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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枝憋屈地甩了一下手, 脸色异常难看, 这几天他一直就憋着一口气，为神佛陨落，为湮灭的主人，为自己弱到不足从前一成的实力。
想他如今竟然会惧怕区区人类, 这是何等的羞耻和屈辱。
华灵檀看他脸色不好, 知道自己说的可能让他不高兴了，又赶紧安抚劝说。
“天道循环, 也许现在这样, 是从天地出来就早就注定好的呢，谁也没法阻止和更改。其实，能继续看着世界怎么发展，看人类如何走下去，不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么？曾经神佛强人类弱，如今人类强神佛弱, 自然循环, 您看开点吧，躲避人类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齐枝愣愣地看着她，原本握紧的手, 不自觉地分开，良久，他突然笑了起来。
“我竟然没你这个小妖看的透, 也是, 我本来就是主人炼制出来的法宝, 不是先天灵体，如今却是比他们都幸运多了。”
见他脸色舒缓起来，华灵檀也舒了口气，没想到有一天竟然有机会能给大佬做心理辅导，还挺开心。
想通之后，齐枝也主动向她要了些传单。
华灵檀眼睛一亮，分了一半给他。
城里植物种的不少，但依旧热。华灵檀强问了几个人附近商场的位置，迅速挪过去，最终在商场入口的一个偏僻角落站定。
这个时间太热，大部分人都是乘坐飞行器直接到商场内部，入口人并不多，好一会才走过去一两个都步履匆匆。
华灵檀看准机会冲上去拦，但都被冷漠地推开了。
来来回回半个小时也没什么收获。
齐枝在旁边看了一会，将她手中的迷毂都拿了过来，上前几步站在入口最显眼的地方。
他原本就长的极其出众，长发如瀑，一身长袍华贵又张扬，往那一站，几乎是瞬间就吸引了几个人看过来。
两个小姑娘捂着嘴，一脸不好意思靠近却又忍不住地瞄过来。
齐枝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朝她们伸出了手中的心形树叶。
女孩子诧异片刻，立即上前，几乎是用夺的给接了过来。
齐枝将华灵檀之前跟那几个说的话又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
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有，两个女孩子只顾着盯着他的脸拼命点头了。
最后齐枝问你们会来吗的时候，她们已经是双目桃心脸颊绯红，说了句一定会去，然后就嘿嘿嘿笑着飞快逃走了。
仿佛是受不了刺激似的。
齐枝一脸莫名地看着她们就这么跑掉了，总觉得，现在人类的心思实在是太复杂了。
华灵檀看着这一幕也跟着偷笑，果然带齐枝来是最正确的决定。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齐枝就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个过程，中间也有别人来搭话，问他是不是什么明星在做节目，几乎很少有人关心植物园的事，更没几个人相信迷毂的作用，只是觉得这叶子还挺好看的，便拿在了手里。
当然也有进了商场后，就嫌叶子碍事，直接丢进垃圾桶里的。
齐枝被无关问题缠的差点忍不住，华灵檀赶紧上前帮忙。
不管怎样，传单是全部都发出去了，就是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
“回去吧。”
“嗯。”
他们来时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此时也没有去商场逛，天有点晚，两人直接乘着车马芝回了植物园。
当天晚上，西野市。
陶唯天，也就是下午遇到的五人学生中的那个胖子。
陶唯天家境很不错，祖父母家在如今最富裕的伽玛一号星定居，他的父母是因为工作原因被调来的这里，是西野市的副市长。
