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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
胸口钝痛,头颅似乎完好,恍惚间只能看到一片晴空。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想紧紧抱住她。
“放学了,我们该回去了吧,哥哥?”
“是啊回去吧,不能再呆在这个……”
“哥哥?醒醒啊。”
混乱和硝烟都已逝去,但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因为……
模糊的视线里,应该是一张可爱白皙的小脸,不知为何此刻是血红的。
是她一直在默默努力着,大概就是用这种血红来表达吧。
“哥哥?你还好吗?”
不是……很好,文承这样虚弱地喃喃着。
心脏扑通扑通地加速,像是死前的征兆,血液被挤压地快要从胸口迸发。
守住,守住,脑中只是回响着这些词。
守住这个只属于我的女孩,守住这个纤细的胳膊,可爱的脸庞,小巧的身躯,守住这个未经世事的洋娃娃。
“哥哥,坚持住,我会……”
随着怀里的脑袋耷拉下来,小竹的声音消失了。
◇
文承从病床上醒来时,发现空气清新得超脱现实,却也带着一丝血腥味。
他的视线很快落向身旁的女孩。
苏濛站在床边,以往的她会温柔很多,但近来她开始慢慢地面无表情,不过温暖的小手搭在他的额头上微微颤抖,不知是出于自责还是不安。
她看向文承的另一边。
第一眼看去很难想明白躺在一旁床上的血肉模糊的人偶会是谁,但呼吸缓缓地起伏,落肩发散乱在枕头上又令人心安。
随着文承的苏醒,小竹也慢慢醒来,因为麻醉针快要失效,绷带上还不断渗出血液,她死死抓着藏在被窝里的床单忍着不让自己叫喊出来,但痛苦的表情表明了一切。
全身糜烂。
发现哥哥第一时间看过来的小竹立刻挣扎着背过身去,但那一瞬间是文承更加无法原谅自己的景象。
白色的床单随着被子的拉开显出了大片的血红。
“文承,治疗仪器不能识别英灵……希德嘉不在……所以……”
那一刻,文承的某种开关像是被砸碎一样,不知名的内疚如泉涌一般倾泻出来,他并没有选择呼喊小竹,而是慢慢起身,这样的迟疑被小竹打断。
“没事的哥哥……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声音比想象中清脆。
“嗯……”文承润了润喉咙说,“再睡一会吧。”
“嗯……”
文承给苏濛一个沉重的眼神,苏濛便坐到了小竹旁边握住她缠满绷带的手。
接着凝然敲了敲门,换回衬衫的文承被她带到一个房间,柳真在旁边坐着了。
时间是傍晚六点。地点是委员会真之组独立办公室。
总之,这段时间的文承并没有什么心思考虑战情,他对柳真和苏濛同时流露出的沉默很快理解。
他也必须要面对的现实是洞穴崩塌,镜之馆在一片废墟中停止了运转,包括余征和余馨在内的余家数十口人全部死亡。
按照柳真的解释,当镜之馆不复存在时,余潇和徐烟的灵核都会堕为虚无,在那一瞬的永恒中不断流浪下去。
好消息是如梅受到轻伤,伊索该部全部剿灭,麻瓜系统和委员会考虑到真之组的贡献默认真之组占领老和山,哈帝那里打电话不接,袁家还在筹备老爷子的葬礼。
另一方面,伊索残部纷纷打消市区周边灵脉的主意,转而在郊区隐藏起来等待阿斯莫的指示。
咦?
为什么听不下去?
总之不管她在说什么,文承对凝然的汇报一个字也听不下去。
既然我的愿景是为柳真统一魔法界,老和山灵脉不是拿下了吗?为什么开心不起来?
因为妹妹受伤了?
不,妹妹比任何人都要坚强,不需要我去安慰她。
因为徐烟丢了。
这次的主要作战目标丢失了,消失在虚空中。
任务失败了。
“组长,不光是现在,还有以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凝然拍了拍他的手背令他回过神,“我们都需要学会接受这些。”
哪怕是我死了你也要接受。
至少看到文承带着一丝失落的眼神来看,他没有凝然期待的那么坚定。
所谓使命,就是承受了失败的情况下还要继续下去的东西。
世界是现实的,我们不得不面对任务失败的事实。如果徐烟消失了,那么就要找下一个总工程师,下一个死了,就再下一个。
就算你有回环的能力也务必不要滥用。凝然这样注视他。
“小烟……”文承这样喃喃着,似乎被唤起同样碎片的柳真起身来到窗前,俯瞰高空下的西湖。
有时候一味的进攻或者防守不一定能达到目的。但……
在刚刚的无穷噩梦中,那个孩子似乎带着我所期待的笑容,将她和我的共同渴望说了出来。
“尽快找到我,文承哥哥。”
“那个,”柳真突然说,“现在……”
似乎是不合时宜的话题吧,但夕阳下的文承开始注视她。
“现在的我仿佛想起了初中毕业的时候,理想小小地得逞了,”柳真简短地笑了笑,“至少在化为岩浆的那一瞬间我也没觉得那样有多伟大,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或许也是缝隙吧。我觉得你会懂。”
“我不想懂这些玄乎的,”文承喝了一杯水后沉沉地说,“你和余潇懂……所以你们厉害。”
但我知道我的判断标准和大家不同,就是不管环境对我怎么考量我都会执着地本着一个目标去,直到这个目标实现,我就会提出下一个。
“所以核源什么的,”文承继续说,“和我无关。”
“我不是那个意思……”柳真眉头紧蹙,但声音温柔很多,“至今为止,只有你在这个问题上的回答完全不同。”
绝大部分魔法使都把贯通核源作为目标,而贯通后的我深知这是一份更大的痛苦。
对于柳真来说,文承的回答并不是反驳,而是某种放下的美德。
文承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的意思,他此刻的脑中盘旋着四个字:信仰反正。
他给了柳真一个眼神,柳真瞬间懂了。
管他什么信仰,管他什么反正,我只要小烟。
两人悄悄点头,同时唤出手臂的力量做出自杀的准备。
一直在察言观色的凝然很想阻拦他们,但正常的问法无济于事,于是她问了一句致命的问题,
“如果这次的锚点刻在了回环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