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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发烧而已。”周悦景说时拿着汤匙喝汤起来,大概是专注喝汤的缘故,他的长睫毛微微下敛,一动不动的停驻在那里,在眼睑下投射出一道浅浅的阴影,也有可能是黑眼圈的缘故。
“都发烧了?那还是不要喝鸡汤了吧?”林晓微印象里发烧是要饮食清淡忌口的,说时示意周悦景不要再吃了。
“鸡汤是最天然的青霉素,喝了没事。”周悦景并未受到林晓微的影响。
“哦。”林晓微似信非信的应了一声。
看得出来,周悦景似乎疲乏的快到身体的极限了。
他吃完后就坐在那里,似乎在争分夺秒的养精蓄锐起来。
“周老师,你今年还在学校里上课吗?”
“没有,太忙了没时间。”周悦景似乎下意识的在裤兜里摸索着什么,林晓微猜他是要掏烟出来,不过他也只是摸索了下,并没有拿出烟盒。
“还有——周老师,你有没有遇到过手术失败的病例?”林晓微想起先前看到的暴躁的病人家属,这个问题她还真是好奇的很。
周悦景似乎略一思索,有些狐疑的看了眼林晓微,“暂时没有——不过并不代表将来不会碰到。”
“哦,我觉得你这样的工作经常会觉得死神如此接近——”林晓微颇有感触的说道。
周悦景难得沉默了数秒,“生老病死,习惯就好。”
“恩。”不知为何,林晓微觉得今天的周悦景情绪有点低落,大概是低烧身体不适的缘故吧?
“上周末心血管科收了个主动脉瘤的患者,住进来的时候血管壁已经薄如纸了,本来等着主任第二天早上给他做人工血管置换手术,没想到那晚患者打个喷嚏就猝死了。”周悦景沙哑的声线听来,似乎格外带了点沉抑的味道。
“我今天才知道那个患者是我主刀过的病人家属,因为信任我的缘故才特意从外地转到我们医院里做这个手术,没想到入住时毫无感冒症状的患者居然会半夜剧咳起来。”周悦景说到末了,唇角边似乎浮起若有若无的苦笑。
还有一丝淡淡的无奈。
是啊,生老病死,有些事的确是掌控不了的。
白色的墙壁,边上偶尔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走动着,每个人都是来去匆匆的。
林晓微听得心头沉甸甸的,她甚至一点都帮不上忙,这种实实在在的无力感忽然让她觉得很是挫败。
她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开始羡慕起学临床的刘悠悠,也许这样她就能跟随他的步伐,一同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
“周老师,你今天算下班了吗?”林晓微看得出来周悦景这会其实亟需好好睡上一觉,她倒是希望周悦景能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算是吧,不过这个病人刚做完手术,我等几小时后再回去。”周悦景说时再次下意识的摸索了下裤袋里的烟盒。
“不是还有其他值班医生在吗?你还发着烧,赶紧先回去休息吧。”
“这个病人并发症太多,她的情况我最熟悉,其他的医生骤然接手会有一定的风险性。”周悦景随口应道,见着林晓微脸上隐隐现出一丝担忧,他倒是觉得心头莫名涌上来一抹淡淡的暖意,心脏最深处被那股柔和的暖意包围着,原本头痛欲裂的症状似乎也缓解了不少。
“哦。”林晓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挺晚了,你早点回去吧。”周悦景开口催道。
“恩,周老师,那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吧。”林晓微怕自己在这里交谈会打扰到周悦景休息,说时已经起来朝刚才过来的原路返回去。
她一直疾步走到拐角处才偷偷转身回望了一眼。
果然,周悦景等她离开就已经从口袋里掏出烟,手上的打火机星火一闪,下一刻他已经点着了手上的烟,长长的吸了一口。
雪白的墙壁上没一会就升起了袅袅的烟雾,而他一个人寂静的笼罩在那片烟雾中,清瘦的面容忽然就离她非常遥远起来。
她才看了一眼,无端觉得鼻翼间酸楚起来,下一秒不再回身,快速的朝原先她呆着的那层走回去。
林晓微走回到先前的位置那边,原来的护士也不在,她就一个人干等着。
幸亏刘悠悠没多久就上来找她了,哈欠连天的说道,“终于收工了,我得赶紧回家补觉去。”
大冷天的,快近凌晨,路上难得见着经过的行人。
回去的路上,林晓微想了想还是问出口,“悠悠,你们的工作强度这么大,医院里难道不会每年都扩招医生什么的吗?要不然长此以往,医生的身体怎么吃得消?”
“你也真是太天真了,谁让人民医院是这边唯一的一家三甲医院呢,最好的设备最顶级的医务人员都集中在这里,加上现在条件好了,但凡有点疑难杂症小医院不好治的都往这边送。而且既然是疑难杂症了,处理起来都格外的棘手,一台手术经常都能耗上大半天,你说怎么可能空的下来呢?”刘悠悠才实习没多久就已经深受其害,说完就朝林晓微撇撇嘴。
“这样,怪不得我看周老师似乎一直挺忙的。”林晓微说时一脸的受教。
“对啊,他是妇产科的门面担当,人称周一刀,而且加上他那出神入化的刀工,现在很多不是疑难杂症的患者都慕名而来也要他主刀。”
“刀工?”林晓微一脸的不解。
“对啊,在肚子上开刀可是大有讲究了,我目前为止只在视频上观摩过周老师的手术,他的缝补简直称得上是艺术品。你想想,现在的女性越来越有爱美之心,手术伤口全愈后还能穿个露脐装什么的,这要是碰上刀工差的主治医生,伤口愈合后铁定还看得出来。能者多劳嘛,估计上头恨不得周老师能够二十四小时都呆在这里——”
“这么夸张?”林晓微耸耸肩。
“这哪里夸张了?还有那种疑难杂症的,一台手术下来十几个小时,幸好周老师是个男的体能好点,要是换成我当个二助什么的呆在里面,我估计自己铁定扛不住,光是饿这一项都能把我给饿晕了。”刘悠悠无比坦诚的自我评价起来。
“没想到当医生会这么累,我听说周悦景这学期都没有在学校里上课了?”她想起先前问周悦景的回答,一时间颇有感触起来。
“对啊!不过也得看是什么地方的,比如说那种小医院或者社区里的医务工作者就会很轻松,就是在那种地方呆上十几年也不及在大医院里呆个一二年长进。像周老师这种级别的,他光排长队的手术都顾不过来了,哪还有精力去学校里上课。不过按我说,这样其实对周老师的发展并不好,你想啊,每天都在手术室里一台接一台的做手术,哪还有精力去搞科研项目和学术论文,没有这些硬指标做支撑,他这几年内升职基本上就是无望了。”刘悠悠颇为惋惜的点评起来。
“这样。”林晓微听得默然,“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隐隐还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但愿是刘悠悠自以为是的瞎猜而已。
“听我的带教老师和护士长私下说的啊!你也知道大家伙整天都对着病人乏味的很,只能百忙之中找点八卦减轻下工作压力了,按我说,周老师明显就是大家私下谈论的八卦之首啊!”
“没想到周老师这么受欢迎——”林晓微说时心头颇为复杂。
刘悠悠累的够呛,回去后火速洗漱了就睡下了。
而林晓微时隔多年后,这一晚再次难得失眠了。
距离上一次失眠,她还在为高考冲刺,一闭上眼睛就是文史综合什么的。
那时的她满脑海被灌输的都是她爸爸战友的儿子如何从小聪慧过人,如何连跳几级考到国外名校乃至一路攻读博士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