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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二宝与花双目光一对,“啊”了一声,有如杀猪般尖叫,道:“又是你,你怎么跟来了?”
花双道:“乖二宝,你偷听了我的话,我跟来也偷听了你的话。这才算公平。哼哼,你果然言而无信。”
陆二宝吓得脸色惨白,冷静片刻后,却不再一味求饶,讥嘲道:“神仙姐姐瞎叫了,你丑得像只老母鸡,只会欺负凡人。我算明白了,你在消遣我。”
花双怒道:“你敢再说遍。”右食指尖一点银色光亮闪烁,像只萤火虫。
陆二宝吓得抖了一下,嘴唇颤动,欲语不敢,怔怔地看着那一点银色光亮。
林书山见花双虽然恼火陆二宝不守信用,却迟迟未动陆二宝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
花双瞪着他,愠道:“笑什么?待会儿把你和这死胖子一块儿收拾了。省得心烦。”
林书山笑道:“太平道向来替天除妖,为民除害,深受我等小民的敬仰,怎么轻易取我等小民的性命呢。花双姑娘在跟我们开玩笑呢。”
花双本不欲取陆二宝性命,只想吓唬吓唬他,听到林书山说破,又提到了太平道替天除妖,为民除害,心想不能堕了太平道名声,更无法下手,气得小脸发青,对林书山气鼓鼓道:“林书山一定要与我作对了。”见陆二宝神色一缓,脸上露出了一抹轻笑,叱道:“你,死胖子,给我你怀里的书。”
陆二宝脸色一变,睁大眼睛道:“什……什么书?没有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花双嘿嘿冷笑两声,道:“别说你没有书。我听到了什么来着?叫什么《逍遥经》?”
陆二宝视《逍遥经》为心头肉,任何人决计碰不得。他鼓起勇气顶嘴道:“太平道抢夺平民的东西也是不该。”
花双笑道:“你的东西是邪物,要没收的。”一掌伸出,掌风卷动。但见那本《逍遥经》从陆二宝怀里飞出,倏忽之间落在了花双的手中。
陆二宝惊叫一声,踉跄一下,险些跌倒,失声叫道:“还我书。”几带哭腔。
花双得意一笑,胡乱翻了翻,道:“此功法招式一般般,不足为奇,也无阴毒之法,不是邪术。”将《逍遥经》递向林书山,道:“嗯,林书山能信守诺言,这是给你的奖励。”
林书山一怔,接过《逍遥经》,道:“给我?”心想:“我且拿着。”朝陆二宝使了使眼色,陆二宝见状,心想:“书山果然是好哥们。”一颗躁动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花双怒视陆二宝,道:“这是对你的惩罚了。以后,你得乖乖的。”
陆二宝点头哈腰,连连道:“是,是。”
这时,突然间密林中人影晃动,茂密枝叶在剧烈摇摆。三人面面相觑,循声望去,却不见来人。
花双沉不住气,叫道:“谁?”
“谁?哈哈哈……”一声长笑如奔雷,满是苍凉之意。一阵旋风吹至,只见一人立在了对岸溪边的草丛中。他衣着破烂不堪,衣上隐隐可见四五处血迹。右臂衣袖飘扬,空荡荡的,竟是断了一条胳膊。
林书山心头一震,失声道:“落雷!”
花双“啊”了一声,惊道:“真是冤家路窄,他竟然没被护灵兽吃掉。”
陆二宝瞧见来人形貌狰狞,怒气腾腾,已觉来者不善,又见花双稚嫩的小脸上隐隐带着惊惧之色,暗觉不妙:“这女大仙尚且惧怕对手,我与书山还有什么指望?”身子不住颤抖。
落雷身子飘然而起,转眼即至,道:“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老子不能死,就是为了报仇。”脸色苍白如纸,目光却如一把利刀。
林书山不自主地护在了花双跟前,正色道:“一切皆由我而起。你有本事别伤害人家小姑娘。”
落雷冷冷笑道:“逞英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望着高耸入云的凌天山脉主峰,充满怨气道:“在顶峰上,老子连连击毙了十多只护灵兽,却也在混战中被咬去了一只胳膊,浑身伤痕累累。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疗养一会儿却碰上了你们。哈哈……老天开眼了,让老子报仇了。”
林书山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杀了我吧。放了我这两位朋友。”
陆二宝慌忙躲在了林书山身后,花双心中一动:“我以为只有贝泽师兄真心关心我,原来还有一位书山兄台?”傲气上来,目光阴冷,道:“林书山,你让开。本姑娘可不需要凡人保护。”
落雷恶狠狠道:“你得死,但不是今天死。你身后的那位小姑娘却得今天死。”
林书山道:“这是为何?”
