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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白须老人看向文承,声音没有抑扬和急促,但也比文承回过神来的时间迅捷很多。
文承下意识地指着自己眨了眨眼。
我?
和道衍法师还没正儿八经聊过,路上柳真也只是把计划说了一遍。
没想到初次见面,竟受到法师如此看重。
快要到中午,天气炎热起来,徐徐入堂的潮湿山风令人想起昨夜的暴雨。
也是啊,十年前的那个晚上,父亲也和道衍法师见过面吧……
“文承?”道衍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是。”
几个要点都记清楚了。
端坐正目,浮现出很自然的严肃面容,文承侃侃而谈。
“各位请听好。”他环顾四周,而四周也注视过来。
“首先,委员会声明,为免各方大动干戈,守护者之争仍采用邀请制,目前请大家遵守委员会布吕歇尔将军协调,为免黑法源趁虚而入,在此期间各方灵脉均不得开掘。”
还好记性不算差,不过这条信息哈帝已经知道了,主要传达给不在委员会制约范围内的袁家。
两边都没有回答。
“接下来请两位听好,青龙坞一事,我真之组有意为两家居间调停,现提供协议如下。”
文承一边说着,却将目光投向左侧。
第一次看到这个名为哈帝的西洋男子。
林绮的丈夫,能在短短一个晚上掌控了魔法协会的人,轮廓硬朗,眼眸却温和而有力,天然的短卷发。
“一、双方均离开青龙坞,交由真之组代为保管。”
“咚!”的一声从右侧传来,一个粗壮的拳头砸在地板上。
“凭什么?”袁晋说。
虽是东方人,但袁晋的体格竟比哈帝健壮些许。
是啊,凭什么青龙坞要交给我真之组?
不过擅自打断别人讲话也太没礼貌了吧。
文承带着一丝冷意注视袁晋,袁晋恢复了冷静注视过来。
两人牢牢对视。
屋内只剩下中央的炭火噼里啪啦。
不过奇怪,为什么身体越来越热了?文承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水。
难道我也感冒了?不,先别管这些了。
文承回过神来正欲解释,却被道衍伸出念珠拦住。
道衍看向刚刚从里屋出来的柳真,柳真已换成了赤色袍裙盘起头发,完完全全一副古代公主的模样了,看起来格外陌生。
真公主一句话也没说,径自走到火炉边跪坐好,就着摆放好的茶盘茶具,挽着袖子将茶叶罐揭开,捻出赤色岩茶撒入紫砂壶中,倾倒沸水浸泡半分钟后按着壶盖倒出。
令人倾心的弧线在半空中腾起白雾,纤长优雅的手指提起水壶再次倾倒。
呼呼的水流声让空气有如虚幻般安静、凝固。
干净到真如之境的世界。
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从未见过的大魔法使身上。
柳真前倾身体,首先将茶盏递于袁晋面前。
“袁先生,请。”
袁晋不答,也没有碰面前的茶盏,只是点头。
“哈帝先生,请。”
“谢谢。”哈帝接过茶盏。
两位家主一时为屈尊的大魔法使感到愕然,谁都说不出话。
这还是那个暴脾气的大小姐吗?
其实柳真也不好受,一直悄悄咬牙,神色也有些别扭,但为了大局,不得不强作端庄。
最揪心的莫过于文承了,奉茶竟然让领导去做,但是看向道衍始终平静的眼眸,他也一瞬间理解。
柳真仍保有了一些傲慢,她为两位家主奉了茶后重新端坐,却对袁玫置之不理。
袁枚不可开支地瞪着柳真,被袁晋推了推手臂。
一杯茶起了神奇的效果,袁晋喝茶后,神色平缓很多。
柳真回头朝文承点头。文承重新说。
“一、双方均离开青龙坞,交由真之组代为保管。”
“二、袁家的损失通过池家产业追讨。以上。”
文承说完,看向袁晋。
和袁玫交换目光后,袁晋注视柳真说,“林远之死,柳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打算怎么交代?”
哈帝也看向柳真。
紧接着,在场所有人都用期待或者锐利的眼光落在红色公主身上。
看来林远是绕不过去的坎了,文承皱眉。
我来交代?不,不可以感情用事。
“各位,”文承端坐说,“林远之死已有定论,柳真已经得到合法的处置,如果在此问题上继续纠缠……”
“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舍妹和林远有婚约,你们杀了袁家的女婿,这怎么交代?”袁晋用低沉的声音说。
好一个当哥哥的。文承虚咪起眼睛。
“那么,你有什么建议呢?”柳真坐直身体问。
“柳真自杀谢罪。”袁家小妹抢着说,清脆的声音似乎刺穿空气。
“不可能。”文承往前挪了两步索性坐在木地板上,代替柳真说。
此时额头满是汗的文承已和柳真并排,柳真用惊讶的眼神看过来。
你靠过来干嘛?柳真使了使眼色。
我来帮你说。文承点头。
那你别那么冲啊,慢慢说行吗?柳真皱眉。
这是策略,等他们碰壁后看看怎么接。文承挤了挤眉毛。
算了算了。柳真白了文承一眼又看向袁玫。
“不可能是什么意思?难道大魔法师还死不了不成?”袁玫用轻蔑地神情打量两人。
对啊就是死不了,我们俩都死不了你怎么着?
文承正欲回答,被柳真拽了拽袖子。
喂笨蛋,不可以说出去啊,回环的事情。柳真努着嘴摇头。
说实话,真公主一幅端庄的模样做这个表情实在是违和。
知道啊!我怎么会说这么奇怪的话。文承露出不被理解的表情。
好吧好吧,交给你了。柳真耸肩。
“对,就是死不了。”文承擦了擦汗说。
柳真一惊看向文承,文承朝她眨眼,又沉下脸对袁枚说,“大魔法使不仅死不了,还要带领大家一起消灭阿斯莫。”
袁玫满脸怒气地瞪着文承,哪来这么个大言不惭的家伙,抵抗阿斯莫就不错了,还消灭。
“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轻易过去了?恕我们不能接受。”袁晋说。
怎么办?文承和柳真交换眼神。
柳真深吸一口气,又低头看向壶中的沸水片刻,抬起头说,“各位,林远之死我确实有责任,如果非要交代的话,我可以削发代罪。”
削发代罪?!
不行,这是莫大的耻辱!
文承惊恐地望向柳真,柳真一动不动地平视前方,侧脸始终平和。
那是很罕见的表情,令人很想留住此刻。
“削发?怎么,大魔法使小姐想当尼姑了?”袁枚冷冷一笑。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