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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的情绪非常低落。
连带精神萎靡不振,吃饭,睡觉都不好。
这一段时间所长的小肉肉,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下巴尖尖的,一张苍白的小脸,衬得那双大眼睛,如同一泓潭水,幽深看不到底。
宁嘉树很心疼,有次在病房里抱怨,说好不容易长了几斤肉,又给她自己折腾回去了。
安歌心里烦躁,开口就怼他:“你当自己是饲养员呢,我自己的肉,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宁嘉树好脾气地没有生气,对于她最近的暴脾气非常忍耐,她对其他人还维持着礼貌,只是对他,时不时的冷言冷语,尖酸刻薄。
宁嘉树觉得那是自己特别。有时候实在是被她怼得难堪了,就走出病房的门,到走廊上抽一会儿烟。
这一点上就连袁秀兰都有一点看不下去了。
她私下劝过安歌:“这宁家小五对你可真好,我听我姐姐说过,他是他们家里脾气最坏的那一个,大概除了首长,连他妈妈都要让他三分。怎么在你这里想怎么对他发脾气就怎么对他发脾气呢。”
安歌想说那是他自找的。
但是又觉得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和外人说不清楚。
于是只好沉默不语。
袁秀兰又啧啧感叹:“你们城里的女人就是命好,还能对自己男人发脾气。”
安歌被她说得蓦然涨红了脸。
……
宁嘉树在走廊的尽头抽烟。
走廊的玻璃窗半开着,黄昏的晚霞染红了天空的尽头。
病房的水泥墙笼罩在余晖中,抹上了一层淡淡的橘色。
他捏着手里的香烟在慢慢地吸着,透过淡蓝色的烟雾,凝视着对面的房屋。
刚才他在医生办公室邱主任告诉他,昨天拍了片子,今天检查结果出来了,安歌的腿恢复得很不好。
她的右小腿在三分之一处的胫骨骨折,由于当时未能够采取有效的措施,耽误了最有利的治疗时间,再加上她小腿受伤的部位血液流通不畅,出现了开放性骨折,这就意味着愈合的时间要延长,甚至可能要重新进行手术。
宁嘉树问:“如果重新进行手术的话,最快要多少时间能够愈合?”
邱主任:“少则半年,多则需要一年的时间。”
宁嘉树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地问道:“那就意味着她很难再继续跳舞了?”
邱主任:“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了。此外还要防止一些并发症,比如肌肉萎缩和骨髓炎,如果康复得不好……”他摇了摇头,“别说跳舞了,就是正常的行走,也会有一些困难。”
宁嘉树抿紧了嘴唇,没有出声。
邱主任叹了一口气:“倒是个很有前途的舞蹈演员,我之前看过她演得《红色娘子军》,跳得真的不错。”
军区医院的骨科在全国的部队医院中都很有名,邱主任是国内著名的骨科专家,他说的话,宁嘉树不得不信。
就是觉得心中一阵痛楚。
他有点想象不出,安歌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样?
这几天他已经看着她消瘦了不少,情绪烦躁得像一个短芯子的炮仗。
可是他明天有新的任务要出海。
今天晚上他就得去基地报到,还有短短的两个小时的假期时间。
又怎么能放得下心。
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又看向了邱主任:“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邱主任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叹了口气,安慰似得说:“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如果手术进行顺利,尽早进行康复训练,也许还有奇迹出现。”
宁嘉树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沉思了一会儿,“我去征求她的意见,如果实在必须,那就尽快进行手术治疗。”
……
“要重新进行手术?”安歌蹙眉问道。
宁嘉树直视着她,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绷紧的下巴透出与他年纪不相符的坚毅:“邱主任是不是都和你说过了,之前是因为在岛上和船上条件限制,你这个腿没有完全处理好,现在……”他顿了一顿:“我这是在问你的意见。”
安歌沉吟了片刻:“那你的意见呢?”
宁嘉树的眼眸蓦然亮了一亮,仿佛有星辰在闪耀,“你这是在问我?”
他有些不可置信。
她居然询问自己的意见了?
安歌:“不然呢?我不问你难道要去问秀兰阿姨,还是要问肖晓晴?”她的薄唇上漂浮过一淡淡的笑意,从鼻子里哼了哼:“我身边不就你一个还算是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人。”
说完,她歪了歪脑袋,貌似在做思考:“对哦,要不然你帮我把宁医生找来,我去问问他的意见?”
宁嘉树的表情噎了噎,腾地站起身,推门而出。
安歌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脸上终于露出怅惘的神情。
没一会儿,宁嘉树把还处于莫名其妙状态的宁嘉熙给揪进了病房。
宁嘉树沉着脸指了指宁嘉煕:“你问吧,我承认他好歹比我多懂一点医学常识。”
宁嘉煕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们两人:“你们这是出了什么状况?”
……
安歌决定重新进行手术。
“反正已经是这样了,不手术也是跳不成舞蹈了,重新手术或许还有一丝希望,那就试试吧。”
她倒是很爽快,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宁嘉树点了点头。
看向他四哥:“听见了没?”
宁嘉煕瞪着他:“我又不是骨科大夫,你问我听见没?难道要我给安歌动手术?”
宁嘉树皱了皱眉,神情已经是非常不耐烦:“你每次都说我欺负你,可是我觉得你的反应就是慢,就你那技术还敢给安歌开刀?你稍微有点脑子都不会问我……”
宁嘉煕挑了眉心:“那你还要问我。”
宁嘉树终于忍无可忍:“我是说让你帮忙找邱主任约时间办手续,我明天就要出任务,这里的事情都交给你了。”
宁嘉煕:“你要出任务?哦,这会儿想起我是你哥了?”他突然眼睛一翻,看着天花板:“德行。”
求我啊,你倒是求我啊。
宁嘉树咬着后槽牙:“好,你不管,是吧?你不管我去找人管。但是你给我记着。”说着准备抬腿出去。
宁嘉煕一把拉着他:无可奈何地说:“我管,我管。还不行吗?”说着又翻了一个大白眼,憋屈地抱着:“都是我们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