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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山见叶晓雨法宝奇异,轻易击败强敌,心中甚喜,但忽听嘲讽古怪之声,不由得愤怒。怪音甫歇,抬起头来,顺声看去,只见一名胖老太太飘然从半空落下,灵气波动,卷起一阵旋风,飞沙走石。这胖老太太衣着陈旧破烂,衣襟上打了两三块补丁。蓬头垢面,皱纹深陷,一脸沧桑之感。傲慢无礼、犀利如刀的眼神正打量着叶晓雨。
叶晓雨顶住了胖老太的怪音,纹丝不动。迎着胖老太太的目光,淡淡地道:“长孙婆婆!我没找你,你反倒找上门来了。”
那长孙婆婆大袖一挥,说道:“这老道我保了他的性命。”
叶晓雨皱眉道:“不成!他不是道人,是北方的魔族、魔龙教之徒!”
长孙婆婆淡淡地“哦”了一声,道:“他是何人,我不关心。只是你要处死他,我就要救活他。”对清骨道:“快滚吧。小心我翻脸了。”
清骨见突来一名胖老太,心中忐忑不安,不知是福是祸,又听得叶晓雨语气冰冷,视胖老太如死敌,暗暗欢喜:“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了。”冷笑道:“你们大周人真可笑!真可怜!”爬起身来,踉踉跄跄便跑了去。
叶晓雨瞪视清骨背影,指尖一动,暗放一枚银针,朝清骨后心射去。银针如一道光飞动,金灿灿、无声无息。长孙婆婆不动声色,衣袖陡然鼓起,轻轻一甩,一股劲风骤然吹起。劲风呼啸,直将那银针吹偏,刺穿了清骨身旁一株大山松。这一攻一挡的当口,清骨脚上如抹油,一溜烟儿消失在了树林中。两人一攻一抗之间,道行高下已分。长孙婆婆功法远在叶晓雨之上。林书山心叫道:“不好。走了一淫道,来了一恶婆子。恶婆子更凶。”
叶晓雨不悦道:“婆婆还跟我回燕桃岛吧。掌门真人很牵挂你呢。”
长孙婆婆横眉道:“她牵挂我?哼,我记不得她是谁了!你别提及她了!”
林书山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胸口已不觉痛苦,全身舒坦如坐云中,心道:“不知是金丹还是灵蛇丹发挥了效用,但无论如何,两者不愧是仙家灵药,伤势片刻转好。”缓缓起身。
长孙婆婆猛然转头,怒道:“你笑什么?”
林书山道:“你既然记不得她,却怕提及她。这不是很可笑吗?”正嘻嘻笑时,只见一道模糊黑影移动,顷刻间来到眼前。这黑影正是长孙婆婆。她一脸诡异的笑让林书山不禁打了个冷颤。
长孙婆婆道:“你受了那道人一掌,居然不死。且让我看看你为什么能受他一掌而还能信口雌黄。”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在林书山面前晃了晃,林书山登时头晕目眩,道:“你要干什么……”视线模糊,眼前忽然一片黑沉沉,似受到一股无形之力驱动,兀自蹲下。长孙婆婆冷笑一声时,叶晓雨心中不安,叫了一声:“不要伤害他!他……”正要阻止,却来不及了。长孙婆婆一掌狠狠击打在了林书山胸口。一缕金光忽现,很快消失。林书山轻飘飘地飞出了百丈之外。林书山全身气血沸腾,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但见一道虚影闪动,长孙婆婆赶到了跟前。
长孙婆婆悠然道:“你果然有神物护身。”在林书山胸怀搜寻一下,从他脖子上扯出了一块蓝光闪闪的玉佩,笑道:“想必就是它了。”端详良久,又惊奇又疑惑。
林书山再受一记重掌,虽觉如一块巨石压的胸膛,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全然没有受第一掌时的剧痛感。眼见长孙婆婆扯下了自己的玉佩,挣扎起身,怒叫道:“老太,还我玉佩。”
长孙婆婆道:“婆婆我抢过的东西,从来没有还回的道理。”
林书山道:“你不还我,我就不让你走了。”
长孙婆婆皮笑肉不笑道:“你不让我走?凭你?”
林书山一急,眼圈一红,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大仙人,你就还我吧。求求你了。”
长孙婆婆见他突然一跪,吃了一惊,却很快转怒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父母。你这个小娃娃为了一块玉佩就下跪,值得吗?”
