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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在他唇角凝固:“你说什么?”
真是可笑。
派人夺走这个孩子,现在又开始演戏。
苏洱冷笑两声,反问他:“孩子怎么死的你会不清楚吗。”
“我清楚什么?如果不是你妈跑来用孩子要挟,我甚至不知道你带着我的孩子逃跑!”他厉声呵斥的同时,一把控住苏洱双肩,手掌用的力度很重仿若正在宣泄内心愤怒,最好把她活活捏碎:“你把我的孩子怎么了!”
他是真的生气了,怒容红目,周身的气息都充斥着强烈的窒息感。
苏洱心里一颤。
这话的意思是……当时给她做手术堕胎的人,不是陆衍之派的?那是谁?会是谁想要害她,脑子里掐着这个疑惑百转千回,直到想到某个点,不敢置信地扭头看了眼厅里正中央的棺木。
妈妈……?
不可能,她想把这个可怕的猜测甩出脑袋,可是除了妈妈还有谁会知道她在渝村呢。她整个人濒临奔溃,甚至连浑身力气也在一瞬间被抽离。
她目光空洞得回答:“死了,堕胎。”
“苏洱!”
陆衍之无法想象到孩子被活活弄死的样子,他的骨血,而眼前这个女人竟然还能描述得这么轻描淡写。他大约也是疯了,头次冲动得想当场掐死她。
手指在她脖子里慢慢收紧,她一反常态不挣扎不反抗,一脸赴死得决绝。
要是真能掐死她就好了。
他就不用鬼迷心窍得沉浸在该爱或是不爱的选择旋涡里,如果她真死了,是不是自己不用再心力交瘁、不用再自我折磨。
如果她真死了……
如果……
心里反问自己的同时,他的指关节渐渐松开。
他自己最清楚答案,他舍不得。
嘭。
脖子上力度松开的瞬间,苏洱的力气也彻底耗尽,几乎在同时跌倒在地,昏沉而去。旁人看他久站不动也没要去搀地上的人,于是小心翼翼唤了声:“陆总。”
他这才有了反应,弯下身把地上人抱起来,冷色阴沉得迈腿向外走。
钟医生连夜待命,见他回来忙戴着眼镜从沙发里起来,“睡着了?我准备一下检查胎儿是不是稳定。”
“不用了。”
钟医生疑惑,见他沉默得抱人上楼进卧室。
他跟进去问:“发生什么事了?”
“孩子没了。”
陆衍之松开领带,瞬间乏力得坐倒沙发里,朝着床上扬了扬下巴:“看看她。”
钟医生不敢耽误事立刻投入工作中,给她调整完输液滴管速度,这才回头向他汇报情况:“流产后身体原本就虚弱,加上神经高度紧绷导致短暂昏厥,这几天让她好好休息,调整好情绪。”
他点点头:“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钟医生欲言又止,走到门口终于没忍住:“衍之,你不如直接告诉她你爸怎么死的,她妈妈为什么要自杀。”
“你让我怎么告诉她。”
他深叹口气,目光幽沉得凝视着床上人,最终摇摇头:“不行,她会受不了。”
“可她早晚会知道。”
“那也是将来的事,将来还会发生些什么事我们谁也猜不到。我现在只想她好好的活着,哪怕这辈子都要这样痛苦下去,我也愿意。”
钟医生无奈叹气,拧转门把退离。
苏洱转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目光触及到的屋内熟悉摆设,她心中了然是回到了陆宅。她撑坐起来缓了会儿,下床去拉窗帘,发现西边已经映照着酡红晚霞。暖暖色调以半山腰的乳白别墅群为衬托,像少女白腻手心里的一缕火种。
她安静地看着发呆,还没欣赏完风景,卧室外传来敲门声。
苏洱敛睫没出声。
那人也没停留多久,直接开门进来。
“小洱。”
她眉宇轻拢,回头看着一脸笑容得沈景致。后者见到她,略显夸张得走上来拉她手说:“怎么瘦了这么多?”
“沈小姐……”
她没兴趣花费精力和她攀谈,礼貌问候完要抽手,没想到沈景致拽紧力度不放,笑眯眯地说:“好可惜你睡到现在才醒,都没赶上你妈的葬礼。”
想到母亲做的过分事,苏洱心里并不舒服。
沈景致说:“不过你放心我替你安顿好她了,没墓碑没墓地,一把火烧完骨灰全撒了。”顿了顿,又说:“上午那会儿,还下雨了。”
“你说什么。”
她的不敢置信的样子看在沈景致眼里更令她心里平添几丝畅快:“是不是挺有挫骨扬灰、灰飞烟灭的感觉?”
“谁允许你这么做!”
