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适合这副手铐

孟子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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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叶诏喃喃地念着,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只听咣的一响,手术刀落在了地面,他的身体猛打了一个冷噤,然后眼皮快速地眨动两下。

    眼前的一切重新挤入他的眼中。

    风铃躺在手术台上,赤胸露腹,伤痕累累,整块头皮被撕落,血肉模糊,外露出颅骨,额头红肿,鼻端和嘴角不断地溢出血。

    离他不远的地面,有一张带着头发的整块头皮。

    顿时叶诏心口猛抽了一口冷气,他扯掉口罩和手套,向前扑了过去。

    这时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风铃,风铃。”他急切地呼唤,抱起风铃冰冷的躯体。

    风铃没有动,目光呆滞,身体剧烈的疼痛使她几乎失去知觉,但是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那是充满慌张和关切的声音。

    血从风铃的嘴角溢出,她的脸被血淹没了。

    叶诏擦掉她脸上的血,将她的脸靠在自己胸口,道:“风铃,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

    听着这满含歉意的话,风铃的眼珠终于动了一下,眼神也变得活泛,她知道,她爱的阿难回来了。

    “没有,不是你,我不怪你。”风铃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怪我,怪我不能及时清醒,让你受伤,是我的错。”热泪从叶诏的眼眶中滚落。

    “不怪你。”风铃拉过叶诏的左手,在他的左手小拇指上仍戴着那枚蓝宝石戒指,她笑了笑,将他的手举到自己的面前,另一手去拔他的戒指。

    戒指戴得很紧,取下来很费力,叶诏不明白她的意图。

    风铃大口地吐气,这个时候她的气息很微弱,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一点意识还在强撑。

    终于,她将那枚蓝宝石戒指从叶诏的小拇指取了下来。

    “不要戴着这枚戒指了,我的阿难。”说完,风铃用力地向前一掷,叮叮当当一响,那枚戒指落在了一具尸体被剖开的胸腹中。

    戒指落下的声音消失了,风铃嘴角露出一笑,突然头一歪,便无力地靠在叶诏的肩上。

    “风铃。”叶诏大声呼唤,可这时再也唤不醒风铃。

    叶诏将风铃放在手术台上,迅速冲出解剖车间,跑到停车场,将奔驰开到解剖车间门前,然后他又跑进来,抱起风铃放到车上,最后又用无菌袋装好风铃的头皮,风驰电掣赶往医院。

    奔驰在路上横冲直撞,数次闯过红灯,在10分钟内赶到协合医院西院。

    叶诏抱起风铃直奔急诊中心,此时虽是深夜,但西院是江城省级医院,级别在三甲医院之上,各种疑难杂症患者一般都选择在西院就诊。

    “医生,快来救她。”叶诏一路急呼。

    他大叫大嚷,引得救诊病人和家属都瞧着他,有的人惊讶他的相貌,但还有的人觉得他像疯狗。

    风铃的情况危急,头皮需要立即植回,而且大出血,内脏受损,已经休克,因此马上被推入手术室进行抢救。

    叶诏站在手术室门外,他是学医的,深知风铃目前的情况,医生对他说明的情况,他统统都明白,所以比普通人要害怕得多。

    风铃全头皮撕脱必须进行头皮再植手术,手术的成功取决于撕脱头皮的缺血时间,头颅上的血管与撕脱头皮上的血管缝合数量及血管畅通程度。如果时间耽搁太久,头皮就会因为缺血死亡。

    另外,头皮上的血管比头发丝还要细,即使在15倍放大的显微镜下也很难发现其踪迹,因此,找到尽可能多的血管并用比蜘蛛丝还细的线将其缝合,手术难度不言而喻。

    “都怪我。”他捶着自己的胸口,如果他能早点清醒,恢复自己的意识,风铃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即使我的灵魂不复存在,但我强烈爱恋你的心,也会护你周全。”

    他想起曾经对风铃说过的一句话,现在他食言了,他根本做不到,他的一颗心是无法保护风铃的。

    “我真是罪该万死。”

    他不断地倒抽冷气,抽得胸口像灌了铅一样疼痛。

    “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我该有一个决定了。”他自责得不行,如果有可能,他真愿意受伤害的是自己,而不是无辜的风铃。

    叶诏走到走廊的窗前,夜幕上月亮的影子开始变薄,黎明又快来了。

    “我是为风铃而降生这个世界,为了她的安全我在所不惜。”

    他掏出手机,熟练地按下一串手机号码,过了几十秒对方才接起。“喂,请问你是哪位?”

    手机里的声音挺迷糊,看样子是没睡醒。“韩警官,我是叶诏,请你马上来协合医院西院,要尽快。”他的语气很严肃,韩愿必须赶到天亮前才行。

    “叶先生,你找我?”韩愿醒来了,但比没醒还要迷糊,在私生活上他与叶诏是两个完全没交集的人。

    “是,你现在马上来,风铃在医院。”叶诏提到了风铃,只有提到风铃,韩愿才会重视,才能及时在黎明前赶到。

    韩愿身体一颤,从床上跃起,道:“你对风铃做了什么?混帐……”

    叶诏挂断了手机,他走回手术室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里面的动静,此时他迫切希望这扇门能够打开,但是他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风铃的手术会需要很长的时间。

    十来分钟后,手机响起,是韩愿打来的。

    “你们在哪里?”手机里韩愿气势汹汹,他猜测准是叶诏对风铃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新楼三楼手术室。”

    叶诏没有计较韩愿的态度,相反感到放心,韩愿越是凶恶,就越是在意风铃。

    三分钟后,急促的脚步声冲过来,叶诏刚回过头,韩愿的面孔便挂在眼前。“怎么回事?风铃在哪里?”韩愿左右瞧,没有瞧到风铃。

    “她在手术室,在抢救。”

    “什么?”韩愿气得嘴眼歪斜,一把扯住叶诏的衣领,将他按在墙壁上。“你对她干了什么?她要是有不测,我一定让你偿命。”

    叶诏咬着嘴唇,脸依旧看向手术室,眼眸里有一股湿意,他不愿意被韩愿看见。

    “你对风铃做了什么?她为什么在抢救?你是不是杀了她?”韩愿越想越可怕,那天在教堂,易乘秋气竭而亡,叶诏对风铃恨之入骨,放出威胁之言,眼中神色令人恐怖,他说不定是把风铃给杀了。“你给我说。”

    可是叶诏始终没有看他,这不屑一顾的神色让韩愿怒极攻心,霎时,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了叶诏的脸上。

    “住手。”走廊上传来一声怒喝。

    两个人都不禁心神一怔,这声音充满威严,韩愿转过头,只见王绪安带着小张和几名刑警大步赶来。“王局,你怎么来了?”

    王绪安没有理睬韩愿,眼神固定在叶诏的面庞上,这时叶诏也看向王绪安。

    “你要自首?”

    “是。”叶诏点头。

    瞬间,韩愿惊呆了,叶诏要自首,这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好,你现在跟我们走,警车在医院外面。”王绪安一挥手,小张便给叶诏戴上一副锃亮的手铐。

    叶诏看着手腕上的手铐,它比那枚蓝宝石戒指更亮,戴起来也舒服得多,其实,他是适合这副手铐的。

    “走吧。”

    韩愿瞅着叶诏离去的背影,喊道:“叶诏,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诏回过头,轻轻道:“我把她交给你了。”

    “交给我?”韩愿又犯糊涂了,他咬咬牙,转动眼珠,完全不明白。“喂,你……”这时叶诏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他是什么意思?”

    韩愿使劲地想,许久才似乎有一点明白,刚才叶诏好像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