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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百荷微笑说:“顺其自然吧!”
陈琪说:“这样的心态就对了,该做什么做什么,真正爱你的人绝不会离开你,他纵然有一百个理由放弃,却总能会找一个理由回到你身边。”
陈琪的话给齐百荷鼓舞,却不晓得给了呆立一旁、满袖子油渍的宝根正能量,
宝根满脸的乌云像被一阵风吹散,阿花既然愿意收留他,说明阿花心里不讨厌他,慢慢来,她是自己的初恋,虽然当时只是拉拉手,连亲嘴都不曾有,但阿花给他用缝纫机做过衣裤,阿花虽然给村里很多人做过衣裤,都是收点工钱的,唯独从来不收宝根的钱,难道这不是爱情吗?
陈琪赶着给培训班上课,说了一会就走了,要不他还会出一系列妙招,齐百荷心想,临别,陈琪热忱地说:“齐小姐,咱们随时保持联络。”齐百荷说“好”。二人挥手告别。陈琪走远,宝根好奇地问:“这男人是什么老师啊?怎么什么事都管,连你恋爱的事也管?”
齐百荷微笑说:“他是我的情感咨询师,指导我怎么逆转爱,
挽回我前男友的,这是一种职业。”
宝根讶异地说:“谈个恋爱也要老师啊?秦帅那小子敢对你不好,我打断他的腿。”齐百荷抿嘴笑:“好了,好了,你敢动他一指头,先把你灭了。”秦帅是齐百荷的第一个男人,这份厚重的爱,旁人是无法理解的。
阿花和宝根重逢,日日相对,难免旧情复燃。果然在一个雨夜,宝根送阿花去城中村的出租房,二人眼热情迷,一起滚了床单。宝根喜得屁滚尿流,真是感谢八辈祖宗,珍宝失而复得。
阿花的瘸腿男人带着甜心来店里,给阿花送水果,阿花对前夫爱答不理,
还不耐烦地赶他走,这男人看见宝根,眼睛嫉妒地喷出火来,责怪阿花:“你找个阿姨帮工不行,偏偏找个年轻男子,还同乡,想和我撇清,门都没有,我什么时候都是甜心的爸爸。”
阿花叉着腰,生气地嚷道:“我爱找谁找谁,你管不着,你跟那个风骚女人
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他前夫将甜心留在店里,临走厌恶地白了眼宝根,宝根讨好地给甜心买来巧克力,甜心撅嘴不开心地说:“讨厌,我不吃巧克力,你想把我变成丑陋的大胖妞啊,你这个坏人。”
阿花责备甜心:“怎么给舅舅说话?这么大姑娘了,一点礼貌没有。”
甜心用她爸爸一样的眼神白了宝根一眼,低头玩手机。
宝根心里感激阿花,发誓一辈子对阿花好,勤劳致富,照顾好阿花母女。
宝根每天刷碗刷碟更卖劲,一边干活一边唱着小曲儿。“谁不说俺家乡好唉,得吆,意哟。”老粮来店里来吃面,见阿花和宝根有了油了,就悄悄问宝根,宝根脸通红,咧嘴笑说:“好事成了。”老粮嚷嚷着要吃他俩的喜糖,宝根乐得合不拢嘴,满口答应说:“好,喜糖肯定有,还要请你喝喜酒呢。”
然而生活却像演电视剧,一切总是那么莫名其妙。
原以为喜事临门,半个月后,阿花却将他辞退了。
“这是你这两个月的工资,五千块。”宝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花说:“宝根,咱们不能在一起,我女儿已经懂事了,她是个北京小姑娘,我找你这样的后爹会毁掉她的前程。”
宝根若五雷轰顶,拍着心窝子道:“我拿人头担保,我会一辈子对甜心好,当亲生女儿对待她。”阿花撇嘴一笑:“贫贱夫妻百事哀,你说你能给我,又能给我女儿什么样的生活?”
宝根含泪恳求道:“花,别赶我走,让我在你店里帮忙吧。我每天能看见你,就算是福气。”
阿花看着宝根,眼睛也潮湿了,却硬着心肠说:“不行,我一个人就够了。这门面一年十万块,再多开一个人的工资,我也吃不消。”
宝根拉着阿花的胳膊,痛苦地说:“花,这么多年,你在我心里这么多年,
咱们终于和好,你怎么就不珍惜呢?”
阿花眼睛一红,坦白地说:“宝根,我也不瞒你,我那瘸腿男人又找我复婚了,我们原本感情也不错,都是老婆子的注意,他和四川女人做生意赔了本,被那女人骗了几十万,现在知道我好了,看在女儿的面上,我原谅了他,
我想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
这一次,阿花落泪了,这么坚强的女人第一次在宝根面前落泪,
宝根自知比不过北京的瘸腿男人,耷拉着脑袋绝望地呜咽。
阿花前天遇到来西街买水果的齐百荷,
将自己的难处说给齐百荷,齐百荷也答应了,阿花的店里宝根不能再呆了,
宝根太老实,人也粗糙,在北京除非做垃圾工,没有工作适合他。
齐百荷见宝根灰头土脸,内心痛苦不堪,就劝说他先跟自己回去,休息几天,再做打算。宝根不肯再给齐百荷添麻烦,于是去投奔老粮。
老粮没让他失望,宝根果然在定福庄找到了一份垃圾工,这工作是他自己找到的,他很自豪,每次清扫垃圾都哼着曲儿,不过这次不是“谁不说俺家乡好唉,得吆,意哟。”而是听不清歌词的失恋曲。
这是他平生靠自己的本事找到的第一份工作,真是凑巧,老粮的乡下老婆快要生了,她老婆已经生了三个女娃,这次B超检查是儿子,他要回乡照顾老婆孩子,让宝根暂时接替他做清扫垃圾的工作,他这次要回乡两个月,老粮和垃圾站的站站长说了,站长也同意了。宝根做了半个月的垃圾工,老粮担心宝根日久鸠占鹊巢,回乡陪了老婆孩子十几天,就匆匆忙忙赶回北京来。
连多余的垃圾工人岗位也没有,宝根完成与老粮的工作交接。心情很低落,他带着铺盖,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齐百荷在广渠门外大街的公寓,在楼下,他看到一辆豪华轿车缓缓停下,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子,带着墨镜,很绅士地打开车门,扶齐百荷下车,齐百荷穿着洁白色连衣裙,颈项上的蓝色宝石项链在夕阳下的余晖里闪着迷离的光芒。
“齐百荷,周末一起去北海划船,好不好?”男人微笑着邀请齐百荷,齐百荷抱歉地笑笑:“这周时间比较紧,改日吧。”
宝根想起齐百荷说过,有个美国回来的海归在追求她,他是企业家,若和这个男人结婚,有稳定的婚姻打底,她的事业会走得更远更好,可是她就是爱不上他。
男子略显失望,微笑说:“不要拒人千里之外嘛。”
齐百荷嫣然一笑,诚实地说:“我要赶篇参赛的稿子。”
男子很支持地说:“这次你肯定还能获奖。”
齐百荷毫不谦虚地说:“谢谢,希望借你吉言。”
男子很绅士地从后备箱替齐百荷拿出行李箱,依依不舍地站在她的身旁,齐百荷
似乎找到了文学上的知音,很熟络地和男子聊着天,她最近从郝景芳《北京折叠》的成功获得了启发,又想到曾经家喻户晓的《潜伏》,作者龙一也是以一篇万字的小说完成了作家梦的突破,她以后也打算写短篇。齐百荷亭亭玉立地站在习习晚风中,和朋友认真地交流着,落落大方,谈吐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