“不需要谁允许,我有资格这么做。哦,要真说允许应该算衍之同意的。他恨透你妈,殡仪厅摆个仪式已经算给足你妈面子,后面的事他一概不理。我宽容大度看你们母女可怜,主动帮她处理身后事。”
苏洱看着她一脸沾沾自喜的卖弄样,眼里全是酸涩,“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
“如果要感谢,我接受。”
“出去!”
沈景致被她突然一吼,稍吓到,继而咯咯轻笑着说:“小洱,听说你和衍之不清不楚,还有了孩子。”
她愤然抽掉被她握住的手,指着门呵斥:“滚!”
“好好,你身体还虚弱不要激动,我这就走。”
沈景致详装体贴得妥协,往门口走了几步又折返回去,两手撑着膝盖像在看一个小孩子一样看着苏洱,慢慢地把话变成刀锋更往她胸膛里扎:“渝村的风景是不是挺好的?”
苏洱猛地抬眸与她对上。
“你这个表情是在吃惊吗?”她掩唇浅笑,“可怜,不明不白孩子死了,回来妈妈也死了。现在又被囚禁在这座房子里,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是你。”
苏洱扑上去要揍她,沈景致往旁躲过她又身体虚弱,扑空摔跌在地。看她这个滑稽样,沈景致乐得又是顿笑,甚至挑衅得拿话继续刺激她。
苏洱死死握拳,质问:“我和你到底有什么仇怨,你要这么害我!”
“仇怨?”
她想了想,恍然大悟:“对,我恨你。”
话落猛地上去拽住苏洱头发,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转而是一种怨毒,咬牙切齿得说:“苏洱,你现在不够惨我还不够满意!你珍惜拥有的一切我统统都会夺走!”
不等苏洱反击,她已经松手站起身往门口走。苏洱急喘几口气,撑在地上的手握拳,瞪着她说:“沈景致,我不会放过你!”
她轻蔑冷笑两声砰然关上门。
一门之隔,沈景致靠着墙听里头传来苏洱奔溃尖叫声。
屋子里能砸能摔得无一幸免,家里阿姨也不敢上来看情况,她一个人缩在房间角落,看着窗外月色把屋子里的家具摆设拉出长长剪影。
阿姨见楼上许久没动静,于是上来敲门。
“二小姐,你肚子饿不饿?”
屋里没回应,她正准备下楼拿备用钥匙开门,卧室门却开了。苏洱脸色苍白,屋子里漆黑一片,走道里的壁灯照得她五官明暗交错,像个无声女鬼。
她问:“陆衍之呢。”
“少爷昨天离开后没回来。”
“你给他打电话,我要见他。”
阿姨为难道:“这个时间或许在忙别的事呢,要是在开会……”
她话没敢继续说下去,因为苏洱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冷,和从前温软的二小姐完全不同。她觉得头皮发麻,赶紧说:“那我,那我下去打个电话。”
但打完电话的结果并不理想,陆衍之一时半会不回来。
苏洱原本当他只是今天不回,没想到往后四五天都没见到人影,他人虽然不在但家里每处都严密看管,这栋奢华漂亮的别墅不过是座金色牢笼。
她是鸟,也是他的囚犯。
苏洱亲自给他打电话,他语气很淡:“有什么话电话里说。”
“我要见你。”
电话里传来他嗤笑声,苏洱语气搀着冷漠:“你是准备把陆宅建成监狱困住我吗,呵,陆衍之。就算是监狱,你这个典狱长不来视察视察囚犯死活吗?”
“殡仪厅还留着给你妈布置的花环,你要想不开,直接可以用。”
“好。”
她答应下来,直接挂断电话。这倒让陆衍之一愣,换作从前她肯定先骂一句混蛋,哪像现在这样。心里有不祥预感浮上来,他立刻给家里打电话,要阿姨立刻上楼去找苏洱。
阿姨也不清楚什么事,听语气很焦灼赶紧上去敲卧室门。敲了几次没反应,拿备用钥匙开门,见到苏洱躺在床被上,左腕处全是划痕,鲜血滴落在雪白的长毛地毯上。
那把美工刀刀刃站着血躺在一边。
“二小姐!”
阿姨吓得大喊,跑上去晃闭着眼的苏洱。见她脸色苍白,以为已经割腕很久不行了,没想到她慢慢睁开眼,说:“陆衍之回来了吗?”
“我送你去医院。”
苏洱挥掉她手,“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阿姨急得发慌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最后才想起拿手机给钟医生打电话。但慌乱里电话误拨给了陆衍之,“钟医生,你快点来陆宅一趟呀,二小姐割腕自杀了!”
“我快到家了。”
“……少爷!”
苏洱听她焦急磕绊的说话,唇角不禁扬起抹冷笑。有什么好紧张,她又不是真要寻死觅活,手没入温水伤口不久就会血液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