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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猪成为村民的公害,村民想出许多办法对付野猪。
一是扎稻草人。稻草人的效用一般过不了三天。三天后,连麻雀也吓不住了。野猪不怕形式主义,有时还把稻草人衔去筑了自己的窝棚。稻草人成了野猪上窝好的建筑材料。
二是扎鞭包。用稻草扎成长长的粗草绳,再把鞭炮零散地编入草绳中。在庄稼地边,夜里把草绳点燃,如燃蚊香一样,不同的是时时有鞭炮炸响。野猪怕火,更兼有鞭炮炸响,驱赶的效果较佳。
秋收时节的夜里,山冲沟谷,烟雾弥漫,火星点点,鞭炮声此起彼复,成为一大风景。但也有大胆的野猪不怕艰难险阻,偷食庄稼,应了一句名言:“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三是守夜。在地边搭一草棚,夜里轮流值班,鸣锣叫喊。这种方法效果隹,但成本高,长壮了红薯,熬瘦了身子,还惹得野猪躲在黑暗中贼笑。
四是烧棚。深山老林之中,避风向阳之处,野猪们把树枝、枯叶、干草衔来,搭成一个个人多高的“野猪棚”,不过是柴草堆罢了,岂能称“棚”,猪们便时时在此小憩、过夜、为小猪崽哺乳。村民们寻到此处,见一棚就烧一棚,小野猪劳民伤财,以达到集体搬迁的目的。但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野猪棚总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五就是猎杀,然而,却因此引发另一个故事。
村子以前,有个叫梅香婆婆的农村妇女,勤劳肯干。
一天,梅香婆婆从半夜醒来,听见后院的猪在哼哼唧唧。她点起灯来到后院的猪栏,吓,一只牛犊大的野猪正扒在自家母猪的背上交配!那野猪看见人来,呼的一声从梅香婆婆的身边窜走,把梅香婆婆带倒在地。梅香婆婆一边在地下摸索油灯,口里一边嚷嚷:“天杀的,你怕什么呀,你搞你的呀”!
去年,梅香婆婆家养的一只母猪刚刚情窦初开,可在一夜间跑了。梅香婆婆骂了八个月。八个月后,那母猪回来了,身后拖儿带女,浩浩荡荡跟着七只小崽猪,个个尖嘴长脚,黑不溜湫,贼兮兮的,瓜滚圆壮。梅香婆婆的骂声变成了笑声,把七个“贼秧子”一个个的逮住,一斤卖四元五角,一共卖了六百多元钱。财喜从天来,全靠猪婆乖。梅香婆婆痛爱这只母猪如亲闺女一般。
其实,家猪与野猪都是猪,没有本质的不同。一个圈养,一个野生;一个自由,一个拘束;一个享福,一个劳碌;一个在家作秀女,一个在外当流氓;一个吃泔水剩饭,一个嚼红薯苞谷;一个在家挨刀子,一个在外挨铳药。
野猪变家猪,家猪变野猪,通婚和亲,互为往来,这样的事在山里屡见不鲜。
一连三夜,那牛犊子野猪夜夜来重温旧梦。梅香婆婆躲有床上侧着耳朵偷听,差点儿笑出声来。老伴国义爹晚上睡觉打鼾,梅香婆婆把他踢醒:“死鬼,别把俺家的‘女婿’吓跑了,你看吧,这次要多生几个猪崽子,十个,信不?”
六月怀胎,一朝分娩。那乖猪婆不负众望,果然生下10个小崽猪,个个肌肤红嫩,肉肉柔柔,奶声奶气,全没有父辈的蛮样和贼像。梅香婆婆用黄豆和苞谷磨成能浆,一日五餐,精心喂养,眼看那十只小崽子猪吹气球一般长起来!
天有不测风云。在崽猪要满月撒窝的时候,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那母猪带着十个崽猪“私奔”了,背井离乡寻“父”找“夫”去了。
第二天早晨,梅香婆婆在门前哭骂:“天杀的猪婆子,没良心的猪婆子,我的黄豆和苞谷就吃了两担多呀!”
邻里乡亲听见梅香婆婆的哭声,忙上门安慰。
婆婆甲说:“别急别急,探亲去了,要回家的。”
婆婆乙不赞同说:“上门郎,拐婆娘。猪与人还不是一样的德性?”
