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约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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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叮叮...

    重阳宫内,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诸道士如临大敌,郝大通持剑与一名清丽绝伦的女子斗作一团,这女子一袭白衣胜雪,手中舞着一条金球白绸带,身形飘忽间,将郝大通渐渐压在下风。

    这女子自然就是小龙女,至于杨过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怀中抱着孙婆婆的尸身。

    又过了几个回合,只听铮的一响,金球与剑锋相撞,郝大通内力深厚,将金球反激起来,弹向小龙女面门,当即乘势追击,众道欢呼声中剑刃随着绸带递进,指向小龙女手腕。

    郝大通满心以为这是胜负手,只要逼得小龙女放下绸带,胜负不言自明,哪知道就在剑锋及至的瞬间,小龙女右手疾翻,已将剑刃抓住,喀的一响,长剑从中断为两截。

    这一手自然将周围的诸道人惊住,郝大通向后急跃,手中拿着半截断剑,怔怔发呆,怎么也想不明白胜负如何是顷刻间陡转的。

    其实小龙女这一手不过是依仗了林朝英留下的神兵利器--白金丝手套,这手套轻柔软薄,却偏生刀枪不入,小龙女出其不意的抓住郝大通长剑,再以巧劲折断剑刃,郝大通自是输了。

    郝大通也算干脆,毕竟是史书留名的道家分支开创者,他虽脸色苍白,败的极不甘心,却是道:“好好好,贫道认输。龙姑娘,你把孩子带走罢。”

    小龙女淡淡道:“你打死了孙婆婆,说一句认输就算了?”郝大通仰天打个哈哈,惨然道:“我当真老胡涂了!”提起半截断剑就往颈中抹去。

    眼见郝大通就要拔剑自刎,可正赶巧,丘处机这牛鼻子就回来了,丘处机抬手打出一枚铜钱,将郝大通手中断剑击落。

    郝大通知晓全真七子其他各人功行,明白这是师兄丘处机的手段,当即抬起头,朗声道:“丘师哥,小弟无能,辱及我教,你瞧着办罢。”

    只听墙外一人纵声长笑,说道:“胜负乃是常事,若是打个败仗就得抹脖子,你师哥再有十八颗脑袋也都割完啦。”人随身至,丘处机手持长剑,从墙外跃了进来。

    郝大通杀了孙婆婆,丘处机却是一言带过,也不在言辞上纠缠,长剑一挺,刺向小龙女,口中只道:“全真门下丘处机向高邻讨教。”

    丘处机这番做派纯属混癞,更好笑的是天真单纯的小龙女居然还来了句:“你这老道倒也爽快。”

    要知道孙婆婆可谓小龙女的奶娘,从小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小龙女伺候大,眼下孙婆婆被郝大通杀了,丘处机跑出来带节奏,小龙女还颇为欣赏丘处机的做派,这脑路也真是够清奇的,至少在刀仔看来,小龙女当真是把太上忘情之道给练魔怔了。

    只是丘处机能糊弄小龙女,却糊弄不过李莫愁,孙婆婆是李莫愁师父的随身婢女,李莫愁同样是孙婆婆伺候大的,虽说李莫愁已然离山多年,久不与孙婆婆相见,可眼见孙婆婆的尸身,李莫愁不由想起孙婆婆的养育之情,一时间悲从中来。

    嗖嗖嗖。

    三枚冰魄银针破空而出,本已靠近小龙女的丘处机双耳一动,当即脚下止步,长剑回身一扫,将袭来的冰魄银针悉数打落。

    李莫愁也不再藏着,一抖拂尘,跃上墙头,嗤笑道:“全真教就是这般自称名门正派的么?邱道长,你师弟杀了孙婆婆,他自刎谢罪乃是正理,可你丝毫不提此事,上来便拔剑动手,是准备仗着重阳宫人多欺过我这又傻又痴的师妹,将这事儿糊弄过去么?”

    “李莫愁!”

    眼见来人,丘处机心头微惊,他没想到李莫愁竟会从晋中一路尾随他来了重阳宫,还赶上眼下这事儿。

    “这女魔头竟敢来咱们重阳宫,诸弟子何在?”

    赵志敬也是会来事的,他本受了玉蜂之毒,煎熬不堪,之前的事他插不上手,可眼见李莫愁现身,他直觉机会来了,孙婆婆的事要揭过,他还得讨回蜂毒解药。

    还别说,赵志敬节奏带的不错,他这一声吼,重阳宫内上百弟子当即各自结阵,天罡北斗阵也算不凡,此刻大阵套小阵,百余牛鼻子便将小龙女,杨过和李莫愁团团围住,没办法,谁叫李莫愁恶名太甚,她不出现还好,她一出现局面立时崩坏,毕竟正道除魔谁也说不出错处。

    眼见大阵就要合围,正这时,墙上又传来一个声音:“等等,让我进去再说。”

    说话的自然就是刀仔,他内功尚浅,还使不出轻身提纵的功夫,李莫愁一时激愤现身,这倒是苦了刀仔,他手脚并用,好不容易才翻过高墙,这场好戏他可不想只当个旁观者。

    墙下的道人听着突然传出的声音,原是心中一惊,等转头看到身形单薄年不过十六岁的刀仔,却是安了心,只道:“来者何人?”

