自己。

    如此想着,心安一些。

    在房间休息一会, 听到外面有声响, 像是什么东西丢进院子里。她连忙起身出去,就看到两个白生生的萝卜躺在地上。

    她拾起萝卜,心里有数。这萝卜看着就像秋嫂子家的。

    打开院门,秋嫂子的身影在墙角一闪而过。

    “秋嫂子。”

    秋嫂听到她的声音,有些难堪,犹豫一下, 才慢慢走过来。

    “你在家呢?我以为家里没…”

    一听就是假话, 周月上也不戳穿她。她必是不好意思登门,才偷偷把菜丢进院子的。

    “你来送菜怎么也不进来坐坐,要不是我出来看, 还不知道是你呢。”

    周月上说着,作势请对方进屋。秋嫂哪里会,连忙摆手, “四丫, 你莫生气。我那婆婆一向爱小, 今日卖与你的鸡子价格大了些。你下次想吃,可以去集市上买,或是去其它的人家,三文钱两枚,可别再花大价钱。”

    这个秋嫂倒还算纯良。

    “谢谢嫂子相告,我知道了。”

    “那…没事我就回去了,我家里事多…”

    “你赶紧回去吧。”

    周月上目送着她,看她一路小跑着回去。好像那边传来她那婆婆的喊话声,也不知说些什么,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

    秋嫂子人不错,那个婆婆讨厌了些。她想着,关上院门。

    晚饭随便吃了一些稀粥,就着耿今来炒的一个白菜。想来耿小子之前观察过五丫做饭,不过是放油放盐,也没什么其它的花样。

    虽然菜的味道不怎么样,也算是凑合过去。

    菜很新鲜,她却更想吃肉,吩咐今来明天去镇上一趟,采办些肉之类的。原本可以在村子里买土鸡之类的,想想还是作罢。

    他们初来乍到,若是行事张扬,日日吃肉,只怕会招人眼红。再者,她也不想有人去告诉原身父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夜长昼短,没多久天就开始发灰。

    乡下寂静,这间宅子和乡邻们的屋子都离得远。除了偶尔几句女人喊孩子的声音,余下就是狗的叫唤。

    她站在院门口,瞭望着整个村子。初春绿意薄发,大体还是带着冬日的萧索。远处有山,近处是泥路。路被人踏得极为光滑,两边枯草丛中有新芽萌出。

    眼前的情景,于她而言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到让她生出寂寥之感。

    以前虽然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好几年,但那时奴婢成群锦衣玉食,宫殿灯火通明,倒从未觉得孤独过。如今居于乡村,冷不丁有些不适应。

    远远望去,整个村子不过三家有灯光,其余的都毫无烟火气。

    灯油费钱,若是无事,村民们都极少点灯。赶在天黑前就收拾好,入夜就上坑。周而复始,祖辈相传。

    月亮不知何时升起,她仰着头,遥想着第一世的父母,祝愿他们后半生平安康泰,就算没有自己也一样有个幸福的晚年。

    “少夫人,天寒雾重,你赶紧回屋吧。”

    耿今来不知何时在她身后,小声地劝着。

    她拢了拢衣服觉得确实有些冷,转身关门进院子。一抬头,就看院子里不光是耿今来,还有顾安。

    顾安披着一件藏青的大氅,月光下,面容越发的清俊。他一身的光华,似笼在月色中。月色的光辉萦绕他周身。

    高贵,清冷。

    他亦如月色。

    “相公还不休息吗?”

    “无事,想透透气。”

    顾安答着,耿今来便有眼色地回屋取凳子。

    “是啊,月色这么好,要是窝在房间里,岂不是辜负?”她答着,眼珠子转动一下,“相公,我自出生也没个名字,一直四丫四丫地叫着,以前在娘家倒是无所谓。现如今我嫁给相公,相公你是读书人,若是我还叫四丫,岂不是给你抹黑。若不然,我改个名字吧?”