为了爱情和自由,这一家子猪们果真的再也没有回来过。
梅香婆婆家的大小猪们被拐跑后,梅香婆婆咬牙切齿地对老伴国义爹说:“你不把家里的猪找回来,你就别回这个家了。”国义爹接受这个光荣的任务后,信心百倍,踌躇满志。
国义爹是村子里一等一的好猎手。国义爹从小就练就了一身的好枪法,国义爹夜里把香插在百步开外,然后用铳瞄准,铳晌香熄,百发百中。国义爹在千百次的捕猎中,摸清了各色各样野兽的来龙去脉。狼走高岭,虎跑山腰,猪拉横线,狐钻沟谷。各色各样的野兽行迹如国义爹掌中的纹线。
国义爹全副武装进了山。他风餐露宿,跋山涉水,查粪便,察足迹,终于发现了那一家子猪。那母猪已蓬头垢面,面黄肌瘦,憔悴不堪,但精神快乐;小崽子猪只剩下了四个了,个个已长成长嘴高腿、黑不溜秋的少年野猪。没了的那六只小猪可能早已化成野兽或人的大粪。
那牛犊子公猪越发雄壮,身庞体重,可能有五六百来斤重。嘴里伸入一根三寸来长的獠牙,这是“猪王”的象征。另一只獠牙折断了,表明了“猪王”的实力和成功的艰辛。国义爹心有点儿虚,不敢冒然开枪,回家先向梅香婆婆汇报情况。梅香婆婆听说猪崽只剩四只了,心里辣辣的痛:“那些傻巴崽呀,家里有吃有喝的不享福,要到外面挡铳子,跟坏了爹娘呀!”
国义爹与这一家子猪们干上了。他安夹子。在野猪的窝棚前,在野猪的必经路上,一排排的安放夹子。可那独牙猪能识穿国义爹的阴谋诡计,把一只只的夹子踏扁,咬碎。他守捕,等小野猪落单时就开枪。这一招果然见效。四只小猪儿一个个的滚在他的枪口底下,有一只侥幸逃了。在防不胜防的冷枪中,在中年丧子的悲愤里,猪王完全忘记了国义爹的岳丈身份,仇恨如火一样的在烧!
秋收过后,野兽一只只肥得流油,狩猎的季节开始了。为了捕杀这只猪王,国义爹组织和发动了村子里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围猎。
围猎是人类征服力的表现形式,是强者对弱者的游戏。任何强悍的野兽在围猎中都只有穷途末路的结果。
全村的人都出动了,不分男女老少,不分妇幼儿壮。三百多人围住猪王藏身的森林,男人持铳守住野兽的“丈口”野兽的必经之地,儿童敲打着锣鼓摇旗呐喊,妇女来来去去的运送苶水和食物,五十多只狗在丛林中来回搜索。锣鼓喧天,铳声隆隆,猎狗唁嗥,畑雾弥漫。那阵势石头也会吓出汗来。
围猎从早晨开始到中午,已有二十多只野兔、四只麂子、三十多只野鸡和斑鸠倒在猎人的枪口下,可还是没见猪王的影子。到太阳斜西时,只听见猎狗在一个岩洞前齐声吠叫,那猪王的梦惊醒了,真正的战斗打响了。
那猪王窜出洞来,混不在乎猎狗的唁嗥和围攻。没有一只狗能靠近猪王的,猪王抬一抬嘴就能把它拱翻20个斤斗。猪王也不在乎那装散弹的枪铳,猪王整日在松树上挨痒,背脊上已粘满一层又一层的松油,如一副厚厚的铠甲,那散弹打在身上如搔痒差不多。
猪王的大意成为悲剧的开端。它顺着来回的老路开始逃窜,可一到“丈口”,七八支铳一齐鸣响,几十粒散弹打在猪王的铠甲上,还有几颗钎粒打进猪王的肚子上,猪王的肠子掉出来了。猪王闷了,回头向山腰的岔口奔去,那是它走出包围圈的必经之地。
国义爹正守在这里。国义爹头天晚上就把一颗半寸长的钎粒装在铳里。国义爹还把钎粒放在火里焙烧,焙烧的钎粒钻进野兽的肉就会爆炸。国义爹看见猪王迎头奔来,想也没想,抬手就放响了铳,那钎粒就钻进猪王的脑门。
铳一响,猪王就滚下了坡。国义爹这才回过神来,狂呼:“滚了,滚了!”满山的人听了,如群蜂归巢,一齐向国义爹的这边奔来。
国义爹连滚带爬,顺坡向野猪追去。那猪王倒毙在一片芭茅下面。国义爹从芭茅上溜下来,正好在野猪的嘴边。那猪王睁开眼,看了看自己过去的岳丈,用最后的力气,把独牙嘴向国义爹拔了一下,国义爹滚出三丈远,断了三根胁骨。
国义爹理所当然分得了那硕大无比的野猪头。梅香婆婆把那猪头醺做成腊肉。那一年春节,有一位商客到国义爹家去拜年。国义爹的伤已经养好了,只是胁骨没接了,腰老是佝偻着。梅香婆婆用那猪头腊肉招待他。国义爹把猪头肉一块块的剥下来,把那猪王的独牙锯下来送给了他。
这是一根英雄强悍的牙,他得到这根独牙后,将它挂在厅堂,作为镇室之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