林书山满脸通红,垂头道:“那是我娘遗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我不能失去它。”说罢,热泪滚滚落下。
长孙婆婆一怔,冷冷道:“那也不行。你没有本事保护好它,你就不配拥有它。我今天就不杀你了。你赶快走开,小心惹恼了我。”
林书山拭去泪水,愤愤道:“既然你要拿走它,我不能阻止你。但在你离开的时候,你把我杀了吧。我从小没有见过我的爹娘,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看到它,就如看到我的娘,如同娘亲陪伴在身边。它对我很重要。你还我!”目光显得越加坚定,一把紧紧抱住了长孙婆婆的左小腿,咬牙道:“你……你还我玉佩。不然,我不让你走。”
长孙婆婆哈哈一笑,笑声诡异骇人,道:“你可真的好笑。”全身青光闪烁,一股澎湃灵力陡然散发开来。灵力运转,击在林书山身上。林书山的身子在颤抖,脸上惨白,青筋凸起,却依然紧抓着长孙婆婆的小腿。
长孙婆婆喝道:“你不想活了吗?你再不放手,全身经脉将尽断,骨骼将尽碎。”
林书山颤声道:“还我……玉……佩……”
长孙婆婆恼道:“不知死活!”右脚抬起,踢下。林书山身子一震,只觉口中湿润,痛如骨髓之感传遍全身,眼前蓦然一片漆黑,登时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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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山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身子忽冷忽热。恍如梦中,又似真实存在,一幕幕怪异的场景在林书山的脑中呈现。林书山遇见了娘亲,扑通一声跪下,痛哭道:“孩儿不孝,丢了娘的玉佩。请娘责罚。”四下灰蒙蒙,眼前只有一片若隐若现的虚影。虚影摇摆着,渐渐飘高,立于暗云之上,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庞,却明艳不可方物。林书山扬起头,心情激动,道:“娘,我终于知道您长什么模样了。您还好吗?”虚影道:“那玉佩可是无价之宝。丢了玉佩,便是丢了家族的传承。娘现在心痛啊。你何不自杀谢罪,你何不自杀谢罪……”脸面变得狰狞,转瞬间幻化成一张青面獠牙模样……
“啊!”林书山霍然起身,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缓过神来,轻拍了一下脸颊,只觉微痛,醒悟道:“原来是一场恶梦。”蒙胧胧中,但见四周壁上石块突兀生硬,怪形怪状。数十丈之外,月光洒下,如铺上了一层银色冰霜。阴风阵阵,蒙蒙的水气随风而至,呈现出淡淡的薄雾,宛如轻纱,幽静缥缈。
林书山挪了挪身子,只觉屁股底下光滑如镜,滑了一下,险些摔落。林书山心中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光溜溜的大石上,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我死了,在阴曹地府之中?”努力回想,只记得挨了长孙婆婆一脚,疼痛钻心,之后的事却毫无记忆。猛拍了一下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忍不住“哎呦”了一声。
“有痛感,说明我还活得好好的。没想到挨了老太婆一脚,我竟然没死。老天爷还真挺眷顾我。”林书山扭了扭腰,摇头晃脑,身上骨骼咯咯作响,却全无痛感,喃喃道:“看来不但没死,连伤势也痊愈了。”
林书山跳下大石,来到月光洒下之处。正是山洞口。只见洞口长满青苔,一片绿茵茵的青藤直垂下来,遮住半边洞门,如同青色门帘。月光如银,青藤随风摇动,更添了山洞中几分的静谧。
林书山心境平静了许多,吸了洞中一口寒气,走出洞外。站在崖边,极目所至,望向凌天山脉主峰冲云峰。但见巍峨云峰,满山青翠,月光掩映,峭壁生辉。云雾飘渺,翻翻滚滚,冲云峰耸立云中,不见峰顶,好似一柄利剑直刺九天之上,予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林书山叹道:“冲云峰,冲云峰,冲于云层之上,不愧是我大周第一高峰,顶天立地。”脸上现出愧色,心念陡转:“林书山啊林书山,被抢了玉佩,就让你失魂落魄了?既然玉佩被抢,就该去把它夺回来,方不失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望向茫茫雾气中的连绵山峰,目光沉郁而深邃。
“你醒啦!”一名青衫少女缓步而至,与他一同眺望着连绵群山。夜风吹拂,额上柔长青丝飘动,越显妩媚。嘴角含笑,似乎很喜欢这般幽深辽阔的景致。
林书山一怔,叫道:“晓雨,是你?你救了我?”
叶晓雨道:“不,我救不了你。长孙婆婆要杀人,没人能活着。”
林书山笑道:“长孙婆婆如此心狠手辣,若没你搭救,我还能活着?多谢救命之恩啦。”
叶晓雨神色一变,冷冷道:“我说得话,你难道没听明白吗?我没有从婆婆手中将你救下,你何必谢我?”林书山哪想到叶晓雨突然发火,道:“我……”话到口中,咽了下去,心道:“我闭嘴还不成?”叶晓雨见他脸色平静如水,却沉默不语,笑道:“生气啦。”绕到林书山身后,走到崖边,面对着茫茫雾气,一字字道:“说来也奇怪,你受了长孙婆婆猛地一踢,竟然不死。当时,婆婆将你踢翻在地,吐了一滩鲜血。你脸色惨白,身子僵硬不动,好似一具死尸。婆婆以为你死了,没有细细察看,便离开了。我也以为你死了,打算挖个坟墓,好让你入土为安。但无意间发现你尚有一丝气息,便将你带到山洞中静养。两日来,我采摘灵草温养你的经脉,运功驱除你体内的寒气。没想到……”看向林书山的脸上,目中现出惊异之色,道:“没想到我在运功为你疗伤时,发觉你体内竟有一股强有力的灵气四下冲走,横奔直撞。我使出浑身解数,无法控制。好在那股灵气意在温养你的骨骼、洗刷你的经脉,并无反噬之意。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股灵气存在,你才得以在婆婆重击之后不死,还能快速恢复。”
林书山对体内有一股神秘灵气并没有太在意,心下对叶晓雨照顾之情大为感激,道:“多谢晓雨姑娘救护,不然,我就要死于荒郊野岭,给妖兽吃了。”
叶晓雨道:“你不必感激我。你曾舍身在**妖人面前为我争得了时间,算得上救了我一命。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给你疗伤,只是不想欠下你的人情。”飞临山腰陡峭山壁之上,回身道:“近来局势有变,燕州之地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还是尽快离开燕州吧。走得越远越好。”
林书山一怔,正欲问清事情原委,叶晓雨身影一闪,脚尖点石,在绝壁之上行走如飞,转眼间消失在远处蒙蒙雾气之中。林书山叹了一声,道:“走得越远越好?即便燕州失陷,燕州落阳城是我家,我能上哪去?”余光掠过,但见一个红果静静躺在崖边石上,晶莹透亮。正是叶晓雨所言的相思果。
林书山“咦”了一声,捡起相思果。闻了闻,一股芬香之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林书山微微一笑,塞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