    话音将落,也不等他反应,自己托着腮沉思一会,“今天的月亮这么好,别人都说月亮上有神仙。要不,我就以此为名吧,你觉得月上这个名字怎么样?”

    顾安眼眸幽冷,原来她叫月上。

    “看似简单,实则大有寓意。月出西山,上达天阙,好名字。”

    被他这一夸,她发现自己的名字原来还不错。这名字是她父亲取的,可没有他口中那么高远的意思。而是父亲与母亲第一次约会恰是月上柳梢之时,他们人约黄昏后,故而有了月上这个简单的名字。

    “相公好学问,不想我随意胡取的名字,相公竟能说出这样的道理。”

    她随意地拢着发,觉得越发的冷。

    “相公,夜深了,我先回屋。”

    顾安自不会留她,待她离开后,也起身回屋。临踏上门槛之前,还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月上,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说过。

    念头在脑中闪过,他长腿迈进门槛。

    西边房间的门紧闭着,周月上已脱衣躺进被窝。如今条件简陋,别说是地龙,就是土炕也没有。

    好在耿小子有眼色,弄了一个汤婆子早早放进被子里。这一躺进来,还有些热气。她把汤婆子抱在怀中,长长地叹息一声。

    一夜睡得不太踏实,窗户渐灰时,她似乎听到有人拍门。

    会是谁呢?

    不会是村民恶作剧吧?

    她起身,还未穿好衣服,就听到今来一边问是谁,一边跑去开门。很快听到开门的声音,还有今来吃惊的问话。

    “你怎么这么早过来?”

    “今来小哥。”

    来人声若蚊蝇,因为环境太过安静,周月上还是听出对方的声音。

    五丫?

    她这么就过来了?天才刚灰,那她不是天黑就起床,然后赶到上河村的?

    很快,耿今来就把她带进来,直接敲周月上的房门,“少夫人,五丫来了。”

    周月上已穿好衣服,打开房门。一看之下,大惊失色。五丫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刚从就床上起身的模样。

    衣服还是昨天那身,鞋子也还是那一双。整个鞋面和裤腿都是湿的,那脚趾头更是通红一片。她穿得单薄,整个人都沾着清晨的雾气,看上去狼狈可怜。

    “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以后不必赶早。”

    周月上说着,伸手拉她进屋,一碰之下,才发现她身上冰得吓人,甚至还在发抖。

    五丫眼眶红着,手绞着衣服,带着哭腔,“四姐,六丫不见了…”

    “不见了?”周月上纳闷着,好好的人怎么会不见?“附近可都找过了,她有没有什么常去玩的地方?”

    “没…四姐,六丫身子不好,极少出去玩…”

    听她这么一说,还有她的表情,周月上皱起眉来。一个不出去玩的人,天没亮就不见了,是何道理?

    “你是不是有什么还没说?”

    五丫被她这一问,咬着唇点头,“四姐…昨天我偷偷给六丫喂过吃的,她吃了不少,睡觉前还和我说,明天还想吃…我还藏了一些,就想着今天早起弄热,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那你快说,她自己不会出去,那是谁把她带出去的?”

    “四姐…我怕是爹娘…爹总说,说六丫养不大…你说他会不会把六丫卖了?”

    周月上面色沉着,觉得原主那父母真不是东西。有种生,没种养,算什么父母。那对夫妻除了卖女儿,就没有别的本事吗?一股怒火堆积在周月上的胸口,她想也不想,拉着五丫出门。

    “等等。”

    一道清冷的男声阻止他们,就见顾安不知何时已在堂屋中。

    “相公?”

    周月上唤着,感觉五丫挣开她的手,缩着身子往后面站。

    “方才我听到五丫说,那位六丫身子极为不好。”

    他问着话,眼神看着周月上。周月上回头看五丫,五丫拼命点头,不敢出声。

    周月上转过头,“是的。”

    “既然六丫身体不好,那应该没有人牙子会买。五丫你好好想想,这一夜到天亮,你们家里有什么动静,你父母可有什么异常?”

