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童年两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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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闪烁

    那是一个雨夜,不时的有闪电的光影在阳台闪现,接着便是远处沉闷的雷声。

    雨并不是很大,可是屋子里已经开始阴冷潮湿起来了。入夜已经很久了。我仔细观察着纱窗外面的黑暗,转瞬明亮又转瞬暗下来。随着稀疏的雨声,我渐渐有了困意。屋子里已经熄灯了。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注视着暗室里头顶的天花板,忽明忽暗,长暗之后又复明。

    然而忽然又一次闪亮之后,我意识到了异样:在光亮黑下来后,过了良久也没有传来雷声。

    这道光明并非闪电。

    我于是起身走到阳台,认真的注视着窗外漆黑的天空。

    大概一刻钟的功夫,明暗变化了几次,但都是有隐隐的轰隆声殿后的。突然,有一道光闪烁而又泯灭—————那道光让半个小区都清清楚楚。之后又是黑暗,几分钟过去,依然是黑暗,只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那不是自然现象产生的光。也许是某种超自然的现象。那与闪电完全不同————闪电的光是瞬间的,短促的,让所有地方都暴明起来。而那道超自然之光,却好像是从什么地方的大功率探照灯转了过来。

    “妈妈,您看到刚才的那道光了吗?”

    “什么光?”

    “就是一个像是探照灯打过来的光。”

    “没有啊。”

    我于是很不死心的继续观察:那道神秘的光又出现了。我想起来在电视的节目中看到过一个未解之谜,跟这个很像。那是一种叫做“佛光”的超自然现象。但是佛光是神迹,一般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这道光,很邪门。

    别看了,进屋吧。母亲说道。

    雨声渐渐大了。我走到阳台,隔着纱窗,歪头窥视那个奇怪的光源。是一个在楼房后脑勺处的地方。就像一只好奇的眼睛形状的东西,在黑暗里发射出那光。

    妈妈,在小区微信群里问问,那栋楼上面在发光。

    哎呦,跟你说吧,就是施工的探照灯。快进屋,别被雨潲着。

    我把脸贴近纱窗,阴冷的潮气熏上了我的脸颊。远天又是一道闪电,接着传来隐隐的雷声。雨水在排水管凝聚,哗啦啦的崩腾流下,重重地砸在洋灰地上,摔得粉碎。

    我深吸了一口带霉味的冷气,再也按耐不住我的好奇心,轻轻拉开了纱窗。

    我的头刚探出去一半,忽然一个人疯子一样把我拽了回来:是母亲。我还没来得及顶嘴,一个惊雷就在我面前的窗外炸开。巨大的声音与光在距离我一米不到的地方释放出来,让我无比的震惊。

    如果母亲没有拉我进来……

    母亲上来就给扇了我一个大嘴巴,暴怒至极的骂道:你个死孩子!不是叫你别看了别看了,还看!自己作死啊?!

    末了的事已经记不起了。只记得次日就得知,昨晚如我一样把头探出窗户的还有两个小孩,都被雷劈死了。母亲也并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这件事让我至今难以忘却。并不是因为那奇怪的光。我只是好奇,大人们,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呢?

    2.平行

    可能因为复习的压力,最近我总是出现一个奇怪的错觉。每次我背着龟壳般的书包,随着人流挤入地铁时,我总是无意中注意到:在人流交错的地方,总会有一个狗头人一闪而逝。已经有七八次这样诡异的经历了,我不得不有些惶恐起来。朋友说,我也许是神经衰弱了。

    真的是神经衰弱吗?我无力的躺倒了床上,感觉好像虚脱了。父母早早睡下,时钟滴答的转到了十一点,作业总算马马虎虎写完了。无聊至极。我的确在复习的几个月里,逐渐丧失了许多兴趣,比方看杂志、画画、看电影……然而,令我不爽的是,我的成绩却并没有因此而有显著的增长。和闰土一样,我只是觉得累,但是说不出为什么。

