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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的时候, 周倜都还在后悔, 自己仿佛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居然管袁朗叫爸爸。
那个一直冷漠阴沉的男人, 在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仿佛被惊呆了。
他大概从来没想过, 会有一个这么大年纪的女人, 管他叫爹吧。
想想也是挺尴尬的。
热气蒸腾,冲洗完后,周倜发现头更晕了。
关了水龙头准备离开浴室时才发现,自始至终未□□,连着一起被水冲的湿透。
她无语的站在浴室里,一边头痛头晕脑子不清醒, 一边暗暗发誓:好女孩儿以后绝对不喝这么多酒了!
嗯嗯!
然后,转回去又脱掉内裤重新洗了一次澡, 顺手把小内裤洗了, 随手丢在一边。
洗好澡穿上袁朗丢给她的大t和运动大短裤,她像个偷穿爹地衣服裤子的小女孩儿一样。
大短裤直接到小腿肚子上那么长,t恤更是直接遮住了膝盖。
又像个嘻哈歌手。
走出浴室的时候,袁朗正坐在面朝落地窗的沙发上, 静静的看海。
他好像每天都会找至少半个小时的时间,静静的思考。
他曾经对她说过, 那是他复盘一天所做的事、复盘最近的工作和生活的时间。
这样一回想, 过去袁朗真的是认真的想跟周倜相处的,甚至还会向她倾诉自己的一些习惯和内心想法——可惜, 原来的她在设定里是个没心没肺的恶女, 狠狠的践踏了他的感情, 然后将他弃如敝屣。
走到小吧台前,她给自己倒水时,袁朗从沙发上回过头来,用那双冷冰冰的眼睛看她。
她立即放下水壶,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站的笔直,等待老师的发落。
袁朗有些迟疑,对于这样几乎有些小心翼翼的周倜,他实在不习惯。
曾经那个女人,无法无天,在他面前也仿佛自己是女王一样。
最初时候他很不习惯,但也觉得有意思,毕竟,大多数人面对他的冷漠和阴沉,都很难自在的起来。
更多的是敬而远之。
可今天,他又因为她现在的这种乖顺模样而觉得不习惯。
感觉这个女人像是被整个社会□□了十来年,遭到疯狂的教做人后,变得懂得收敛和收起锋芒了似的——这几天,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君心》剧组里的人不是被她折腾的不行吗?她的个性听说十分泼辣,总不可能是她受欺负,所以变得怯懦了吧。
那边周倜并不知道袁朗坐在那里盯着她,是在想这些事儿。
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小说《是您的妖精,请签收》设定里,男主角对女主角的百般折磨。
小说里,女主本来是张扬的恶女,后来经历无数挫折,人生如从高山跌落深谷,最终郁郁且悲惨。
她当时给女主设计的很多挫折,都是因男主而起。
什么因得知男主仇恨女主,而欺负女主的反派;
什么女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买她剧本的人,结果也被男主收拾的很惨,最终作罢;
什么男主甚至还派gay欺骗她的感情,在她几乎上当时,还让那个男人狠狠甩掉她,让她变得更惨啦……
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她笔下的男主简直是变态。
而这个即将成为变态的男人,就坐在大客厅的另一端,坐在大沙发上,扭回头看她。
那双眼睛,冰冷的像一把即将插入她心脏的刺刀。
她怎么可能不怕他?!
她比那些对他敬而远之的人,更恐惧他好嘛。
如果袁朗现在说,她只要扑到他跟前,声情并茂的唱一首征服给他听,他就原谅她并放过她,她是绝对愿意的。
唱十遍也行!
对!
袁朗就在眼前,且还没有开始对她实施报复。
这么好的机会,她决不能放过。
想到这里,尽管头晕,身体发飘,四肢僵硬不受控制,她还是立即给袁朗也倒了一杯水,随即很狗腿的走着s型猫步,摇摇摆摆的到大沙发前,站在一米开外,笑吟吟的把水杯递给袁朗,“你口渴吗?”
