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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承哥哥,民女引开它们。」文竹紧握银铳起身,被文承拦下。
「别急,」他再次检查起文竹腰腹的伤口,「它们的策略迭代速度很快,我想想别的办法。」
护盾还有十分钟,蓝色的光弧嗖嗖地响,深空的幽冷层层刺来,这令文承打了个寒噤。文竹放下背包,正欲脱下卫衣,被文承按住。
「民女好很多了。」文竹忽然面露不满,撅着嘴说。
「骗不了我的。」文承敲了敲右眼的镜片。文竹低落下眉角,又悄悄向文承靠近,用卫衣贴着他的赤膊。
文承环顾四周,西方的铁门被机械犬牢牢把手,北边是大楼,南边是高高的围墙,东边是连着大运河的支河,他没有柳真那样的成片杀伤能力,正面突破已无胜算,两人被一圈机械犬团团围住,里三层外三层。
只有向一个方向突围,哪里才是最薄弱的地方呢?
文承将目光锁定在东边的小河,水泥河床,南北各有两道泄洪用的闸口,对岸倒是有一个不高的小平台,虽然再东边是另一栋建筑的围墙,但穿过绿化带向南便可到达通明的大路。
虽然三年没游泳了,不过他可是从小在成片的湖泊中长大的,山水一线,荒岛丛生,早在六七岁时,每一座荒岛都留下了小男孩的足迹,一个人玩着海盗船游戏,一个人潜入湖底触碰沙石和虾蟹,水底斑斓的波光重新浮现脑海里。
「文竹,你会游泳吗?」他问。
文竹踟躇了一会点头。
「那就好,我们走这里。」他拉着女孩起身指向东方。
距离是100米,方案既定,他问「准备好了?」女孩点头。
护盾应声迸裂,一片幽红的网笼罩过来,文承呼唤出一个脉冲炸弹抱在怀里,一个闷声,红光尽数熄灭,身边下起了机械雨。
两人再次迈步,河岸在眼前的投影越来越清晰,眼前忽然结成了一堵幽红的墙。
「咯咯咯咯。」机械犬围墙像车轮一般碾压过来。将到头顶时,文承呼唤出护盾,来不及避开的机械犬纷纷被吸入,天上的流星雨划过半月。
距离是50米,还有脉冲炸弹和护盾各两枚,文承庆幸地笑,胜券在握。
「文竹,马上就安全了。」他坐在地上看向一旁。
女孩不见了踪影!
「文竹?!」
身后传来一声枪鸣,文承回望过去,护盾外腾起一朵白云,少女一边向南侧移动一边沉着地装填。
「你干什么?!」文承怒道。
「文承哥哥,他们交给民女了,你快走吧。」文竹喊。
这个傻孩子!
文承立刻敲碎护盾,跑到文竹身边扯着她向东跑了几步再次放下护盾。
「别乱来好吗?!」文承带着愠怒举起瓷球,「这是最后一个了!」
「可是民女……不会游泳啊……」文竹跪坐在文承身旁,望着河道说。
「那你点什么头!?」
文竹捂着血红的腰腹苦笑。
还有五十米,护盾却只剩一个。
「你不会游泳我可以抱着你一起游,以后别自作聪明了,听到没有?!」文承晃了晃她的肩。
「以后?」文竹问。
「如果我们能活过今天的话!」文承朝他吼。
「嗯!」少女面露欣喜地点头。
五十米,只能休息一次,这次的包围圈扩大了很多,敌人显然已经忌惮怀中引爆的脉冲炸弹了。
没时间了。
「跑!」文承喊,两人再次跃步。
正前方涌来一列敌人,头尾相连形成长蛇,文承正呼唤出瓷球皱眉,白袍少女向前一跃,刺出一条细细的白色光柱。
还有三十五米,敌人不顾一切地扑过来,铺天盖地。
此时释放护盾就是透支,文承在怀中引爆了脉冲炸弹。
不多时,一浪坠落下去,又一浪扑来。文承引爆最后一个脉冲炸弹,一片寂静。
最后的二十米,向东的路线只阻拦着两三排敌人了,文承喘着气唤出最后一个护盾。回过神来,文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脸色苍白,眼皮耷拉下去。
完全不容乐观的最后一段路,文承的光纹枪显然无济于事,进攻手段只剩下文竹的火枪和细剑,但女孩面无血色的状态丝毫不容乐观,体征竟然降回了10%。
「文竹?」他晃醒女孩,又从背包里取出塑料盒说,「吃点酱鸭,说不定会好点。」
「文承哥哥,对不起……」文竹睁开眼睛推开塑料盒。
「对不起的是我。」文承打断她。
「对不起什么?」
「没什么。」
「其实,民女早就发现了……文承哥哥一直跟在后面。」
文承低头不语。
「没事的,其实那个呢……」文竹挽着血染的裙摆苦笑,「民女的结晶消耗太快,可能撑不住了……」
「文竹,我们缔约吧!接下来用我的法源维持你。」文承抓住她冰冷的手。
「不行……」文竹虚弱地缩手,「不能拖累文承哥哥。」
「不,」文承握紧了些,「你没有拖累我,相反,你让我意识到什么才是战士。」
冰冷的小手软了下去,文承从背包里取出光纹纸说,「我会附加约定,文竹,我要你成长不比我慢。」
「成长……」文竹缓慢重复。
「对,成长!」文承用力点头,「我要把你培养成为冠位英灵!」
「冠位……英灵……」女孩虚弱地重复。
「我要让你学习更多更科学的火枪知识,提高你的剑艺,我会努力成为守护者,等到我有足够的权限,会为你的父亲命名一颗星星,让他永远发光发亮。」
「星星……」女孩唤出最后一丝力气看向天空。
镜片中的数字只剩下1%,一闪一闪快要熄灭。
「文竹,我会让你的父亲安息,作为交换,你要帮助我成为守护者,」文承捧起她的脸,「我们交换誓约吧!」
文承抓着她的手印在光纹纸上,女孩手腕的血迹很快被光纹吸纳,男孩抽出女孩腰间的千里雪,在手掌刺出一道血线,跟着按下去,光纹纸化作一片荧光消散在空中,只觉得左肩袭来一丝清冷,而女孩的眼眸多了一丝温热,两手交接之处发出越来越炙热的白光。
「文竹,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寄主了。」文承将她的手贴上自己的心口,但小手却越来越冷。
「文承哥哥……」女孩耷拉下眼皮,「……你明明那么坏。」
侍从闭上了眼睛。
「文竹,我是不会违反约定的,你记得吗?」文承晃了晃她的肩,「你已经通过考核了啊!」
竟然说是考核通过,明明缔约的理由完全不是这个吧。
文承说着没血没泪的话,触碰女孩冰冷的小手和脸。
文竹一动不动,微张小嘴,用最后一声呜咽回应他,身体无力地挂在文承的怀里。
「都是我的错。」文承抱着文竹的尸体黯然说。
明明是要找一个卖命的棋子,却不知为何多了一个保护的对象,文承轻轻放下女孩的尸体,瞪向一片幽红,来啊来啊!你们来吧!这只会让我变得更强!
往前看去,是一层深过一层的幽暗,脚下的草丛是一条沙土路,旁边有几株灌木,细细听去有潺潺水声,河道很高,看不清楚水有多深,向后看去是逐渐暗淡的城市,报复的机械怒火正烧向城市深处。
赤膊男孩抱着裹着卫衣的女孩站起,仰望皎洁的半月。
为了答谢少女而做出的告白。
旧的承诺必须被舍弃,面临命运的深渊只有纵身一跃。
多么适合死去的夜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