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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就是所望之事的实底,是未见之事的确据。——来11:1
◇
回应苏濛这句话的同时,眼前的一切发生异变,城墙上的文字发出耀眼的金光。
周围的夜景和路灯突然被扭曲和搅动一样变化起来,空气也有了干燥的色彩,厚重的热能刺着皮肤,行动越来越迟缓,就像墙上的文字把他们吞噬一样。
烈日、黄沙、山丘上的白色砖瓦反射着正午的阳光。
呼吸都被掺进了实实在在的沙砾,急忙捂住嘴和压住胸口,文承被新的视界和热感搅得恍惚不清。
之前在老和山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但还没有如此连全身都被抽进去的感觉。
就像被放在烤炉里一样的感觉。
头晕目眩时,连正上方的太阳都分辨不清到底是偏向哪个方向,不过听觉开始慢慢恢复。
黄沙和粗糙的压迫感。
这是哪?
按照身后一望无际的沙海来看,并没有陷入一个封闭的结界啊。
但这股压抑感到底从何而来?
回过头去吃惊以前,文承本能地晃了晃身体,察觉背后萝兰的气息。
但身上的重量正在越来越轻,萝兰已经没有回应他的力气,甚至连身体都开始渐渐退化为陶瓷。
苏濛试图搭在萝兰的额头上递给她一些法源,但无法阻止这股衰退。
萝兰?!
文承难以置信新认的战友就这样逼近消失的状态。但事态严重到他根本没空对此伤感。
因为。
背着人偶的他以及未婚妻,正面临着沙漠中的一支大军。
阵势已经在三人面前摆开。
鳞次栉比的数百个军阵,居中的战阵身着蓝色布袍锁甲,锅盔和护鼻盔不一,胸口和旗帜都是五个金色十字纹章(一个大号居中,四个十字各在一个象限),左侧战阵的士兵们则穿着白底红十字战袍,右侧战阵为黑底白十字。
左中右军分别为四百名骑士、两千五百名骑兵、中央为五百名骑士五千名骑兵,后阵为弓手矛手共计八千步兵。
文承一下子停滞住呼吸,因为从正前方那个巨大的金色十字架来看,毫无疑问我们来到了1187年盛夏的荒漠中。
可与历史不一样的是,他们已经摆开了阵势!
文承回头望去,按理说另一面该有对等兵力的骑兵才是。
可眼球除了茫茫瀚海一无所获。
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也就是说:我和濛儿是他们的目标!
而另一头,居前是前摄政王雷蒙德、先锋雷纳德、中军汉弗雷,居右是医院骑士团大团长罗杰·德·穆兰,居左是圣殿大团长欧多·德·阿曼、杰勒德为副,阿克主教站在真十字架下,
准确的说,这是泉水谷和哈丁两役的亡魂。
不过,盖伊并不在其列,取代他的是这支军队的真正主人。
十字架前,伊贝林的巴利安护卫着一个带着金冠的少年。
强大金光下,个字不高、约莫十三四岁、金黄的短发和瞳孔、眼部以下都被面具遮挡。
鲍德温四世以他最荣耀的姿态出现在眼前。
◇
无论如何我们都被卷进了一个杀意十足的结界中。
两万左右的兵马,一千多个重骑兵,一万个轻骑兵。
更可怕的是,和赵括所裹挟的四十万冤魂不同,这些士兵都是实体!
借由卢恩和鼓楼的力量,所有的杀意都被其中的某个英灵绽放百倍!
到底是哪个不得而知,又或者是多个英灵!
总而言之,眼下的状况已经不能用不容乐观来形容了。
两个人对抗两万人。
出乎意料的是文承对此的反应。
“濛儿,你先等在这里。”
“文承?”