    “关你屁事。”

    刀仔跳下墙头,看也不看那道人,他可没耐性和这书中没名没姓的龙套纠缠,迈开步子一边往里走,一边看着不远处的李莫愁摇头叹息道:“我就说了吧,让你不要冲动,万不可出面,否则今日之事难以收场。怎么样?我可说错了,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场中人不明刀仔身份,但也没人阻拦,毕竟刀仔是自蹈死地,不过眼见他年纪不大,却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口吻中还在责怪李莫愁,旁人都是心中生奇。

    李莫愁也不理旁人怪异的目光,回道:“你之前问我郝大通该死否,他杀了孙婆婆自是该死,邱道长想糊弄我这师妹,我当然要现身。”

    “你说的不错,郝大通的确该死,杀人偿命嘛。不过这是重阳宫,你这个恶名远播的女魔头能在这把他给杀了,那我真是服气,以后我天天给你倒洗脚水都可以。

    再说了,江湖上的人谁又不该死?就说你,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可你死了没?不还活得好好的。咱们之前在晋中闹个天翻地覆,杀了不少人,别人邱道长还念着邻友之情,专程去晋中想为咱们与晋中武林人士说和呢。

    哪怕你不念这份情,也总得给这位惯于搅浑水,是非不分,大义泯灭的伪君子一丁点薄面吧,怎么能上手就用冰魄银针招呼啊。”

    刀仔旁若无人的和李莫愁对话,原本诸道士还听得好奇,这不大的少年竟敢诘问李莫愁,可刀仔话锋一转,对丘处机好一顿编排后,诸道士当即勃然大怒,尹志平更是义愤填膺的跑出来,道:“大胆狂徒,岂敢在重阳宫如此造次,真当我全真教无人吗?”

    说着,尹志平提剑就要杀向刀仔,他身为丘处机的亲传弟子,如此愤然也不足为奇,不过丘处机也算妙人,伸手挡住尹志平后,看向刀仔,道:“小兄弟言辞辛辣,但见解新奇,只是老道不明白,我如何当得你方才的评说?”

    “又如何当不得?”

    刀仔一句反问后,嘴炮便彻底开了张:“先说今日这事,你是在搅浑水吧?”

    丘处机心知理亏,只苦笑着摇了摇头,刀仔再问:“那我再问邱道长,这江湖上正邪可有界限?”

    “当然!”

    “那我这师父自该被正道之士诛魔除邪吧?”

    刀仔笑脸盈盈的指着李莫愁,众人这才晓得他和李莫愁是师徒关系,只是这对师徒倒也真是奇了,当徒弟的一口一个女魔头的喊着师父,师父偏生不着恼,就在一旁看弟子的表演,天底下怕是再找不出第二对这样的师徒。

    丘处机也是心奇,不过听着刀仔的问话,他还是点点头,道:“你师父恶贯满盈,自是该被正道之士诛杀。”

    “那不就结了,你邱道长好歹是江湖上享誉一方的正道表率人物,郭大侠对你都敬仰非常。可邱道长你念着邻友私情,非但不起表率作用,带头诛杀我师父,反倒还想帮着我师父说和,要知道我师父在晋中可是杀了十好几人,你这是不是徇私情,淆是非?

    至于说大义,你全真教既然帮着成吉思汗西征,无论你本心是好是坏,家国大义上是决然站不住脚的,须知史笔如刀,你邱道长在道教中拥有极高的身份,必会青史留名,至于后人如何评说,邱道长当真一点都没想过吗?”

    丘处机沉默了,原本他还想辨上一辨,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伪君子,可刀仔一句史笔如刀让他觉得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师父。”

    尹志平在一旁眼见丘处机的反应倒是急了眼,他心知要是丘处机不说话,那就是认下了刀仔所言,这日后传将出去怎生了得?

    “我说尹志平,你急个啥?我与你师父还未说完话,哪容得你插话,退下退下,别这么没大没小的。”

    刀仔一挥衣袖,一副大人物的做派,丘处机见此苦笑道:“小兄弟还想与老道说什么?老道都是你口中的伪君子了。老道这辈子一直觉得自己活得真情真性,做人做事都只从本心,不理旁人看法,原以为这般便可脱开桎梏,但听小兄弟一言,才知这世上步步皆桎梏,回头看,或许我已行差踏错。”

    “邱道长何须妄自菲薄,虽说我不喜你这人,但我还是得说,我挺佩服你的。”

    “佩服我?”

    丘处机倒真是看不透刀仔,他还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人。

    “当然,你见势之明,这终南山上下谁人能及?”

    人无完人,刀仔深信之,同时,他也相信能青史留名的人,无论好坏善恶,必有远超常人之处。丘处机能在成吉思汗西征时就去投资,只这份洞察世事的本领天下也少有人及,至少刀仔不认为自己比得上,他所拥有的不过是后世人对历史的全知罢了。

    不过就像刀仔之前说的,丘处机这般做,无论本心好坏,在家国大义上他是站不住脚的,尽管全真教在元朝时期凭借着投资换取的超然身份救助了不少普通百姓,广施仁善,可在大义上终究是错了,所以史书评说,丘处机毁大过誉。

    刀仔敬郭靖这样的英雄,自然是有有民族情怀的人,所以他不喜丘处机。但抛开喜恶,他对于丘处机的洞察力却是十分佩服的,这并不矛盾。

    只是刀仔这番话,丘处机听着却觉刺耳,就像被人当面讽刺一般,不过这老道也是妙极,摇了摇头后蹦出一句再过百年才会出现的至理名言:“难得涂糊啊。”

    刀仔听笑了,只道:“今儿这事可糊涂不得,邱道长,我有一言。”

    “但讲无妨。”

    丘处机晓得李莫愁和刀仔都是不易糊弄的人,今天这事要是没个说法,只怕难以善了,到最后说不得还可能血溅重阳宫。

    刀仔也是语出惊人,道:“今儿这事我看就暂时揭过...”

    听到这话,李莫愁不干了,当即就想说什么,不想刀仔话锋一转道:“不过呢,三个月之后,咱们在重阳宫外,活死人墓前来场约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