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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风铃和刘纪在沧海梦田自助餐厅吃饭,99元每人份,可在两小时内尽享全餐厅的所有食物。这餐是刘纪请的,她手上正好有两张餐厅的用餐券。
“多吃点,看你瘦得一阵风都能把你拐跑。”刘纪把一块刚烤好的瘦肉片夹到风铃的碗中,拿起餐桌上的果汁一口饮尽。
两人聊着,不知怎的话题又聊到房子上,如今江城的房价已突破2万元每平方,刘纪感叹自己的工资买不起一个卫生间。
当然,杂志社的工资并是刘纪说得这么可怜,杂志社的效益很好,稿费基本上是千字千元,一篇稿下来至少也有8000块钱的稿酬收入,再加上编辑的工资,刘纪的薪水至少达到一万二,这对于一个刚毕业一年的大学生来讲,这绝对算是高薪。
只是刘纪的家庭负担比较重,每个月寄回家中5000块钱,用于弟妹读书和家里生活,然后这个年纪的姑娘没有不爱美的,化妆品、保养品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还有靓包靓衫,刘纪每个月手中所剩无几。
“今天下午我有一个采访任务,你有没事,陪我一起去吧。”
报社不像别的单位有严格的朝九晚五的上班制度,一般是上午跑新闻,下午写稿子,所以上班时间不会固定,随自己安排。
“这要看你的采访对象是谁。”风铃笑道。
“是一位美女婆婆。”
“谁啊?”美女,又是婆婆,这真难想出来是谁。
“易乘秋。她的丈夫刚下葬,我想她一定有许多心里话要说。”
风铃心中猛地一动,如果换作别人,她的兴趣不大,但是易乘秋那天在博物馆的反常表现让人生疑,还有那具展出的塑化孕妇尸体也让风铃耿耿于怀,或许能从易乘秋嘴里获得那具尸体的信息。
“快吃,不能说话了,一说话就不能吃。”刘纪夹起一只牛肉丸子往嘴里塞。
风铃的胃口不大,吃了几块肉片和蛋糕后,又吃了一份冰淇凌,便就再也吃不下。刘纪也是不能多吃的人,但是想到那两张用餐券,少不得拼命往嘴里扒。
“吃不下就别吃了,撑坏了肚子下午的采访怎么办。”
“不吃不行,不然划不来。”刘纪不管。
刘纪狼吞虎咽,肚皮撑得滚圆,但还是离规定的两个小时的用餐时间有半个多钟头,最后她偷偷揣了两只香蕉塞到自己的包中。
果然刚上车,刘纪的肚子翻江倒海,急着找卫生间解手。
风铃足足等了半个钟头,刘纪才大汗淋漓地从卫生间出来。“你没事吧?”风铃递给她一张湿纸巾。
刘纪擦了一把汗,靠在后座闭上眼睛,双手按在腹部抚摩。“没事,你开车吧。”
车开出几里路,风铃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道:“刘纪,东野阳前几天才下葬,那易乘秋怎肯同意你去采访,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在伤心吗?”
“这个采访早就联系了,易乘秋一直推说没时间,本来以为没戏,没想到昨晚易乘秋给我打电话,约我今日到她家做采访。”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风铃无暇想太多,最大的可能就是生前那些恩爱都是装出来的,现在人死了就不必再装。
“大记者,帮我看看我准备的问题,有没哪些要改的。”
风铃将车驶到路旁停下,接过刘纪递过来的采访本,上面列着数十条问题,围绕易乘秋与东野阳的感情展开,诸如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如何长久地拥有丈夫的心,作为东野阳的妻子最大的困惑是什么,一生中东野阳对易乘秋做过最难忘的事情,或是最痛苦的事情,等等。
“她是人生赢家,让一个男人对她一生忠心。”
风铃将采访本还给刘纪,笑道:“你应该加上一条,在以后的人生岁月中,她是否会再嫁。”
刘纪啐了她一口,道:“有这么一个男人为她一生鞠躬尽瘁,她怎忍心改嫁。”
“这个问题不能这样问,应该问东野阳希望自己死后妻子改嫁吗?”
“好问题,我加上。”刘纪真的在采访本加上这条问题。
“想必下个月我能看到一篇文章,《恩爱半个世纪,痴情博士临终前愿挚爱的妻子再披嫁衣寻找幸福》。”
刘纪哈哈大笑,道:“风铃,你已经得到我们杂志的精髓,真诚邀请你来我们杂志社工作。”
“整天写这种情情爱爱的东西,我可受不了。”
“话说我也是写得要吐,但耐不住读者喜欢啊,人家就是喜欢这个调调,看在钱的面子上,我只能一边吐一边写。”
两人吐槽,半个小时后抵达经济技术开发区,易乘秋就住在星耀河畔的一幢独体三层别墅中。车无法进入院内,便停在院外的路上,刘纪在车上给易乘秋打电话,告知已在门外。
工人来开门,刘纪和风铃两人进入院子,刘纪自来熟地与工人寒喧,风铃则在打量这幢别墅。别墅是90年代的建筑,风格杂揉了华夏古典风与欧洲田园风,前后皆有院子,院子中没有盆栽,铺着青翠的草坪,点缀一些蒲公英。
别墅外墙是八九十年代常见的红砖,攀爬着一大片爬山虎,将二楼西侧的一个窗口包围在浓荫之中。风铃眼前忽然一花,窗口不知何时伫立着一名男人,他的侧影清晰地映在玻璃上。
透过玻璃,男人似乎是在抽烟,风铃看着他的手指,手指修长,骨节不突出,小指上戴着一枚蓝宝石戒指。顿时风铃心中一怔,她记得有一张东野阳的照片,照片中东野阳的小指也戴着一枚蓝宝石戒指。
他的侧脸似乎看起来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
一念未绝,风铃已随着刘纪的脚步进入别墅,瞬间将她的思绪关闭。这时二楼窗前的男子转过身体,面向窗外,窗外是一片静谧的湖水,他看着这片湖水嘴角不禁露出笑容,渐渐这笑容越来越大,就扩散至他的全脸。
“生命如横越的大海,我们相聚在这条小船上。死时,我们便到了岸,各去各的世界。现在,我回来了,从死的那岸回来了。”他喃喃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