虽然家境不错，然而父母工作繁忙，无暇管他，他平时晚上就经常偷偷溜出门找朋友玩，一起在西野市四处逛。
他的朋友，也就是下午一起放学的那几个。
西野市就这么大，早就没什么意思了，他们一直想要在夜晚去城墙外探险。
此时他心里还记着下午遇到的那两个奇怪的人。
那个叶子戴在身上，真的就不会迷路了么？
他一直是个路痴，出门必须开着全景地图，否则就会走丢。
这点一直是他朋友们嘲笑的地方，他也非常想改变，奈何，路痴是天生的，并不那么好改。
出了门之后，陶唯天要打开地图的手突然顿住了，摸着叶子，他鬼使神差地决定凭借直觉往前走。
跟朋友相约的地方在距离家十公里的公园，他踩着悬浮板，非常忐忑地看着周围飞快褪去的陌生景色。
三十分钟之后，他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公园入口。
真的到了，第一次没有迷路。
陶唯天到的时候，朋友们都还没到，他是第一个。
平时哪怕有地图，也会因为分辨不出东南西北，而总是走向相反的方向。
罗鹰见到他之后，非常惊诧地绕着他转了三圈。
“谁送你来的？你家人同意你出来了？”
陶唯天摇摇头，将那片叶子亮出来，脸色非常古怪。
“我自己来的，你知道么，我今天没有开地图。”
“咦，你终于记住路线了？”
“不是，我怀疑，这片叶子真的有神奇效果。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罗鹰却还是不太相信。
“你心里作用吧。”
“相信我，绝对是真的！”陶唯天有些激动。
此时其他三人也都到了。
听到陶唯天的话之后，他们也都不太相信。
“那我们再试一次，你们定一个我去过的地方，由我来带路，不开地图，你们也不许提醒我，如果我能不迷路，就说明真的有用！你们得相信我。”陶唯天激动地说道。
四人对视一眼，也都好奇了起来。陶唯天迷路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他来到这个城市起，已经三年了，依旧经常走丢，他们每次出门的日常，就是有个人负责牵着他。
罗鹰当即点头：“好，去城东飞行场，你去过很多次了。”
陶唯天应下来，踩着悬浮板在前面带路。
他一路自信满满地穿过一条条街，却没注意到身后朋友们惊骇的眼神。
竟然完全正确。
等到了城东飞行场的时候，大家都不说话了。
陶唯天昂着头，仿佛是头一次这么自信，将那片叶子当做宝贝似的抱在怀里道：“我明天要去那个植物园，你们去么？”
“去去去。”
不相信也得相信了，这叶子竟然连陶唯天这样的超级路痴也能治好。
接下来又折腾了一通，想知道是不是没去过的地方也有效，不过整个西野他们都走过了，也无法再试验。
怀着兴奋的心情，大家互相约定，这是他们的秘密，暂时不要告诉别人。
然后都没有心情再做别的，各自回了家。
隔天一大早，天不过刚亮，西野城外，五个半大少年，一人抱着一个悬浮板，兴奋地朝植物园出发了。
此时华灵檀并不知道，植物园即将迎来第一批游客。她正站在迷毂树下仰头数数。
昨天摘掉叶子的地方，今天竟又长了出来。
原本她还怕叶子不够用，现在则完全没有任何顾虑了。
换了个地方又摘了一百片出来，华灵檀坐在树下正画传单，就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
她惊诧地抬头，玄洺前辈的灵力，怎么了？
就在此时，她听到系统说：“有人来了。”
游客！有游客了！
华灵檀唰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叶子就往大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
“各位前辈，有人来了，接客了接客了！”
还好这里除了华灵檀，没有一个人知道接客是什么意思。
齐枝不知道从哪个树上飞下来，有些鄙视地看她大呼小叫激动的样子。
华灵檀是一点也不管他的白眼，紧张地站在大门前，脸上堆着僵硬的笑容。
第一次做服务业，有点不太适应。
齐枝在听到华灵檀要他一起站在门前接客之前，就迅速溜了，寻了块土地，直接变回了菩提树。
华灵檀：“……”
另一种方式接客，也行吧。
等了没多久，园外的大路上，就出现了五个少年，他们停在园外，仰着头看向天空，满脸的惊诧和难以置信。
