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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件顷刻间就能做出决定的事情。
关行洲、慕容、兆嘉三人几乎同时意识到这一点。
原因正是因为这个提议极为靠谱。
关行洲今年二十八岁了，在三流球员这条路上眼看着要越走越远，基本上看不见一点指望，但是今天以前，哪怕作为三流，关行洲也没想过放弃打球这件事。
可现在舒窈骤然告诉他，他不需要放弃打球，但是相比起去赛场上争夺那离他越来越远的光辉，他身上还有另一种距离成功更近的可能性。
老实说，即便这话是从舒窈的嘴里说出来的，即便他这十年来都默认“舒窈的话就是真理”，但他打心底里依然是不相信的。
不是不信舒窈，而是不信他自己。
然后舒窈干脆利落的拆穿了他这点丢人现眼的自卑。
又说，你不是天生就适合去当教练教别人打篮球的，而是你自己的努力你自己的没落给你积累了别人所没有的优势，你的优势就在那里，在文川俱乐部，你可以不要，但这个东西只有你有。
由不得他不信。
由不得他突然之间就从不可置信之中生出紧张和期待来。
他突然想起昨天，他说他大概不适合当销售，舒窈点点头说，的确不适合。
当时他心里还有一点失落来着。
但舒窈在那时候就已经为他准备了今天这场球赛以及那个动人心魄的提议。
也许她的那句不适合后面，还跟着一句你还是更适合打篮球。
真好啊，她。
怔怔看着她，好一会儿关行洲道：“我可能……我一时半会儿的大概还是没法突然把自己当成什么厉害人物，但是我不想当成没听到你的话。”
“你本来也不是厉害人物。”舒窈一脸“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关行洲正经才端了三秒钟，一下又给她惹得破功，笑了几声才柔声道：“我只是希望你对我不要太失望，我会变好的，我……”他表决心的话，突然又有点说不下去。
毕竟十年前他就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会变得更好，会努力配得上她，这些年他也没少努力，但现实就是这么惨淡，让他本来真心的话说着说着突然都心虚起来。
舒窈却说：“你很好。”
洛玮紧接着道：“我觉得你长得很帅。”
兆嘉道：“你不要跟俱乐部续约了，另外签个全新的合约吧，我可以给文川投钱啊，怎么样，带资进组，让你队友都围着你叫爸爸！”
慕容颇不赞同：“叫爸爸这就乱辈分了，你是不知道这家伙在俱乐部人缘有多好，人人跟他称兄道弟，我都时不时要暗地眼红他。”
“……”关行洲有点抓狂，“你们这就开始帮我建立自信心了？”
洛玮哈哈大笑。
舒窈却不认同：“我说实话。”
其余几人连忙附和。
关行洲对着兆嘉几人自然是横眉冷对，目光一看向舒窈，却立刻冰融雪销似的，温柔得不能更温柔：“谢谢你。”
“不用客气。”舒窈淡淡道，“你太笨，我不帮你良心难安。”
关、洛、慕、兆：“……”
舒窈这是在说实话？不像！那她是在开玩笑？
这玩笑就开大了！舒窈怎么可能会开玩笑！
但眼尖的关行洲和洛玮偏偏从舒窈眼里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极快的一丝笑意。
一时关行洲只觉得心都化了。
“那么暂时就这样决定吧。”他晕晕乎乎的当口，好基友慕容倒是飞快就替他做出决定，“老关自己考虑考虑这个事情，我们俩再回去跟邢哥商量一下，让他给点专业的评估，其余的等这两项都有结果了以后再商量。”
舒窈眼光再毒，对关行洲看得再准，但她始终还是个外行，而关行洲如果真的想继续在文川发展而且是换条路发展，那邢云丘的看法和意见就相当重要了，对他几乎是一句定生死。
这个道理其余几人都明白，倒也不再多说。
洛玮弱弱举起手：“好累好热好渴好饿啊，未来的关教练可不可以看在我也给你前途做了点贡献的份上，请我在有空调的地方吃个便饭？”
“薄有资产”的兆嘉在这个时候就十分当仁不让了：“我请，吃什么你们定。”
洛玮十分激动，张口就叫：“爸爸！”
兆嘉：“……”憋了半天，他红着脸道，“我长得比较老成，我……我还年轻……”
洛玮哈哈大笑。
关行洲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所以别动不动就想让别人叫爸爸，你还没到能承担责任的年纪。”
兆嘉委屈极了：“我那不是想着给你长脸么，这年头什么不是有钱腰杆子都硬三分啊。”
舒窈瞟他一眼，十分客观道：“有钱真好。”
兆嘉：“……”人当霸道总裁他也当霸道总裁，为什么唯独他当得这么憋屈！
*
篮球赛后，舒窈与关行洲又有三天没有碰过面。
但两人微信的消息没有断过。
比起上一次的躲躲闪闪，这一回关行洲恨不得每天吃了几粒米饭喝了几口汤也要跟舒窈报备清楚。
2017年8月2日8:35