    精神萎靡的时候,很多遗忘很久的回忆就趁这个空隙钻入脑海。我想起我的太爷爷了。太爷爷年轻时是有名的猎人,一次进山后得了怪病,从此把自己锁在老家的深院里,仅靠小孔传递饮食,不复与人相见。按爷爷的推测,太爷爷应该是得了天花。因为据爷爷说,太爷爷晚年也不时的出来走走了,但头上一直罩着一个黑色的口袋,只挖了两个窟窿露出眼睛。

    我闲极无聊的下了床,从书架里翻出了我珍藏五年多的一张照片。那是我初中时从老家的厢房里找出来的,而且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只是自己偷偷的把它藏了起来。那是一张黑白照片,是一张很不正常的合影。

    照片的正中坐着两个中年人,右边的是我太奶奶,而左边的则是一个畸形人,他的耳朵下拉,面部肌肤松弛褶皱,鼻孔外翻,活像一只沙皮狗。在他们的身后是我的爷爷还有二爷爷、三爷爷。更令我不解的是,在爷爷的身边,还有两个洋人,看模样打扮像是老美。

    我就算再傻也能猜个大概:那个狗人八成是我的太爷爷。爷爷没有对我说实话,但我也可以理解。我又想起另一件事,我的小名叫小狗,或小狗子云云。这恐怕与这一段隐藏的公案也有着些许的联系。所以,我对于近来频现的错觉愈发的不安起来。那绝对不是精神衰弱那么简单。

    枯燥乏味的复习一天天过去了。发自内心的,我实在不是个好学的人,而且上进心几乎为零。我时常萌生逃离这世界的荒唐想法。逃离者,不一定非糟蹋自己的生命,也可以使自己的生命超越当下,呵呵,漂亮的说辞。逃离者,懦弱罢了,我自己清楚。

    有一次考砸之后,我悠哉的踱出学校的大门,反而平静了许多。没有用的,数学老师经常这样讲。多点自信,他倒也时常说这句。世界就是这么矛盾。我拎着书包,走下扶梯。人流聚散的地铁是我回家的路,我畅想着,那地铁一路向南,最后也没有停下来,到了另一处平行世界。嗯?

    就在刚才的一念之间,眼前所有人的脸孔似乎溶解一样,连成了模糊的一片。我仔细分辨了一下,天啊,这个是……

    是一个狗的世界。狗头的人,在各个地方,而且品种还各不相同。金毛、中华田园、二哈、博美……

    列车进站了。请不要越过安全线,谢谢您的合作。

    人群忽然骚乱了。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纵身一跳,笨拙的落到了铁轨上:我看清楚了,就是前几天错觉里的那个狗头人。他忽然瞥见了我,眼睛里满是绝望、惊恐、与迷惑。我一瞬间意识到了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那就是平行世界的我啊。列车轰然开过,随着人群的尖叫声和可怕的骨骼碎裂声,我一阵的反胃恶心。待我好一些后,所有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熟悉的人流与生活。我坐在长椅上,错过了几趟车后才彻底弄明白了这一切:

    存在一个平行于我们的世界。我们暂称其为畜生道,称我们的世界为人道。这两个世界是互相感应的,有点像量子计算机。之前我感觉生活无望时,畜生道的我几次来到人道,制造了我之前的几次错觉。他似乎比我更痛苦一些,在几次迷茫后,居然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生命的结束。我们都是想逃离这世界的人,在无限多的平行世界里,还有多少逃避的我呢?至少这次少了两个:一个死了,一个超越了。

    回家提起笔写作文。我有些明白当年的事了。太爷爷的那次进山可能并不是为了打猎,他一定是厌倦了什么,选择了逃避,去了平行世界。而另一个世界的太爷爷似乎抱着相同的想法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人与畜生的轮回,大概就是如此吧。爷爷当然不敢告诉孙子,其实一个来自畜生道的人后来当了你的太爷爷。

    我不知道每天这种平行世界的交流发生多少次。我敢肯定,绝大部分的灵异事件,一定与这种平行的事实有关。世界是平行的,但人是独立的。平行的世界里无数的我,你们感受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