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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天道气运衰微,人间久不出现天龙凤凰等瑞兽,黑发青年久在深山大泽修行,更未能遇见神兽,即是如他自己这般修为的妖兽也是少见,猝然觉到凤凰气息,心里不免为之一动,加之他与人争斗经验尚浅,一时间竟乱了手脚,为人所擒。
那张巨网罩住黑发青年后,华光阵阵,又化为一道红绫紧紧缠住,教黑发青年几番用劲都挣扎不脱,反而越缚越紧。娆夫人见状捂嘴娇笑道:“小哥哥,没想到你化作人形这般英武呢,真教奴家芳心暗动。你可别乱动了,这束天绫是南海鲮蚕吐丝,分神高手织就,越挣扎越紧的。”言语里关怀之意切切,浑似与情郎说着闺中情语。
刘文广似乎见怪不怪,语气平和,拱手作礼,道:“道友,到如今地步,只要你还肯应允,大家化干戈为玉帛,方才我说的条件仍然作数,不知你意下如何。”黑发青年听言斜睨道:“我说好,你便放了我么?”刘文广只道他已有服软之意,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发个灵魂血誓,即刻放你。”
话音未落,只见黑发青年大哮而起,化为一条雷电巨龙,一招神龙摆尾,向场中三人扫过,三人忙避不及,雷龙觑的空隙,一冲而出,就要夺路飞走。却不想那道红绫也随他身形变化,仍旧牢牢捆缚在他身上,教他身躯游动不灵。刘文广三人未料到雷龙骤然发难,又离的不远,龙尾巨力之下,扫得三人倒飞而出,胸腑俱震,九指头陀更是首当其冲,脸上红白变幻数次,终是压抑不住,新伤旧伤齐发,吐出一口血来。
三人见雷龙未能挣脱红绫缠绕阻碍,缓下心来,顺了气息,起身追上雷龙。刘文广面色变得难看,恨声道:“道友,莫非敬酒不吃吃罚酒?”雷龙只当他放屁,大口疾吐,闪电雷球连珠炮地向三人射来。雷球有半人大小,威力惊人,诸人不敢直撄其锋,各逞身法趋避。诸人俱为先天后期高手,身法精奇,初时手忙脚乱,渐而游刃有余,反而雷龙身形巨大,又受红绫束缚,腾挪反转不便,盏茶间已被三人欺进身前,三人以小击大,仗着身形小巧灵便,倏进倏退,一触即走,每一回合几乎都在雷龙身上或砍下一刀或砸下一拳,尤其是娆夫人,以凤钗为兵,一刺之下,穿甲透皮。刘文广手中碧玉长刀也非凡物,一刀砍中,鳞甲几乎破裂;九指头陀瞧着便宜,只往鳞甲破裂薄弱处使劲砸去。
缠斗不多时,雷龙身上已是斑斑血迹,反观刘文广三人却几无损伤。雷龙纵然桀骜也知如此斗将下去必是力竭伤重遭难之果,登时长身卷起,盘成数匝,前后相顾,单以首尾拒敌,将刘文广三人抵在外围。这么一来,刘文广三人分进合击的巧袭战就变成阵地战,纵是有人侥幸避过雷球突进内围,迎接他的就是如钢鞭大戟般的龙尾,雷龙妖力绵长,又将门户守得紧密,一时之间局面转为相持不下。
这边刘文广与雷龙斗得惊心动魄,声闻遐迩,云阳城里小郭从探子处得到消息,连忙报与戴和正二人。二人左右无事,一来这等先天后期高手交战难得一见,二来也欲一睹雷龙真身,便也赶去凑个热闹。戴和正诸人赶到时,见已有些消息灵通之士观战,便远远选了个不起眼的所在,向雷龙盘身处仔细望去。
只见九指头陀拳脚挥洒间暗合法度,伴随佛光浮动,自有一番庄严景象;娆夫人进退间身法或诡异或飘逸,血绯烟暗自对照自身《幻阴镜诀》颇觉受益;戴和正瞧刘文广将一柄长刀舞的快如鬼魅,满天刀影层层叠叠,与自己《风雷刀法》相比,别有一番绵里藏刀的意境,甚为值得借鉴。更喜的是雷龙霹雳雷电的运用,独战三大高手,更教戴和正看的目眩神迷。雷龙激斗轮转之下,此时正好面对着戴和正方向,眼神扫过,似乎在戴和正身上一顿,又转向别处。戴和正迎着眼神,暗暗觉得诧异,他隐约在雷龙眼中看到一丝激动意外的神色,百思不解,只当做自己瞧的太过入迷,便将这念头抛之脑后。
刘文广三人鏖战不下,又见四周渐渐有散修聚拢而来,生怕久或生变。刘文广当先撤出圈子,对着雷龙低声喝道:“道友,在下最后劝你一句,当真要拼的你死我活鱼死网破么?”雷龙浑若未闻,反趁机几下快攻,教九指头陀和娆夫人守的吃力不迭。刘文广见状,道:“那便休怪我辣手。”说完摸出一块黄金令牌,上雕四爪金龙,散发出的气息让雷龙微觉熟悉又感难以抗拒。刘文广咬破舌尖,向黄金令牌喷出一道血箭,口中念诀,“咄”地一声,施法已毕,刘文广脸色煞然发白,一身元气似去了大半。