落雷不耐烦道:“反正老子今天不让你死。”左臂一扬,嗤的一声响,手掌如鹰爪掠过了林书山的脖子,朝花双抓去。陆二宝吓了一跳,慌忙跑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花双轻飘飘窜出,拉着林书山的手往前飞去。落雷吸了一口气,纵声长啸。啸声回荡,落雷御斧而来。斧刃明晃晃,对着正是花双。落雷来势凶猛,可毕竟重伤尚未痊愈,这一冲撞威力有限。花双瞧出了端倪,正要迎敌,不料林书山忽然闪身挡在了她面前。花双又惊又气,叫道:“你这个呆子。”灵气上涌,只觉头脑一阵眩晕。
就在斧刃离林书山头部只一寸的距离时,落雷大叫一声,巨斧闪电般拐了一个大弯。嗤的一声,林书山右臂衣袖被割破了一个洞,露出了白净的手臂。
落雷怒道:“你真的疯啦?老子今天不杀你。你滚开。”
这一劈着实将林书山吓得魂魄飞扬,神色大变。定了定神,暗暗得意,心道:“你杀人不眨眼,却偏偏今天不杀我,一定有什么企图。果不出我所料。”
花双又怪他又感动,在他后背捶了一下,道:“林书山,你碍手碍脚的,让开。他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林书山笑道:“他竟然今天不杀我,由我挡着,你何必要拼命。那疯子发起威来,难保你不会受伤。”
花双道:“他说的话你怎么能信。”
林书山得意道:“我信。”
落雷舞着双斧,划出了两条美丽的弧线,见林书山视死如归,分毫不肯相让,心骂道:“这小子真烦人。可恨,可恨。”踌躇不前,怒叫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发黄的小册子,道:“臭小子,快说。你说的能与老子功法互补的功法是不是这功法?什么气集?”
林书山一瞧,正是自己弄掉的那本《凝气集》。落雷识字不多,竟不懂“凝”两个字,只说“什么气集”。林书山与花双相视而笑,均暗自欢喜。
林书山略一沉吟,道:“是这本书,叫《凝气集》。我说呢,怎么找不到了。原来弄掉了,给大仙捡了去。”
花双不知其中原委,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其意。
落雷叫道:“你说经书在山下,却随身携带,又骗老子。”气得跺脚,又道:“那你得给老子一字一字地好好解释下。老子要修习《凝气集》。”想了想,喊道:“你若能教我好好学了《凝气集》,老子给你五年活命。”
林书山道:“五年有些少。”
落雷眼珠一转,粗声道:“那……那十年也行。”心想:“《凝气集》博大精深,或许十年才能学精。”
林书山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仙是君子。”
落雷怒视着林书山,道:“少废话,你让开,让老子杀了这女贼子。”
林书山道:“你不能杀她。”
落雷横了林书山一眼,道:“你别得寸进尺,小心老子不练功了也要把你剁成肉酱。”
林书山回头看向花双,见她稚气未脱,面容白嫩甜美,一双眼睛如夜明珠明亮,想来长大后一定美得不得了,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对落雷道:“大仙,她现在也不能杀。她是我的未婚妻。再过四五年,她长大了,就嫁给我了。没有她,我怎么能好好给你讲解《凝气集》呢。”
花双诧异地凝视林书山,羞红了脸,默然不语。
落雷瞪大了眼睛,道:“她是你未婚妻?她可是太平七子,你一个凡夫俗子?”
花双见落雷一脸木然的神色,不禁觉得好笑,斗志顿消,笑嘻嘻道:“对,我们相见恨晚,私定了终身。”虽觉好玩,两颊却更红了。
林书山讶然,不想花双竟然如此配合自己,一股热血上涌,道:“对,我们私定了终身。”
落雷搔首道:“这可真碍事。”一心想着提升功法修为,什么恩怨仇恨倒可以暂且放下。搔首片刻,道:“好。老子成全你们。”
林书山道:“这倒不错。”
花双道:“把手中的《凝气集》拿来,现在我就开始跟你讲解。”
落雷讶然道:“你也会?”