文承把萝兰放下,悠然地走向严阵以待的敌人。
摄政王雷蒙德也像事先约好了一般,骑着战马颠着碎步傲然靠近。
一片黄沙中,虚弱的少年面对披甲的骑士。
不过悄悄呼唤出凝之并别到身后,看到雷蒙德那高大的身躯发出一闪一闪的残影时,文承已经有了答案。
可就算是驱使而来的代表,也无法阻挡这股不亚于中阶英灵的气息。
好在出于某种相近的气息,光之学徒和圣光的骑士遵守了对应的礼节。
文承首先开口,却说出了格外和氛围不符的话。
“你们热吗?”
雷蒙德剑拔弩张地问,
“你就是谷文承?奉主人之命在此候你多时。”
“你的主人是谁?”
谁要这么大费周章的?
“为什么要杀我?”
雷蒙德都没有回答。而文承已经推断得差不多了。
其实范围缩小很多,能预料到我从雪莉家回到委员会的人中,有三拨人对应三种可能。
一、真之组的成员通敌。
二、扶苏通敌。
三、雪莉通敌。
而且,这个敌人会卢恩魔术!
你看,就一句话雷蒙德就把主人出卖了,真是可惜。
“哎……”文承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在想杀我的人里面,这是我遇到的最强的了吧。”
真叫人火冒三丈,因为……
到现在为止各种神奇的展开,仅仅是我想找个总工程师!
“不过身为天国信徒,”雷蒙德抬了抬骑士枪,“我允许你恢复万全的状态后再领死。”
这是要放我出去了吗?文承这么打量着雷蒙德。
可就在下一瞬间,雷蒙德突然将长枪举高。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军阵中的金色十字架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刺出一道激光射向文承的额头。
闭上眼的文承在一片光芒中估算着自己伤痛恢复的程度,开始整理自己错乱的呼吸。
很快就恢复了,一切完好如初,背痛和四肢酸痛全消!
至少能应对一两个敌人的进攻吧,物理意义上的逃跑也没有影响……不过敌人是骑兵。
尽管是这样,但更要命的问题出现了。
回过神来,雷蒙德已经回到八百米外的军阵中。
沙海中的金色光芒闪烁着。配合金光的消散,敌军开始展开阵列。
如果说呼喊或者誓言是为了振奋士气的话,那么跺脚或者拍打盾牌就是给文承带来直击心脏的震慑。
轰隆轰隆。遥远的战阵里,盾兵纷纷为重骑士让开身位,骑士们九个一组结成一个个三乘三的小型冲击阵,接着伴着号角声开始起步。大幅度的起坐加速后,骑士枪纷纷压下。
震撼天地的共鸣、旌旗招展。
还不能完全明白在结界中就这样死去会是什么结果,但脑中忽然闪过四个字。
真的要死在这里吗?文承这么悄悄问自己,却无人回答。
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却只能以这瘦弱的身躯来应对么?
又或者是,我的信念?
为柳真统一全球魔法界的信念,对抗一个天国王朝的执念。
对文承来说,这不过是心里话的再次重复,他甚至不明白这么无数次的重复有什么意义。
更糟糕的是,每这么重复一下,事情就会变得更加混乱。
恰恰相反,每当对信念产生质疑,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和顺利。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到底……该怎么结束这个噩梦!
一切都真实得不能再真实,因为不断入肺的黄沙,和纳入耳中的怒吼。
这是……战争……
相距数百米的骑士群冲锋……
仅仅是为了杀我,可我到底做了什么让那么多人怨恨我?仅仅是因为这个野心吗?
能不能面对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骑士并发出反击就是生与死的区别,但如果再给我几分钟的话就更好了,起码可以让萝兰回去。
无解的军阵。
濛儿……
文承不舍地朝后看了一眼未婚妻,又嘲笑着自己转过头。
哈。
多么幼稚的执念,我却一再选择相信。
所以啊柳真,这就是愚忠的我为你付出的幼稚代价吧。
所谓信仰,大概就是死也不愿意改变的某种东西吧。
在隆隆战鼓和不断逼近的骑枪前,文承闭上双眼。
“喂,忘了你的王牌么?”
一道红光闪过,汗血宝马在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