袁朗玩儿味的看着她,似乎在研究她的表情,她的态度,她的大脑。
这让周倜觉得毛骨悚然,但还是酒壮怂人胆的没有退缩,她甚至把半个屁股坐在沙发另一头,挂着讨好的笑脸,坚持要递水给他喝。
这是我的好意,我的歉意,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这是醉酒之人的执着。
袁朗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杯,却没有喝,那张俊美的如最顶级雕刻大师雕刻出的男性脸孔上,始终是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
那双深邃的眼睛,黑的像最深的潭水,仿佛连中午的太阳光,都会被全部吸入,使之再无炽热温度。
这样的袁朗,让你猜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仿佛你永远都很难彻底了解他。
他这样的神情,让周倜很不自在。
见他不准备说话,也没有给她什么反应,她便准备站起身走开,省的自讨没趣。
她也实在太困了,想着什么都不说,栽回她刚进进门那会儿被他甩进去的大沙发里,什么都不管先睡一觉再说。
结果她才表现出要站起身离开的架势,他就突然一把反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指有力,指尖有点凉,让人不免怀疑,在这样降温的夜里,他其实是不适应的。
周倜被吓了一跳,他手指冰冷的感觉,让她有点舒服。
下意识的反手一拍,她想要拍开他的手。
这一下仿佛激怒了袁朗,他本只是随意一抓,此刻却是志在必得。
男人有力的肩膀,和铁箍一样的手指,岂是醉醺醺的周倜所能抵抗的。
他突然发力,一把抓住了她,并用力把她拽的靠近他,甚至是一下跌撞进他怀里。
周倜只感觉到天旋地转,眼前是窗外一片海天相连的暗蓝到发黑颜色,晃眼间似乎看到星子或灯光,却又不确定是不是被拽的头晕眼花。
天旋地转结束后,她就发现,自己倒在袁朗的怀抱里,他手里水杯里的水,洒了他自己一身一腿,也洒了她一身,大t恤左半边全部湿溻溻的黏在身上。
她想坐直身体,他却绝不准许——左手拽住她左手腕,右手揽住她,又攥住了她右手小臂。
她背靠在他怀里,用力仰头看他,突然又觉得这个姿势很诡异,竟不自觉咯咯咯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终于开口了,皱着眉头,那么严苛的模样。
“你像在捉小鸡。”她说着又忍不住开始笑,仿佛说自己是小鸡,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
“……”袁朗拽住她时那股从尾椎冒出来的渴求,一瞬间荡然无存。
被她笑的仅剩下荒诞感。
“你不要生气了,我给你讲一个笑话好不好?”被他这样用力拽过来,她不仅没有发飙,反而还没心没肺的用力扭曲身体仰着头,倔强的想看着他的眼睛。
口里还说着请他不要生气,并傻笑着要给他讲笑话?
……
袁朗一肚子的火气,和这些日子憋着的闷,突然变得有些荒谬——他就是在跟眼前这个傻瓜生气吗?
一泄气的工夫,女人从他手中逃了出去,她倒也没逃的太远,挨着他坐在沙发上,扶着额头晃悠了一下,低低的吭了一声,让自己清醒一些。
随即,她侧转过身面对他,为了让自己转身后舒服些,还把靠近他的左腿盘在沙发上,悠闲的像在朋友家看球……
然后,她就真的给他讲起了笑话,一个靠实力单身小几十年的宅女,能想到的主动与男人处好关系的方法也实在有限。
讲笑话这种交朋友的方式,大概已经过时二十年了吧?
但周倜就真的讲了起来。
“有个大一新生,食堂买了张饼,怎么咬也咬不动,那饼硬的跟钢盔一样。他用力拽,结果没拽下一口,饼还脱手飞了出去。
“落在了外面的马路上,正巧一辆大卡车驶过……哈哈哈哈……”周倜一开讲,就进入了状态,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模样,格外开朗。
她声音本就清润,讲起来放大音量,立即给人活泼张扬,又无忧无虑的感觉。
袁朗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是给别人讲笑话,才开始讲,自己却先笑的打跌的女人。
褪去那身怨气和嚣张,她私底下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还是因为酒精,改变了她的模样。
眼前这个女人,不那么妖娆,也不酷。
但收起那些刺以后,反而显得格外有亲和力,即便她收起笑容的一瞬间,仍旧因为五官的娇艳,而显得有些妖娆。
但……突然从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天真气,却像流星击中地面般剧烈的打动了他。
她身上那股,几乎像男孩子一样的爽朗,出现在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身上,原来是这样可爱率真的嘛。
周倜还在讲她的笑话,她甚至踩着沙发站了起来,因为沙发柔软而摇摇晃晃也顾不上。
她弯下腰,做出抠挖的动作,抬起头朝着他一本正经的摆了个苦恼的表情,然后继续怪腔怪调,又一本正经道:“新生跑出去,结果饼不仅没碎,还被压的镶嵌进了水泥路里。
“他心疼钱,不舍得饼,想抠出来,反复尝试而未能成功。”
说到这里,她又跳到沙发下,后退一步,之后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又踩上沙发,继续道:
“这时,一个学长走过来。”她做出蹲下身体,研究石板路里镶嵌着的硬饼的样子,“看了一眼,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遂从怀里掏出一根油条……哈哈哈哈哈……轻而易举把饼撬了出来——噗,哈哈哈哈……!”
讲完了笑话,周倜已经笑的不能自已,倒在沙发上笑的直踢腿。
“……”袁朗。
袁朗看着她笑的开心的模样,忍不住叹口气:这个女人,醉的真不轻。
周倜笑倒在沙发上,蜷着身子,抱着膝盖,膝盖顶着袁朗的腿侧,她倒下陷进沙发,时不时仍要笑几声,抽抽着花枝乱颤。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头顶正顶着袁朗的胯侧。
她笑够了,抬起头,自下而上的看到袁朗淡淡的低头看她,一副睥睨天下、岿然不动的架势。
“你怎么不笑?”她伸手锤了一下他的右腿。
“……你醉了。”袁朗有些无力的站起身,脸上神色淡淡的,但昏暗的光芒下,似乎能看到他眼底的情绪不是那么简单平静。他轻轻的长吸一口气,似准备离开了。
不想周倜却不甘心,她口中一边嚷嚷着坚持的要问他为什么不笑,一边伸手一把拽住了他手臂。
因为醉的厉害了,手上没轻没重,竟一把将毫无设防的袁朗拽了一个趔趄——
他腿撞在沙发上,重心不稳,整个人朝着周倜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