黄金令牌激发,向雷龙射出一道金色光线,雷龙登时觉得浑身各处似有万钧巨力掣肘,周身难动分毫。更有甚者,那金色光线伴有封印之力,雷龙苦苦与牵引吸纳之力相抗,只怕稍一松懈,就要被封印之力扯入令牌。这黄金龙牌正是皇家御赐之物,分封时交于晋王,对应晋地气运,承受一方龙脉,故而令雷龙觉得熟悉,但一地的气运龙脉非同小可,对修出龙气的雷龙更有镇压之效。
雷龙斗到现在本已是强弩之末,只坚持了盏茶时间,渐渐抵不住那封印之力,身躯缓缓移向黄金令牌。正在这时,忽听娆夫人一声娇呼:“小心”,刘文广微觉背后有异,凭着多年习武修道培养的战斗本能,刘文广身形往旁急错,电光火石间只见到自己原本站立处,一道微光闪过,有人偷袭!若非娆夫人叫破,他便要遭了暗算。
刘文广回身瞧去,脸色颇有怒意,喝道:“何方鼠辈?滚出来罢!”暗处两人见偷袭无功,又被道破行藏,遂从一道不起眼的小山坳处现身,身形一晃,到了场中。其中一个蓑衣斗笠,脸上皱纹似陈年橘子皮般,颌下白须稀稀拉拉,手握一根黑色钓竿,垂着一条若隐若现几不可见的鱼线,末端一个暗金色钓钩,正是刚才偷袭刘文广之物。另一人麻布粗衣,草绳捆腰,年纪与前者相若,手里提着一柄斧头,斧头握柄似乎是一根腐朽烂木。刘文广一瞧二人一渔一樵打扮,心里暗忖数息,已想起来人,微收起怒意道:“原来是渔樵二散人,我晋王府上下素来敬重羡慕两位与世无争,隐逸出尘的风骨,今日为何横插一手,如此手段不怕堕了两位仙名么?”
来人一个江湖人称冥河钓叟,一个唤做烂柯樵老,并称渔樵二散人。这两人在江湖上颇有隐士之名,不慕虚名,少听闻与人争斗,但有传言一身修为只怕直追人族先天八大高手。只听冥河钓叟笑道:“我等视虚名若粪土,堕不堕名头又有什么分别。”
刘文广见拿话语框不住他,己方损耗已剧,又忌惮渔樵之名,语气缓和道:“两位老前辈,我等今日奉晋王殿下之命,降服恶龙,还请两位且在一旁暂观,此间事了,禀知晋王两位高义,必有重礼相谢。”一旁的烂柯樵老笑道:“不错,孽龙作恶,我辈修道之士自当降妖除魔,还世间一片清净太平,我瞧着你们斗了这般久也未见成效,不如让我们老哥俩代劳吧。你们自退到远处行功恢复便是。”
刘文广闻言心知渔樵必要作梗,也不敢先失了和气,道:“晋王殿下交代下的任务,刘某不敢假手旁人,违了殿下旨意,刘某吃罪不起,还请两位前辈给个面子,别教晚辈难堪。”冥河钓叟呵呵笑道:“晋王殿下真是御下有方,小子你且莫忧心,此次我俩老有所为,发挥余热,在场诸多英侠都可做个见证,晋王想来不会怪你,有什么事直来寻我二人就是。”
刘文广数次低声下气求恳,渔樵二人只当不知,反而倚老卖老,饶是刘文广修养再好,也按捺不住,当下就要发作,忽听一阵风声,有一道青光急掠而至,身法奥妙,便是渔樵二老心下也不禁警惕。来人到得场中,收了遁光,向渔樵二老微一鞠躬,道:“百闻不如一见,两位前辈仙姿鹤颜,当真令人钦佩。在下云阳城主宋净衣,与两位前辈见礼。”
渔樵二老看他身法奇妙,又听得他自报家门,微微沉思,片刻烂柯樵老道:“宋城主有礼,不知宋太师与你如何称呼?”宋净衣恭敬回道:“正是在下叔父。”烂柯樵老想起往事长叹一声道:“昔日尝与宋太师松下对弈,悠悠一别已有六十余年。”宋净衣道:“幼时在叔父膝下承教,也曾听闻叔父说起这段往事,今日正巧撞见两位前辈,不如就请去我城主府上盘桓几日,我修书一封告于家叔,家叔年事渐高,最喜与故旧相叙,他若知前辈在此必要赶来一会。”
宋净衣在府中听闻邹统领派的手下汇报,当即前来,此时赶到,正好将剑拔弩张的气氛冲去。渔樵二老本瞧着刘文广三人消耗的差不多了,正好上来寻个便宜,不料宋净衣陡然间抢到。两人瞧宋净衣真气流转气象,只怕已得到宋太师八成真传,宋太师乃当今人族先天八大高手:白发红颜,水墨丹青,文师武将,盲僧歪病中的文师。
渔樵二老自忖决计胜不过宋太师,如此一来,与宋净衣相斗也非急切间可以取胜,余下三人虽然真气损耗,但也是先天后期高手,各自玄功颇见可取之处。一时间双方势均力敌,场面胶着,各自心下盘算。
场外诸人只瞧得惊异莫名,暗暗咋舌,平时一个先天后期的高手也难见,今日竟到了六个,个个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威名赫赫的人物,更有渔樵二散人这等久不见于江湖的隐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