    男人的声音镇定从容,很容易就能安定别人的心神。

    五丫闻言,又拼命点头。

    周月上急得不行,忙问道:“你快说,到底是什么不寻常的?”

    “我…爹今天起得也早,还换了鞋子,那换下的鞋上有许多的泥。我找不到六丫,想着爹早就不想要她…又看到爹的鞋子有泥…跑到河边,我都找了,还用棍子在河里捞过,什么也没有…”

    五丫说完,人已哽咽。

    如此父母,不要说周月上,就是耿今来都觉得不可思议。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人?听五丫的话,似乎六丫一出事,她立马就怀疑自己的父母。可见那对夫妻平日里,对孩子是多么的刻毒。

    周月上突然明白五丫为何一开口就说怀疑六丫被卖,或许她的心里已经断定六丫已被自己父亲溺死。潜意识里不愿相信,宁愿假想六丫是被卖出去,那样至少还有一条活路。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五丫咬着唇,眼泪像珠子一样滚落。

    “蛮荒之地粮少,所生孩童十有六成活不到长大。每户人家能活着成人的都是身子最为健壮的孩子。有些孩子体弱多病,眼看着长不大,家人就将之送往某处空谷,任其自生自灭。”

    顾安的话音一落,五丫眼睛一亮,紧紧地扯着周月上的衣服。

    她把秦氏说的话都说了一遍,隐去那卖身契的事情。这事问他没用,他那时都病得人事不知,要问得问耿小子。

    再说顾夫人明显是诳她,她连耿小子都不必去问。

    末了,她就那样看着他。

    以他的出身,应是不能忍受旁人的冷待。她想着,皇权斗争那么残酷,他一身病避居在此,图的就是能安心养病。

    或许这才是他一而再容忍顾氏夫妇的原因。

    他眼眸垂着,白到透明的脸上比前日看着有些生机。简单的青衣,无任何繁复的纹路,发仅用布带束着,背靠在床头。明明是病态的男子,眉宇间却是云淡风清,淡定优雅。

    许久,他都没有出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相公,这顾家呆着憋屈,于你养病确实无益,若不然咱们搬出去吧。”

    顾氏夫妇明显想撵他们走,顾夫人口中的那什么乡下祖宅在她看来,比呆在这里还自在些。

    闻言,他慢慢看过来。

    “暂缓几日。”

    “好,我听你的。”

    他说缓几日必是有他的道理,周月上自不会多问。

    两天后,周月上从早上吃过饭后就开始拉肚子,一个时辰能跑三回。请了大夫,大夫问明她最近的饮食,说她肠胃受不住重油水,是在闹肚子。

    还叮嘱她饮食清淡,并且开了方子。

    这大夫是县里同寿堂的,顾家看诊一向都是找他,他知道顾家的事。顾家此次替顾安安排冥婚,并未大张旗鼓。

    顾安夫妻二人活过来的事情,知道的人也不多。

    大户人家重面子,顾澹不愿别人指点,不想受别人议论,故而仅用一句因祸得福遮掩过去。至于周月上的事,那自是按照顾安的说辞,就说她溺水后一时闭气,被误当死人。

    大夫走后,耿今来替她煎了药。苦药下肚,一时药效还未起,她还是往茅房跑着,自己闻自己身上都有一股茅房的臭味。

    她扶着腰,靠在墙上,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垂花门那里,站着两个人。一个婆子一个丫头,婆子是厨房的,丫头有些眼生。两人似乎是一进一出,刚碰到。

    “穷酸就是穷酸,有那个命没那个福。这人吃糠咽菜惯了,掉进福窝里天天大鱼大肉,原以为从此可以享福,哪成想着。破簸箕就是破簸箕,当不成水桶,身子还是那个身子,穷肚盛不了油水。可怜见的,听说猫在茅房里差点出不来。”

    “可不是,也是咱们家夫人仁慈,怜她苦人家出身,吃食紧着她,却不想是个没福气的。依我看,还得是野菜疙瘩汤,吃了肚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