“那棵树，好高好高啊！”
对未来人来说是已经老过时的机器，对她来说却新奇的不得了。
机器人能重新启动的事给了她灵感。
这些办公设备会不会也可以启动。
她现在没有钱，也没有渠道去请宣传，所以她决定用最原始的办法，发传单。
首先，要印传单。
但是怎么印……
没有人没有钱没有设备，华灵檀就差把自己给揪秃了。
这不是在为难她胖虎是什么！
试着给办公设备输入点灵力做能源，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看样子是真的无法启动。
一拍桌子，她放弃了，决定自己做传单，而原材料，就用迷毂的叶子。
也能把叶子当做赠品送出去，宣传一波。
抱着在抽屉里找到的一把彩色笔，华灵檀去了迷毂的生长地，摘了好些叶子下来。
新插杆的迷毂长的很快，已经高了一大截，也许再过一两个月就能长起来了。
她坐在树下，将叶子叠在腿上，思考了一下，然后埋头写了起来。
“山海植物园全新开张，限时活动，门票全免。有上古神级巨木，高达百仞，清新氧气，吸一口多活十年，等你来参观！更有迷毂相赠，戴了不迷路。”
迷毂叶子不大，华灵檀尽量把字往小了写，还塞了个地址上去。
“原华东生态植物园，越山东侧。”
足足近百张，厚厚一大摞。一直写了一上午，到脖子都低的发酸了才写完。
华灵檀抱着叶子，摸着迷毂树干对它倒了声谢，然后跟系统诉苦。
“系统，我要去城里发传单了，但是路程那么远，你看我，细胳膊细腿的，开的花都这么小，灵气也不够，说不定走不到地方，就倒下了。”
系统冷漠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有没有代步工具可以资助一下，您给的那些植物都是大佬中的大佬，那么厉害，您应该更厉害吧，就没有什么跑得快的动物可以帮个忙？以后估计也要进城买东西，总不能一直用腿走路吧，这多不方便，现在时间也快要没了，真耽误了时间，说不定植物园就要开不下去了，大家全都同归于尽。”华灵檀叨叨叨地说道。
熟了以后，华灵檀就显出了她的本性来，欺软怕硬又胆大包天，能屈能伸，还很话唠。
系统被她这一通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没回应。
不都是系统发放什么，宿主就拿着什么，为什么这一位总是主动索要，还各种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华灵檀依旧目露期待地问着系统。
“您觉得怎么样，我说的有道理么？”
系统道：“不是不给你，聚集在这里植物越多，需要的人气值就越高，但是恐怕十点完全不够，你的压力会更大。”
华灵檀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道：“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能再坏了，说不定这次能拉不少人过来呢。”
“那好吧。”系统说完，华灵檀就觉得手中多了个东西。
那是一块非常奇异的东西，像一只缩小版的动物模型，土黄色。华灵檀反复看了好几遍，总觉得像个木雕。
系统又道：“种在山上。”
华灵檀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车马芝。”
竟是车马芝，传说车马芝分三品，上品为马拉车型，食之可腾云驾雾，成地仙之体;中品为人形，食之可长生不老;下品为六畜型，食之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华灵檀知道，凡是系统给的，就绝对不会是下品。
她双眼放光，如获至宝地抱着车马芝往山上跑去。
齐枝此时正躺在一棵大树上，懒洋洋地指挥着几个机器人继续清理。
看到华灵檀跑过去，他不由得问道：“你干嘛去？”
华灵檀停下脚步看向他，眼珠子转了一圈，这张脸这么出色，如果带去发传单，一定能迷倒不少人。
“前辈，待会忙么？”
听到她这么问，齐枝立即警惕起来，这人每次喊他就没有一件好事。
“干嘛？”
“我今天要进城发传单，给我们植物园做宣传，前辈能一起去么？”
“去人类城市？”齐枝从树上翻身下来。
