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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的时候，安歌终于缝好了一件亮闪闪的孔雀舞裙。
黯蓝色的大裙摆上大面积缀着一片片鱼鳞一般的亮片，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波光粼粼般的光彩，拿在手中轻轻一抖，衬里面的衬裙发出沙沙的声音。
质地优良的布料贴在肌肤上有一种微凉，像是夏日里的荷花香气，幽幽冷冷的，沁人心脾。
这是为何玲独舞《孔雀舞》准备的舞裙。
安歌看过何玲的排练，舞姿婀娜，婉转动人。
不似舞蹈队平日里铿锵有力的风格。
在观看的时候，听到身边几个男队员在嬉皮笑脸的议论，：“排练这样充满着小布尔乔亚情调的舞蹈去基地慰问官兵，不是勾人嘛，这哪儿是鼓舞士气，简直就是动摇军心。你们看何玲这腰扭得……操……啧啧。”
另外有个男生意有所指的笑道：“这生过孩子的少妇就是不一样，怎么都透着一股风/骚味，比小丫头更撩人……”他们又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还没笑够就听到江峰低喝了一声：“闭嘴。没事少说几句，
安歌惊讶地瞥了他一眼。
江峰的表情难得严肃，眉头紧蹙，眼锋凌厉。
安歌知道他平日里一样喜欢和这帮男兵背地里喜欢胡说八道，过过嘴瘾，这样维护一个人有点让人觉得奇怪。
果然那男兵中的一个哼了声，说：“峰哥，到底何玲姐是你的师傅啊，我看你对贺圆圆也没这么护着……”
江峰闻言愣了一愣，紧蹙了眉心，板着脸不再吱声。
安歌在一旁插嘴道：“我说你们就是笨，就是因为不是圆圆姐，峰哥才这么说的，要是外人听见了，又给何玲姐惹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何玲姐的老公不希望她回文工团……峰哥当然要阻止你们了。一群没脑的家伙。”
她翻了个大白眼，成功地吸引了这帮男兵的关注，江峰在一旁注视着她的笑嘻嘻的恻影，神情若有所思。
……
这是《孔雀舞》的一段插曲，何玲丰满妖娆的身姿演绎了一只孔雀浪漫，却少了点灵动的感觉。
刘春华曾经私下感叹，要是换了安歌来跳这舞蹈……
她说了一半就气得咬牙切齿，心中又窜出来怒火，恨不得把那丫头狠狠地揍一顿才能解气。
安歌不知道刘春华的心思，她只负责把这件衣服上的胸口褶子拆开，因为衣服有点小，何玲穿上了上围过于突出，去基地慰问演出，穿着这么紧身的衣服，的确有点动摇军心的之嫌。
屋内，一室晕黄。
安歌揉了揉酸疼僵硬的脖颈，慢慢来回转动了几下。
门上有人轻轻扣了几下。
安歌以为是李菁和周婷婷排练完找她一起回去，连忙放下手里的衣服，站了起来，一边拉开门一边抱怨：“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不及了……”
门开了，她看着门口的人，突然愣住了。
白色的短袖军服，身材挺拔高挑，帽檐压得低低的，只露出黝黑深邃的眼睛和坚毅的下巴，薄薄的嘴唇勾了勾，露出几分戏谑的笑容，眼神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什么等不急，你在等我吗？”
安歌愣了愣。
啊呸。
谁在等你，德行。
接着绷着脸就要把门再次关上，宁嘉树手疾眼快，伸脚抵住了门框：“哎哎，我打那么老远回来，你就给我脸色看，好歹你也等我进了门你再发脾气啊……”
那亲昵的语气像是回家晚的丈夫在门口霍哄着自己生气发脾气的妻子。
安歌脸腾地就热了，丢下门框，转身径自走了进去，坐在书桌前，低了头整理那堆衣服。
宁嘉树跟在她身后进了仓库，抄着手在裤兜里，站在房间的中央，平静淡然的眼神微微巡视了一番。
他身材挺拔高大，狭小的仓库顿时显得更加逼仄，安歌低了头，立刻觉得压迫感空前。
宁嘉树在她面前微微俯身：“我刚刚去找了江峰，他说你最近任务重，应该还没回去，就到这仓库来看看，果然灯亮着，你还在加班。”平淡的语气像是来接加班晚归的妻子或女朋友。
安歌抬起头看着他。
依然是那幅略带痞气的吊儿郎当模样，眼神幽深，意味不明。
这么长时间让人提心吊胆，而他却是这样一幅淡然的模样，似乎早上才遇到过一样。
“你吃过饭了吗？”宁嘉树见安歌依然不理他，顿了一顿，嘴角轻浮起一个淡淡笑容，还是那副欠扁的模样。
安歌摇头。
宁嘉树哦了一声：“那我请你吃饭？”
安歌声音板板的说：“我的意思是不吃。”
宁嘉树挑眉：“不吃？为什么？”
安歌表情平淡：“我减肥。”
“你肥？”宁嘉树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突然伸手捏了捏安歌的腮帮子，“还好，不肥啊。”
他的手指细长干燥，指尖还有薄薄的茧的粗粝划过安歌的脸庞。
安歌浑身像是触电一般打了一个寒噤……“干嘛啊你。”
“你说你要减肥，我得看看需不需要啊……”宁嘉树眨了眨眼睛，一副无辜的模样。
“你看看有什么用，我的舞蹈演员，需不需要减肥那是专业的……”
“哦。”宁嘉树蹙眉，顿了顿，又说：“我听说你又开始跳舞了。”宁嘉树突然沉下语气，眼神微厉：“怎么回事？不是邱主任让你不能再继续跳舞了吗？”
“你可别提那邱主任了，说什么骨科专家，全军一把刀，是他跟咱们老刘说我可以慢慢进行适应训练的，如果不是他这么说，我何至于……”提起邱主任，安歌就觉得气不打一出来，若不是他老人家的意见反反复复，她也不至于一会儿要考试一会儿又被压制不考试了。
“欸，你自己意志不坚定，还怪人家邱老头儿。”宁嘉树听了她叙述，之后蹙眉哼了一哼，“哪个医生不是说模棱两可，没有绝对意见，本来医学学无止境，谁敢打包票你能跳舞还是不能跳舞，这个得靠你自己谨慎啊。”
说完顿了一顿，极低地抱怨道：“你啊，还真傻。怎么还是没长大。”
他的桑音低沉醇厚，带着微微儿话音。
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