君子好逑：女神早上好！昨晚我约了邢哥今天上午见，一会儿我就去找他，你起床了吗？昨晚我请洛玮早上去买早餐，你记得多吃一点。今天不能陪你运动了对不起，但是这几天我会根据你的体能来制定运动计划表的，你先慢跑好吗？千万不要累着你自己！
8:47
君子好逑：好吧其实昨晚我一晚上都没睡好TT反复在想你说的话，越想越……兴奋得睡不着，感觉我现在心情就像突然回到小时候，第二天就要去参加市赛省赛似的，你别笑我！
11:03
君子好逑：我找邢哥聊过了，那天跟你们说过的话，我也都跟邢哥说了一遍，还有我自己的一些想法，以前我觉得就是自己瞎想想，刚才当着他的面不知道怎么就一五一十全说出来了。他说我刷新了他的三观，他得好好理理。
11:26
君子好逑：其实都还是没谱的事，我自己都还没想得太仔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很好。
君子好逑：哦对了，邢哥还说，我当板凳球员真是当出了风采当出了境界，是他前所未见想都没想到的，他对我有点佩服……
11:50
君子好逑：中午我和邢哥、慕容一起吃饭，你的午餐我也已经拜托给洛玮了，你多吃一点。
13:49
君子好逑：邢哥叫来了我们几个队友，吓我一跳，他说是手痒想打球了，让大家陪他练练，还让我和慕容都不用上场，在场外指导。我知道他这时实测我来了，有点紧张，还有点感动……
15:17
君子好逑：邢哥和慕容强强合璧，我们组输了TT
君子好逑：但是邢哥那组除了他还有两个都是我们队首发，我们组首发只有一个，就是那天跟你一起吃过饭的方小云，个子不太高的那个，你还记得吗？其他的都是跟我一样的替补队员，我们只输了五分！好吧虽然还是输了……
君子好逑：邢哥好像挺高兴的，夸我跟小方配合默契。小方是我们队控卫，很厉害的，虽然今天我们俩是临时这样搭档，但是我说的话他都很快理解，执行也很好，比赛虽然输了但是我感觉也挺高兴的。
……
诸如此类的实时报告，频繁程度比舒窈以前在实验室给小动物们设定的观察时限犹有过之。
早上八点半看到信息的时候，已经晨跑完的她静静思考：口口声声要给她制定运动计划的人到底遵守的是哪国的运动表，认为她八点半都还没有开始慢跑？
打开洛玮买来早餐的时候，她一瞬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往她的早餐当然也都是洛玮来准备，但洛玮照顾她生活不是一天两天，对她的“补充必需营养”进餐方式配合得十分默契，就连慕容上一次突然来家里，估计也事先得了关行洲的嘱托，给她的早餐也是单独准备的，而看看洛玮今天买了些什么：豆腐脑、小笼包、油条、豆浆、米粉……
哦对，这是关行洲“请”洛玮准备的。
所以关行洲真不是心血来潮，这是下定决心要扰乱她的进餐习惯了？？？
接下来的午餐和晚餐则证明……他的确是下定决心了==
舒窈很不习惯。但……
要说生气好像也不至于。
她有心不吃，但手机上关行洲没完没了的嘱托和现实里洛玮巴巴的眼神，总是让她莫名其妙就拿起了筷子。
味道不错。
她只是不醉心美食，又不是没有味觉，所以每次放下筷子的时候，她会在心里这样评价一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
舒窈都被整得没脾气了。
有一件事她实在是有些不解，到底忍不住去求问洛当事人：“你除开工作和专业，其他方面不算勤奋，关行洲怎么请得动你？”
洛玮闻言立即双眼发光：“因为他发给我的这些东西都是真正的美食啊！有什么能阻挡一颗吃货的心呢！最近我真是一本满足啊，每天跑腿感觉也没什么大不了。”
当然她一般也就是早餐跑个腿，午餐一般是餐厅送过来，她只用去门口接一下，至于晚餐则一般她与舒窈会出门前去目标餐厅进食，舒窈不愿意的时候，她往往只用说上一句：你现在在休假，时间就是用来浪费的。舒窈十之八九也就会跟着出门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当然了，你对象体谅我每天辛苦，给我发跑腿费我也就从善如流收下了。”
舒窈：“……”
她打开洛玮的手机翻到微信页面，被她那位名叫君子好逑的好友发的一连串的红包差点没给闪瞎眼。
“要说你对象也很神奇，按说他们运动员在饮食管理方面应该很严格吧，这家伙倒完全像个老饕啊，感觉全城的美食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耳里听着洛玮的声音，舒窈想，关行洲平常饮食管理是挺严格的，至少不会天天跑去搜罗美食。
所以他这是从多少人那里搜罗的信息才又挨个转给洛玮的？
她突然有些庆幸，她没有坚持自己的习惯，而将这三天来的早中晚餐拒之门外。
*
第三天的凌晨，舒窈罕见的从梦里惊醒了。
她准备去厨房倒一杯水，但是当她要开灯的瞬间，却意外从窗帘的缝隙里瞧见了花园外有一道人影。