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接贤宾2

沐清公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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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酿已然在谢府住下,朱夫人替他安排的院子挨着二郎,离大老爷书房最近,又因着那院子前一片竹林,虽是人来人往,倒也安静,并不扰他读书。

    陈姨娘见朱夫人安排得如此上心,自知是大老爷看重陈酿,自己也多了几分脸面。

    只是顾姨娘那里便不乐意了,成日和丫头珍儿抱怨:

    “他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姨娘的侄子么?你看这几日陈氏得意那样,开口闭口都是‘我们酿儿’,当谁不知道她有个好侄子么!夫人也是真糊涂了,一身寒酸气,凭他也配住那院子?”

    珍儿闻此忙劝道:

    “姨娘少说两句吧!便是心中再怎么不痛快,也不该说大夫人的不是啊!”

    “哼!”顾姨娘冷哼一声,“我碍着这身份,处处矮人一截,如今你也来教训我?”

    “珍儿不敢。”这话说得重,珍儿直跪了下去。

    一时却见屋外的丫头打了帘子,八娘子谢菱正进来。谢菱才下学,见珍儿跪着,也不惊讶,只兀自坐下。

    她看了顾姨娘一眼,冷言道:

    “这又是做什么?”

    “她如今敢同我顶嘴了!”顾姨娘道。

    谢菱冷笑一声,起身扶起珍儿,又微笑道:

    “珍儿姐姐受委屈了,姨娘胡说的。你下去忙吧。”

    珍儿感激地看向谢菱,作一万福,便下去了。

    “小娘子这是什么意思?如今我连自己的丫头也管教不得了?”顾姨娘向谢菱闹道。

    “姨娘收敛着些吧!还嫌从前闹得不够么?”谢菱无奈道,“我知你闹甚么!夫人对他这般安排,显然是父亲看重。如今陈姨娘又跟着夫人理事,你要闹,好歹也掂量掂量,你得罪得起哪一个?”

    陈姨娘也知谢菱说的道理,却心有不甘,只不服道:

    “我就是看不惯陈氏那轻狂样!从前你显表哥来时,也不见这般待他!”

    谢菱白她一眼:

    “他是我哪门子的表哥?那样的人,府里容他住下已是开恩,还不知足么?”

    顾姨娘气急,指着谢菱便骂:

    “小白眼狼,是谁怀胎十月生下你?我还没死呢,你就六亲不认了,哪日我去了,你怕是也不会替我收尸!也就是我没儿子,否则何必事事仰仗你!”

    “姨娘这是怪我了?”谢菱觉得可笑至极,母亲快三十的人了,怎的总是这般无理取闹。

    “我哪敢怪小娘子?”顾姨娘冷哼,“我只恨自己没用,生出的女儿也不得叫我一声‘娘’!”

    此话却猛戳了谢菱的痛处,因着顾姨娘,五郎本就看不起她。其他人面上不说,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

    她成日夹着尾巴做人,却时时被顾氏连累,想来心中总是不大痛快的。

    “姨娘不听我劝也就罢了,说出这些来,惹人笑话么?”谢菱无奈。

    顾姨娘在府中的处境本就不算好,朱夫人不喜,老夫人不疼,偏她还自视甚高,不知收敛。

    要说从前,谢诜倒爱她的性子,虽泼了些,却不失可爱。只是如今这年纪再闹,倒越发不像了。

    也就是朱夫人好性,若真计较起来,怕是吃得她连骨头亦不剩。

    只是顾姨娘这些年来,失了宠爱,也没儿子,性子是越发刁钻古怪了。

    若非当初她娘家在谢府还有些脸面,她兄弟在谢诜跟前也得脸,又哪里容她这样闹来?

    顾姨娘自然想不到这一层,还当是从前得宠的时候,由着性子来。

    她只向谢菱道:

    “小娘子看不上我,拣高枝去呢!你叫人家一声‘娘’,人家何曾把你当女儿?怕是背地里还恶心呢!”

    谢菱被她说得没脸,一肚子生气,自己分明好心做了驴肝肺。

    她颤抖地指向顾姨娘:

    “你……你好自为之吧!”

    谢菱说罢便气冲冲地往外去。珍儿见她满脸委屈,想是又同姨娘闹了,少不得劝慰一番。

    她忙拦住谢菱,一面赔笑:

    “小娘子留步,这是怎么了?又和姨娘置气呢!”

    谢菱见着珍儿,也只是无奈:

    “你瞧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也太不尊重了!我分明为她好,偏这样编排我!这些话若是被老夫人、夫人听去,像甚么样子!”

    “小娘子为姨娘好,姨娘也心疼小娘子啊!”珍儿劝到,“她心里不好受,若说了不该说的,小娘子多担待。到底,她才是你的亲娘,哪有不为你打算的?”

    “打算?”谢菱冷笑,“如她这般,迟早将我算进去!”

    “小娘子……”

    “罢了,姐姐也多劝着她,可别闹出事来。”

    谢菱说罢,便离了顾姨娘这里。她心中难免憋闷,便往妻梅坞散心去。

    一时又想起顾姨娘方才的言语,也太沉不住气了。

    想想那陈小先生,不过只是个姨娘的亲戚,也值得母亲这样?若是父亲真心看重,又岂会叫他给女子做先生?

    虽说七娘不同于其他姐妹,到底是位小娘子,陈酿一介举子,教她岂不有失身份?

    如此看来,这陈酿怕也是个溜须巴结之人,给七娘做先生?谢菱想想也觉可笑。就凭他一身寒酸布衣,怕是七娘也不能服他。

    且说七娘这里,自那日见过陈酿,只觉似曾相识。回去思忆许久,她方想起,他竟是上元节那日在酒楼与自己和词之人!

    七娘一时心中忐忑,也不知他是否认出自己。那赵廷兰的事,岂不是瞒不住了?

    不过想来,那时他对她那般不在意,怕是早不记得了。思及此处,七娘似乎将东窗事发的危险抛诸脑后,失落与自卑确是又深了些。

    只如今他又成了自己的先生,是要长日一处了。这世上的事,原是这般巧的。

    用罢了午饭,七娘惯午睡的,她这会子午睡才起,便对着窗前读起《诗经》来。

    正是那日见过后,陈酿着人送来的,说是叫她先看,过两日要问的。

    七娘心道:那陈酿本就看她不起,自己也总要装着爱读书的样子,否则日后岂不被他吃得死死的!

    可恨窗前的海棠开了些,有枝丫伸入窗里来,她玩着花枝,又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