“对，前辈还没去过吧，一起呗，现在的人类城市可高级了，很好玩的。”华灵檀诱哄道。
齐枝犹豫了一下，他确实有点好奇，不过瞥着她的脸，总觉得她依旧是不怀好意。
不过看在她那么诚心邀请的份上，他勉强可以答应。
“好吧。”
华灵檀立即笑起来：“那说好啦，我现在去把车马芝种上，待会见！”
说完就跑走了。
这颗车马芝果真是上品，落地后就开始膨胀，最终变成了一匹极其神俊的高头大马。几乎是在成型的瞬间，那匹马就活了过来，喷着鼻息在原地踏步，发出咴咴的叫声。
马匹后面拉着一个华丽无比的车厢，车厢是淡黄色，窗子雕刻着精致又繁复的花纹，如丝锻一般的帘子掀开，能看到里面有个舒适的卧榻。
车马芝本没有这么大，就像是人参一样，然而这只是成了精的，如今这个模样就是它行走时的样子。
“您好，请问想去哪？”
打个响鼻之后，雪白色的高头骏马开口问道，声音低沉如鼓。
华灵檀好奇地绕着他它转了一圈，抱着传单跳上马车道：“去西野市，您知道在哪么？”
大马仰头道：“知道，坐稳了，这就出发。”
华灵檀忙让他转个弯去接齐枝。
车马芝成精的晚，齐枝从前是看不上这东西的，不过此刻倒是好奇了一下，矜持地飞了上去。
从山上下来，经过塘边的时候，车马芝骤然停了下来。
就像是在惧怕什么似的，它差点就要变回巴掌大小，两条前腿跪伏在地上，头也深深地低下，抖如筛糠。
华灵檀奇怪地探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车马芝没回答。
齐枝漫不经心地道：“跟玄洺打个招呼吧。”
华灵檀心里猜测，大约是玄洺厉害，所以是老大，新来的得拜山头，于是没太在意，探头对池中那朵安安静静的莲花喊了声。
“玄洺前辈，我们要去西野市做宣传拉人了，麻烦您看家啦。”
花苞晃了晃，发出冷冽却又让人无比安心的声音回道：“好，出行顺利。”
华灵檀对这个照顾自己好几次的玄洺大佬是恭敬又喜爱，弯着眼睛道：“那辛苦前辈了。”
齐枝趴在窗边难以置信地道：“玄洺，你堕落了，你竟然能说出这种吉庆话！”
玄洺没搭理他，继续对华灵檀说道：“吉时，快出发吧。”
“前辈再见。”华灵檀朝他挥了挥手，放下帘子。
齐枝收回目光看向华灵檀，像是要看出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似的。“你一点都不怕他？”
华灵檀啊了一声，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怕？”
“你不觉得他可怕么？”
华灵檀继续摇头，在玄洺身上她只能感觉到一股亲近和喜悦，并不会让她有压力或是惧怕。
齐枝没再问，一脸疑惑地沉思起来。
车马芝的速度极快，出发之后，就像在飞驰一般，两侧的景色在飞速后退。
不过二十分钟，他们已经出现在西野城外了。
远远地，就能看到城中的建筑，相当奇特的是，城市似乎是建在山顶的，地势相当高，房屋最多不超过六层，相当宽阔。一个个飞行器在上空飞来飞去。
华灵檀惊奇地看着，从马车上跳下来。
下来后，车马芝瞬间变回了巴掌大小，华灵檀把它揣进了口袋里。
领着齐枝往城里走去。
西野外围有片宽广的城墙，好在入口处没有阻拦，两人顺利进了城。
齐枝的打扮还是上古时的模样，长发披散，一身的长袍，五颜六色华贵无比。
华灵檀自己则是二十一世纪日常打扮，红色T恤配黑色裤裙。
原本她还想拉着齐枝换个打扮，怕引起别人瞩目，但是想想，他们可不就是需要别人的好奇，于是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千年后的城市似乎与过去也没有太大区别，马路更宽阔，店铺更新颖，科技更发达了而已。华灵檀匆匆看了两眼就没有太大兴趣了。
这会正是半下午的，太阳是最热烈的时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初春，竟然感觉温度堪比盛夏一样燥热。
在植物园还好，一进城就热的不行了。
华灵檀本体喜阴不耐热，晒了一会就有点蔫了。
齐枝一直兴致勃勃地，看啥都觉得新鲜，嘴里不时发出啧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