花双道:“不信我吗?可以试试嘛。”
林书山、花双、落雷围成三角形,坐着。落雷眼睛瞪得像铜铃,精光闪闪。花双捧着经书,一字一句讲解练功运气的诀窍。她在太平道修习《混元明经》三年,常常得到师兄贝泽的指点,起始三章已尽数参悟,背得滚瓜烂熟。她声音甜美,讲解得细致入微,一如贝泽讲授,快而不乱,有条有理。落雷听得目瞪口结,不得其解,焦躁不安。林书山却听得津津有味,只觉与己所想大致一致,于细微处仍能有所得,暗暗惊叹修仙一途很是玄妙神奇。兴趣盎然时,盘膝打坐,吐了一口浊气,手掌一丝丝灵动的气息凝聚了出来,溢出了点点汗水,滴落草中。三人对坐一个时辰,林书山欣喜一笑,心想:“花双所讲断然非虚,见解独特,可她怎么愿意将太平道的《混元明经》精髓要义传与北凉魔头?”狐疑地望着花双,竟有些发痴。
落雷一时无法跟上花双的节奏,恼道:“重来。”晃头晃脑,指向林书山道:“她讲的老子听不懂,你来。”
林书山道:“拿书来。”
落雷朝花双喝道:“快给书他。”
花双诡异一笑,道:“书在我手里,断不能给谁了。”一跃飞出了三丈之外,抿着小嘴,又笑道:“哈哈,两个大傻瓜都被我骗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印在了她的脸蛋上,清新脱俗,夹带淡淡邪气。
落雷一怔,望着花双,一时没反应过来,道:“你说什么?”眼珠子乱转,忽然暴跳如雷,叫道:“小丫头片,敢骗老子,快还《凝气集》来。”脸气陡然变成了酱色。左拳握紧如铁锤,就在呼的一阵风声中,以流星似的速度攻向花双。他集所有灵力于拳上,在发劲的刹那,身子绷得太紧,伤口竟撕裂了。他盛怒之时,不再顾及伤口的剧痛,誓要一拳致花双于死地。断臂之恨、受骗的愤怒夹杂一块,落雷漆黑的眼中燃烧着暴怒的火焰,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抢回经书,杀死花双,将她碎尸万段。
破空之声回荡间,落雷已到花双跟前。只见那如铁般拳头光芒一闪,当头击下。这一拳过于迅猛,花双不及躲避,只得拼力相抗。双掌合十,迎了过去。嗤的一声,两手指尖与拳头相触,迸出了一道光亮的弧线,经久不散。这道美丽的光弧背后却是两人灵力的暗中较劲。落雷体内灵气咆哮翻滚,咬牙切齿,花双眉头紧蹙,青丝飘飞,手臂在微微颤动。两人拼斗灵力,周遭数丈之内,雾气轰散。
林书山见花双在苦苦地支持着,没料到落雷在受伤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厉害,急中生智,叫道:“大仙,你这招太霸道了,与《凝气集》要义分明不符,达不到奇正结合的攻击效果啊。”一连念诵了《凝气集》上的好几段秘诀。
落雷心想:“奇正结合?”心神一乱,身上伤口鲜血不断流出,大叫一声,反受花双灵力一击,一道光道正中其身。落雷如一捆稻草飞出,撞在树干上,跪地抚胸,口里满是鲜血,受伤不轻。体内灵气、内功消耗大半。
花双笑道:“什么大仙,被我打败了。嘻嘻……”
落雷怒瞪着花双,身子瑟瑟发抖。
花双道:“怕了吗?向老子求饶,老子放你一命。”她模仿着落雷的口气,兀自笑了。
落雷满是怨恨的目光射向了花双。
花双抿着小嘴,犹如审判,道:“恶棍,你杀了我太平道弟子,作恶多端,今天,你要下十八层地狱去。”
落雷垂着头,眼睛翻白上看,喝道:“不是老子无能,只是有伤在身,无力再打,不是你的对手。女贼子,要杀便杀,罗里吧嗦的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