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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这是威胁中堂大人吗?”封氏在一旁打趣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是皇上,也无法干涉臣子的家事。况且,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大公子犯错,就该罚,中堂大人是一家之主,也有难处。若是纵了长子,日后下面的幼子们如何管教呀?”封氏的话语重心长,深明大义地劝说着兰馨公主。
围观众人都屏息看热闹,只太子景瓍本要试图替谢子骏这表弟求情,无奈被封氏三言两语的大道理堵住了嘴,难以再开口。
兰馨公主小脸一沉,秀眉一扬指着封氏突然痛骂道:“谁不知道你这继母心如蛇蝎,几次三番的要算计陷害谢子骏?前番谢老夫人的寿宴上谢子骏的棉袍里飞出芦絮,满座宾客都看出了谢子骏如闵子骞一样的孝心,知道你坑害谢大人前妻之子,还唆使个丫鬟栽赃陷害谢子骏。这才害得谢子骏无家可归逃了出去!如今你又在谢中堂面前挑拨,说谢子骏大棒则走是犯了家规,本公主倒是不信天理昭彰还能容你这等毒妇!”
“馨儿,放肆!”太子惊得还不及开口,身边的三皇子景璞早就吓得喝止兰馨,拉住她就向后拖。兰馨跺脚挣扎不依不饶,横眉立目地对惊得面色惨白的封氏大骂,“你莫急,自然有讲理的地方。若是谢大人不肯还骏哥哥一个公道,兰馨今晚就闹上琼林宴,问问谢夫人这是什么道理?请太后和皇上都来评评理!”
众人惊骇地听了这番振聋发聩的言辞,对兰馨公主突如其来的发难惊得瞠目结舌。
谢阁老咳嗽一声,但这公主不按常理出招,众人面色也是尴尬无法对招。
倒是一旁的流熏推一把身旁的小姑母谢妉儿低声道:“小姑母,快拿个主意,总不能让公主闹去琼林宴出谢家的丑呀!”
谢妉儿心领神会,温笑了上前道:“公主息怒。家兄不过是吓吓子骏,如此麟儿,谢家玉树,怎么舍得责打他呢?嫂子如何姑且不说,家里做主的可有谢阁老和老夫人呢。公主说说,可是这个理儿?若是明儿子骏少了一根毫毛,公主再闹上府来不迟。”
说罢含笑望一眼哥哥谢祖恒说,“哥哥,你也是,天天板个冷面孔,让孩子们心神不宁的。看公主都误会了。”
流熏这才伺机上前解围说:“哥哥速速起来吧,不然公主殿下还以为是母亲委屈了哥哥呢。”
谢祖恒颇是无奈,深知这小公主行事无法无天,若果然不依她,她真敢大闹琼林宴,让谢府家丑外扬。谢祖恒只有深深咽一口气,恰看到女儿流熏调皮慧黠的目光望着他,同他目光接触的片刻,流熏慌忙闪避眸光。谢祖恒心里又气又笑,自知是这个狡猾的丫头安排的一出好戏为哥哥解围。
直盼到傍晚,方春旎才回府。
流熏急得上前盘问,“姐姐去了哪里?哥哥都回了府,又去宫里赴琼林宴了。”
方春旎温然一笑:“我也才从宫里回来,远远的见了骏表兄一面。”
“宫里?姐姐不是去了……”流熏猜疑道,莫不是旎姐姐不是独自去御街追随哥哥的身后观看哥哥游街夸官?
“还不是珏表兄交代的方子,太子殿下那药,还颇难调。我去太医院查看了祖父昔日留下的方子,还是没有头绪。”
流熏恍然大悟。她看看左右无人轻声问,“姐姐果然去太医院查方老太医辞官遇难前两个月的医案去了?”
方春旎一脸凝重的点点头,颇有番风萧萧兮易水寒壮烈的决心。
流熏不便多言,原本劝慰的话也咽回腹中,只将今日兰馨公主巧求哥哥的事儿讲给方春旎听。方春旎起先还一脸担忧,听到兰馨公主插科打诨的救了子骏,也不觉笑了摇头。只是她叹息一句,“表兄当知甘泉先竭的道理。”
丹姝端茶进来诧异地问:“什么甘泉先竭呀?”
流熏敲她的头说:“你乖乖的,我说给你听。是庄子的话,说是当年孔夫子周游列国,被困在陈蔡,七天七夜没有饭吃。后来他脱难后,大公任问他‘您老怎么这一次差点遇难呀?不是早对你说过的,人要学会免遭其害。那东海里有一只鸟,平日懒散看似庸庸碌碌毫无本领,飞的时候总尾随在别的鸟的后面,栖息时,还要混杂在众鸟群中,吃东西不敢抢先。所以没人看它入眼,也没人去打落它。反是那些飞在前面的鸟先被打落。‘直木先伐,甘井先竭。’这不过是浅显的道理。如果处处显身在先,就好比是总拿自己的智慧光彩去照亮他人的污秽,岂不遭人嫉恨?”
丹姝听了似懂非懂的点头。
方春旎说:“聪明外露者,不是令人惧怕,就是被人嫉恨,古来如此。骏表兄,如今才是开始。”
流熏忽觉一阵惆怅。如今,哥哥就是那飞在前面的鸟儿,不仅封氏一族对他虎视眈眈要除去着眼中钉,更有不知多少人在暗中妒忌。可惜哥哥秉性孤傲,更不谙尘世,而父亲对哥哥却丝毫没有呵护之意。若要哥哥能寻把保护伞才好,就如今日这兰馨公主,看这更是饮鸩止渴,不是长久之计。
方春旎凝视她看了一阵,待丹姝退下才问:“公主殿下她,对俊表兄,可谓是一往情深。”
那话音酸酸的,小女子的本能和敏感尽显。流熏忙遮掩道,“馨儿还年幼,哪里懂这许多,众人说好的,她就要去凑个热闹。不过,她对维宇表兄和沈师兄颇有好感呢,一路上频频问起沈师兄。”
方春旎将信将疑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但流熏心里何尝不是愁肠百结。那兰馨公主,虽然为人刁蛮任性,但秉性不坏,就是那坏脾气……若是哥哥娶了她,简直后果不堪设想。亏得旎姐姐想得出!不过旎姐姐的担忧不是杞人忧天,她今天也隐隐看出些不祥。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